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空手套白狼進行時

「包哥！我突然有一個想法……」

「什麼？」

「我希望跟你坐下來，好好地聊聊未來……」

「啥玩意？」

「……」

房東包強今年雖然剛過四十，但已經達到了很多男人夢寐以求的狀態。

整天拿著一串鑰匙，穿著大褲衩與拖鞋，溜著狗，穿梭在大街小巷中，過著樸素無華的日子。

燕京城十套房，兩套門面房……

這是他的樸實無華且枯燥的資本。

而張揚，則是他眾多租客中的其中一個。

在他印象中，這個張揚平日里抱著公文包早出晚歸，話也不多，人看起來有些文質彬彬，像是什麼公司的文員，但皮膚略有些黝黑，又不像是公司的文員，像是在外面跑業務的……

當然，包強對之前的張揚也並不會很關注，這幾十年，來燕京租他房子的租客實在是太多了，形形色色匆匆忙忙，如一個個過客。

他不可能每個都去關注。

但是……

今天的張揚，卻給他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似乎與他印象中的張揚，完全不一樣。

「包哥，能聊聊嗎？」

「聊啥？」

「我們其實正在創業……」

「哦？」

「我來自一個非常偏遠的小山村，從第一天來到這個城市，我就被這個城市路燈迷花了眼，我頭一次見到，馬路上竟然有這麼多車，站在高樓大廈下，我覺得我是如此的渺小……那一天，我站在路燈下，看著這繁華的城市，我發誓，我要出人頭地！」

「嗯？」

「包哥，我記得，你以前是3D設計專業？」

「是，所以呢？」

「奧斯特洛夫斯基曾經說過，嗯，其實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我覺得人的一生應該這麼度過，他不應該……」

「停，停！你到底要幹嘛！」

「……」

包強整個人都懵了！

這傢伙咋回事？

怎麼一套一套的？

這貨要幹嘛？

包強被張揚繞得有些暈。

他被張揚非常熱情地迎進了屋子。

他看著張揚走進屋子，眼神充滿著熾熱，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多出了一份營業執照。

營業執照上，寫著「宇宙科技」這幾個字。

還沒等他整明白怎麼回事，他就聽到張揚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隨後無比鄭重地看著他。

「包哥，你說，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要做點什麼吧？」張揚眼神透露著一絲嘆息，聲音更是充滿著悵然感。

包強環顧四周。

看到了兩台電腦，以及電腦前，兩個青年正獃獃地看著他們。

「你每天都在穿梭大街小巷，每天都做著同一件事情，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你真打算，這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嗎？」

「？？？」包強突然聽到張揚聲音充滿著一絲穿透力，聲線也逐漸開始提了起來。

眼神似乎能刺穿自己的內心，無端端就產生了一絲敬畏。

「人總要做點什麼不是嗎？包哥，你曾經的夢想，是收租嗎？」

「是，不過我沒夢想……」

「人沒夢想，跟鹹魚有什麼區別？」張揚又逼了一下。

「我這個人其實也沒有太多追求，日子過得很平淡，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吃個早飯健個身，空的時候去喝喝茶，散散步，偶爾開著車去郊外兜兜風，一個月省內旅遊一次，半年境外旅遊一次……雖然有時候會很無聊，不過我相對來說還是挺滿意的。」包強看著張揚認真的表情以後，稍稍猶豫了一會，最終搖搖頭，目光看了一眼窗外停著的賓士大G，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說完全沒夢想，倒也不是，其實，我想著買一款明年上市的蘭博基尼限量版的小牛，聽說手感不錯，只是，不一定能搶得到……」

「……」張揚認真的表情突然就蚌埠住了。

臉色微微地抽動了一下，呼吸停滯。

他只感覺周遭冷幽得可怕。

趙航與鍾崇文兩人目光獃滯地順著包強的眼神看向那輛大G。

他們突然覺得未來的奮鬥毫無意義。

就算是所謂的年薪十萬，似乎也不香了……

特么奮鬥十年，能買到不？

「怎麼了？」包強盯著大G看了一陣以後，又轉過頭看向張揚。

他看到張揚的眼神似乎低沉了下去，隨後，又突然眼神變了。

沒有之前的銳利，但卻變得更加得熱情。

「包哥！」

「嗯？」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包哥，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感覺和你一見如故，隱約間，有種你是我哥的感覺……特親切，那種感覺你知道嗎，你走進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冬日裡，一抹暖陽照著，我心裡都窩暖窩暖的……」張揚熱切得臉都笑成了褶子，拉著包強坐下，不斷地端茶倒水，口中肉麻的話竟是一套一套。

