18. 曹操和曹錚,能夠相認嗎?
「夏侯將軍。」
隔著湖岸邊來來往往的步卒,曹錚給夏侯惇行了一個軍禮。
夏侯惇是軍營的頂級領導,正常情況下,司馬以下的軍官都沒有機會接觸到他。
而曹錚作為一個最底層的部曲,在今天有幸得到了夏侯惇的接見,主要是因為小柴胡湯立的功勞。
曹錚心裡是這麼認為的。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感覺肩頭一熱。
轉過臉,發現夏侯惇已經走過來,拍著自己的肩。
夏侯惇眼眶熱熱的,凝視著曹錚的臉,想立刻就跟侄子相認。
不過在華佗的事情沒有解決好之前,他是不會魯莽的。
於是夏侯惇拍著曹錚的肩膀,壓下心中的激動說道:
「你今天立了一份軍功,你做的很好……」
「我身邊還缺一個督軍都尉,我看你挺合適的,明天你就來上任吧。」
「什麼,都尉?」
夏侯惇要直接擢升自己當都尉嗎?
曹錚愣了一下。
都尉是高級軍官,上面是校尉,再上面就是將軍了。
曹營現在總共只有十三位將軍,九位校尉,這些人以外就以都尉為尊了。
都尉這個位置很高,就是因為太高,所以曹錚有猶豫。
夏侯惇看出了曹錚的猶豫,和藹地問道:
「怎麼了?不想當?」
曹錚撓了撓頭,赧然道:
「稟將軍,我不是不識抬舉。」
「我是研究湯藥立的功,不是領兵作戰立的功,憑這份功勞當上都尉,名不正言不順啊,手下的兵也未必肯服我。」
「與其不爽利地當個長官,不如從步卒開始穩紮穩打地做起,這樣還能保持人望。」
「而且我說句大話,憑我的本事,在您手下升到都尉,也很快的。」
夏侯惇叉著手認真地聽著,聽著聽著笑起來。
曹錚確實說的很對,做人做事都不能只做一鎚子買賣。當了都尉,卻失去了人望,那才是得不償失啊。
其實夏侯惇本來也能想到這一層,只是因為太關心侄子了,才會忽略掉。
「那你立了軍功總不能不賞吧?你既然不要官職,想要點什麼?」
夏侯惇開口問道。
曹錚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小人想跟您求一個恩典。」
「什麼恩典?」
夏侯惇來了興趣,曹錚是他的親侄子,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的。
曹錚猶豫了片刻,鼓起勇氣說道:
「小人家中有一個長輩,與小人很是親近,小人希望能常回去探望他。」
曹錚低著頭說道,他感覺他的要求非常無理,可是那一刻他的腦海中閃過魏叔今天早上的願望。
魏叔想見他,他也想多見見魏叔。
雖然不是親父子,但曹錚已經在潛意識裡把魏叔當成了父親。
「好。」
片刻之後,曹錚聽到夏侯惇說了一個好字。
「啊?」
驚喜來的太過突然,曹錚反倒有些不敢相信。
「我說好。」
夏侯惇慈愛地微笑,摸出一塊令牌塞到曹錚手裡:
「這是我的親兵令牌,憑藉這個你可以自由出入軍營。以後你拿它來做什麼,我都不管。」
曹錚握著那塊令牌,似乎是周圍的溫度過高,連帶著他的鼻息也變得滾燙。
他真的可以經常見魏叔了。
原本以為他進了軍營以後,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謝將軍!」
曹錚深深地向夏侯惇鞠了一躬。
「哎哎哎……不至於不至於。」
夏侯惇急忙把侄子攙扶起來,心中默默感慨。
其實曹操中午已經向他表達過這個願望,不管今天曹錚開不開口說,他都會把令牌送出去的。
他沒想到曹錚會用自己的軍功來換和曹操見面的機會。
曹操在他心裡原來這麼重要。
明明是親父子,卻因為一些心結無法相認。但他們的感情這麼好,會不會有一天,能夠讓過去的事情冰消雪融呢?
應該會有那麼一天吧?
夏侯惇心裡默默地祝福,恍惚間,他似乎看見堤壩外柳樹後有身影一閃而過。
於是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都看見你了,你還不出來嗎?」
辛敞呵呵笑著走出來,捂著耳朵保證道: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一句都沒有偷聽。」
夏侯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以後你就不要在我身邊混日子了,到軍營去吧。」
辛敞立刻大驚失色:
「將軍您不要我啦?」
「如果我犯了錯,有法律可以制裁我,能不能不要把我放逐到軍營里去啊。」
「怎麼是放逐呢?是好事。」
夏侯惇凝視著辛敞,這孩子雖然不聰明,但反應還算快,把他放在侄子身邊,應該可以起到保鏢的作用。
曹錚需不需要人保護是一回事,他這個大伯盡不盡心是另外一回事。
「以後你專門替我照看一下曹錚,不用特殊照顧,但如果他遇到什麼困難,你要及時通知我。」
夏侯惇吩咐道。
辛敞眨了眨眼睛,呆住。
好歹他也是頂級官二代一枚,怎麼總被人當工具人使喚啊。
「合著我這回伺候完老的還要伺候小的!」
「他什麼身份啊?」
辛敞由衷地好奇,能讓夏侯惇這麼用心對待的人,到底會是什麼人啊?
該不會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別亂想,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夏侯惇拍了拍辛敞的頭。
辛敞真是不清楚自己對他有多好,倘若曹錚日後繼承了他爹的江山,那麼他到時候就是從龍之臣了啊。
…………
柳堤外,湖岸邊。
曹丕抱著肩膀,心中滿滿的都是欽佩。
曹錚並沒有被眼前利益迷惑了眼睛,而是選擇了更具有長遠性的做法。
十一年過去了,大哥比以前更有魄力了,能夠看清自己的長短,看得清前路。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該抓住什麼,該放什麼。
這份格局大的讓曹丕有一些仰望。
沒錯,辛敞確實沒有偷聽夏侯惇和曹錚之間的對話,但是他偷聽了……
「在想什麼?」
靜靜思考的時候,曹丕忽然感覺肩膀傳來堅實的力量,他往後轉身,登時湧起了一種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感覺。
因為曹錚正站在他身後。
曹丕登時臉頰漲紅,尷尬地往後退了一步。
「別退,後面是湖。」
曹錚眼疾手快地拉住曹丕,曹丕回頭一瞥,看見湖岸邊的砂石在簌簌掉落。
曹丕猛地一驚,好險,他差一點就失足了。
「要小心啊。」
曹錚笑著搖搖頭,掏出一個粗陋的小漆盒遞給曹丕。
「這是我捏的藥丸,可以治療頭暈,送給你,當做上次的賠禮。」
曹錚撓了撓頭,上次在酒樓不歡而散后他一直對曹丕心存抱歉,其實他當時完全沒有必要那麼對人家。
「我沒有生氣啊。」
曹丕地低下頭,把玩著小漆盒,心裡暖暖的。
他沒有頭暈的癥狀,用不上這個東西。
倒是父親曹操向來被頭疾困擾,他應該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