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曹魏關係戶
「稟司空,那步卒現在不在府中。」
僕役恭敬地說。
曹操頓時鬆了一口氣,曹錚不在司空府,那麼他還可以有隱藏身份的餘地。
「他已經被押進鄴城大牢里了。」
僕役補充道。
「你說什麼?」
曹操哆嗦了一下。
僕役以為曹操沒聽清楚,恭謹地重複道:
「小人說,那偷狗的步卒已經被關押進鄴城大牢里了,滿令君會用七十二種酷刑輪番懲罰他,必能泄司空失狗之恨!」
「啪!」
獄卒沒說完,就聽到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曹操猛地站起來,把面前的盤子掀翻。
僕役顫抖了一下,趕緊上前去收拾,然而他剛邁出去一步,又聽到更多清脆的撞擊聲。
「啪啪啪!」
僕役驚慌地轉過頭,發現曹丕也猛地站了起來,把面前的杯碗瓢碟全部掀翻在地。
紫紅色的葡萄酒,順著紫檀木桌檐一滴滴流下來。
廬陵的黃殼蟹、淮陰的蒲菜、白馬寺的酸筍,高貴的食材全都被混在一起,倒扣在碧綠色的草地上。
空氣肅殺地沒有一絲微風,樹上的鳥兒停止鳴叫。
曹操和曹丕的臉色各有各的難看。
但相同的一點是,他們都在向外冒著逼人的煞氣。
曹植訝異地看看曹丕,又看看曹操,他們兩個人的異樣就是從聽到那個步卒的消息開始的。
於是曹植笑了笑,拾起白絹擦了擦手,看著杯盤狼藉的桌面說:
「真是很不錯的菜,但我們沒有辦法吃了是嗎?」
「這飯確實沒法吃!」
曹丕狠狠地挖了曹植一眼,甩手快步離開。
昨天曹錚被楊修陷害的事情,很快就被耳聰目明的曹丕打聽到了。
曹丕第一反應就是曹植也認出了曹錚的身份,於是決定先下手為強做掉曹錚。
曹丕心裡很不爽。
這天下所有人之中,曹丕最愛的是自己,除此之外,第二個就是大哥曹錚了。
曹丕不希望曹錚在父親面前超過自己,但他同樣也不希望曹錚被傷害。
楊修真是瘋了,居然敢挖坑陷害曹錚。
這筆賬之後再算。
當務之急,是先把曹錚從鄴城大牢里撈出來。
滿寵是個出了名的酷吏,一想到曹錚可能會被打,曹丕就覺得火氣蹭蹭地往上冒。
帶著這股火氣,他飛快地踏上馬車,火急火燎地趕往鄴城大牢。
把一臉懵逼的曹植留在草地上。
曹植莫名其妙地皺了皺鼻子,向曹操說道:
「二哥甩臉子給我看呢。」
曹植說完這句話,就乖巧地坐著,等著曹操一起說曹丕的壞話。
然而曹植靜坐了片刻,一句暖心的話也沒等來,反而感覺有兩道寒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
曹植背後忽然發涼,他抬起頭,發現那兩道冰冷的目光來自於曹操。
「你自己心裡沒有數嗎?」
曹操的臉色像死人一樣冷淡,冷漠地看了曹植一眼,拂袖離去。
本來曹操沒有把這件事情懷疑到曹植身上,但曹丕臨走前的那個眼神提醒了他。
楊修為什麼要陷害曹錚,難道真的只是因為看曹錚不順眼嗎?
真正的原因是世子之爭吧。
曹操是一個非常多疑的性格,憑隻言片語就能腦補出一部連續劇。
在曹操的腦補中,曹丕和曹植都先後識破了曹錚的身份,但出於各自的小心思,沒有把這個秘密向自己坦白。
曹丕和曹植的評分在曹操心裡暴跌。
曹丕還算有良知,只是隱瞞了曹錚的消息,沒有加害。
曹植則是良知喪盡,不但隱瞞了曹錚的消息,還派出楊修屢次陷害。
曹丕的評分暫時跌停,曹植的評分繼續下跌,跌穿底盤!