「你到底想說什麼？」聽得包強雞皮疙瘩都起來，甚至有些發怵！

「哥，我們其實有一個夢想……」

「啊？」

「其實，我開了一家遊戲公司，但目前，遊戲公司碰到了一點點小困境，哥，需要您的一點點小幫助。」

「什麼幫助？」

「能將門面房租給我們一天不？」

「啥玩意？」

「能將您朝東的門面房租給我們一天不？我們覺得您的門面房，面朝冬陽，採光剔透，從風水上來說，是紫氣東來，青陽明媚，更有龍騰虎嘯之格局，這樣的格局，一般人不太鎮得住，所以一直在換租客，像我就不一樣，我本身就是屬龍，而且批命的說我潛龍在淵，一朝得勢，便是飛黃騰達，能令家宅興旺……」

「停停停，你扯了那麼多，又是夢想又是算命，你就是想租房？」

「是啊！」

「你早說要租不就好了？扯那麼多幹嘛？八萬一年，正好現在我也帶著合同……」

「我這不是潛龍在淵嗎，潛龍尚未張目，在深淵之中臨躍嗎……」

「你沒錢？」

「哥，不是我沒錢，這不星期六嗎？我錢在股票里，取不出來……要周一才有。」

「多少錢？」

「整整二十多萬呢！」

「你像是有二十多萬的人？」包強看著張揚，都特么驚住了，懷疑地盯著張揚。

「哥，您這就小看人了啊？要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真的周一就有？」

「是啊，本來周一準備租的，但是因為客戶想看看我們的公司，所以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提前把房子給租了……如果我周一沒錢，您可以隨時把我趕走不是？您不信的話，我把身份證複印件壓給您……不對，身份證原件給您也成！我人在這裡，又跑不了，而且，您那房子里只有桌子椅子，也沒啥其他貴重的東西……我們想搬也搬不走啊。」

「行吧！」包強看著張揚。

張揚表情非常認真，骨子裡甚至透露著一股來自偏遠鄉下的憨感與真誠感。

包強將信將疑了一會，終於點點頭。

「包哥，那鑰匙……」

「先簽合同。」

「好嘞！」

「那個包哥，我覺得您今天特別帥……」

「別這樣看著我，你直說要幹嘛吧？你整得我有些頭皮發麻……」

「包哥，能不能，就是，我聽說哈，門面房二樓有投影儀，我能不能把它搬下來？」

「行吧，別弄壞了。」

「好嘞，包哥，我突然……嗯，就是，作為租客，我肯定是長期租賃的，作為房東，誰都不希望房子幾天就換個租客不是？」

「你到底要整啥？」

「能不能給我整台飲水機？」

「……」

「……」

屋子內。

趙航和鍾崇文獃獃地看著張揚，一臉誠懇地聊著條件。

清楚張揚底細的他們只覺頭皮發麻。

這傢伙，就是在空手套白狼啊！

就算周一沒錢被趕走，但至少今天，應該應付過去了！

十多分鐘以後，包強再次提著鑰匙，走著空虛枯燥的步伐去下一個地方收租了。

而張揚，則是收好合同，則是在打電話。

「喂？幫我整個廣告牌，我要三小時內做好！越快越好，加錢也沒關係……」

「……」

「喂？陳哥啊？我們公司今天要稍微晚點開業，你懂的，我們這些編程的人，基本上白天都在睡覺，晚上才有精神。」

「……」

「是的，晚上，晚上十點吧……你應該剛出車回來，順路，剛好，哈哈……」

「……」

打完電話以後，他又看向了趙航與鍾崇文。

「老趙，老鍾，給你們一個任務……你們周圍有沒有找到工作的同學嗎？邀請他們來咱公司參觀參觀……提供免費飲料，零食……」

「……」

…………………………

夜。

深了。

司機陳壽出車回來。

身體有些疲憊。

不過，心中卻存著期待。

這個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他按照電話上的地址，走到了一處寫字樓邊上……

「喂？是這裡嗎？」

當陳壽下了車，看到繁華路段遠處非常顯眼的「宇宙科技」的招牌后，他微微一愣。

這地方的房租，可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