楊修這騷操作真是下飯啊,居然用老子的東西陷害兒子,他是怎麼想出來的?
曹操冷哼一聲,性格中的暴戾盡數凸顯,他現在想立刻奔赴到鄴城大牢去,但由於身份的問題只好作罷。
沉吟片刻后,曹操把裨將軍李通召喚進內室,指示李通代表自己去做一些事情。
慘無人道的指令從曹操口中說出。
李通眨了眨眼睛,聽得眼皮狂跳,不過他沒有說什麼,轉身牽了一匹快馬,爭分奪秒地駛向鄴城大牢。
……
玄武湖,辛敞軍帳中。
「什麼?你說曹錚被孟德叫過去治病了?」
夏侯惇音量失去控制,一下子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是的。」
辛敞摸了摸鼻子,補充道:「丁儀親自過來把人要走了。」
「這絕無可能!」
夏侯惇圍著帳篷轉了兩圈,辛敞不清楚內幕,但他是清楚內幕的。
曹操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身份暴露,他沒可能把曹錚叫到府里去看病的。
這件事情有詐啊。
「丁儀……」
夏侯惇踱著步思考著,想起丁儀,一個獐頭鼠目的形象就從腦海中躍然而出。
緊接著,這個獐頭鼠目的臉又跟另外一個賊眉鼠眼的臉重疊到一起,線索就像引爆的雷管一樣在夏侯惇腦中炸開。
「楊修……丁儀……楊修跟丁儀關係密切。」
「是楊修啊!曹錚又被楊修給騙走了!」
夏侯惇攥著拳頭,怒氣值飆升。
「什麼?又叫楊修給騙走了?」
辛敞且驚且怒地站起來,驚訝於他又一次中了楊修的奸計,憤怒的是兩次事件發生的時候他都在場。
兩次!可他居然連一絲絲的不對味都沒有察覺出來。
難道真就是智商問題?
夏侯惇焦慮地在軍帳中踱步,把擔心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曹錚肯定不在司空府,他會被楊修騙到哪兒去啊……楊修真的不能再留在鄴城了,這次說什麼也得把他給砍了。
憂慮間,帳篷外掀起一陣風,一個獄吏打扮的年輕人闖了進來。
夏侯惇回頭瞥了一眼,這獄吏叫郭淮,父親是雁門太守,目前在滿寵手下做賊曹,通俗地來說,就是警察局長。
「夏侯將軍。」
郭淮是急著過來的,腦門上全是汗,他匆匆給夏侯惇打了個招呼,便轉向辛敞:
「有人托我給你帶個話。」
「他叫曹錚,現在被關在鄴城大牢里,讓你想辦法救他。」
「什麼?被關進鄴城大牢了?」
夏侯惇猛地向郭淮撲過來:
「因為什麼事?用刑了沒有?」
「沒有受刑……張仲景也在那裡,滿令君不會對他用刑……說是偷了曹司空的狗,楊修親自把人綁過去的。」
郭淮驚訝地向後仰,好奇地打量著夏侯惇的神色。
這事跟夏侯惇什麼關係啊?他那麼激動幹嘛?
「沒有用刑,沒有用刑就好。」
夏侯惇撫摸著鬍鬚,心情稍稍平靜了下來。
果然讓他押中了,這事又是楊修使的壞。
偷狗?
楊修真有意思,他怎麼能想的出來這種招數?
夏侯惇冷哼一聲,帶上劍,招呼辛敞:
「走,咱們去縣衙。」
……
鄴城縣衙。
「阿嚏!」
楊修悠哉地在堂下轉悠,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忽然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楊修莫名其妙地抖抖肩,這短暫的寒意並沒有阻擋他內心的激情。
他邁著殷勤的步伐,接近在堂上閱讀卷宗的滿寵,聲音里滿是喜悅:
「滿令君,是不是能先把公文放一放,咱們先把那個偷狗賊給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