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章 若有戰召必回

「青玉真人，本王願意束手就擒，還請放過我族一條生路！」

無日無月，也沒有星辰的世界中，一充滿不甘的疲憊聲音響起，但是他得到的卻是冷漠果決的拒絕。

「陛下有令，爾等陰冥鬼族盡誅之！」

「青玉，你難道就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嗎？我們都已經願意臣服了！」

「你們都品嘗過人血的滋味，所以，你們必須死！」

萬丈高空上，仙人於祥雲中站立，目光冷漠地俯視著腳下那涌動的陰風鬼霧，而在他的對面，無盡的陰邪之氣匯聚，凝聚成高達百米的骷髏。

「我們只是吞噬你們百餘人而已，難道你們就要因此滅絕我們一整個族群嗎？」

鬼王憤怒地質問，聲音中充滿了不甘，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會在二十年前那時空交匯，兩界相通的那一剎那，約束那些頑劣的鬼民，勒令他們不準傷人。

可惜，時光無法倒流，而且即便是可以倒退，他也知道那時的自己即便是有這樣的認知，也無法阻攔。

對於生活在這一方世界的英靈鬼物而言，血氣充沛的血肉生靈，那是屬於傳說中的上好補品，只要吞吃一個，便能夠增強自己的本源。

「食我同胞百人，此罪足夠將爾等滅族了。」

說話間，仙人一掌拍下，下一刻，天空中好像出現了一輪太陽，閃耀灼目，讓這方世界的鬼靈都感覺自己要被蒸發了一樣。

事實也正是如此，一些弱小的鬼靈，在這仙人一擊的餘波之下，當場被蒸發殆盡，化作一縷陰氣，飄離在空氣中。

「啊啊啊——青玉，你們欺人太甚，真的以為我們只能任由你們屠戮嗎？」

鬼王憤怒的咆哮，在仙人的耳中如同犬吠而已，只是覺得聒噪，但是下一刻這位仙人收回的手掌僵在半空中。

因為他看到了，那位在他的眼中優柔寡斷，難堪大用的鬼王居然化作一道長虹，衝天而起，以身為箭，直直地撞擊在了天穹的最頂端。

咔嚓！

彷彿蛋殼破碎的聲音，在這一方天地中回答，而聽到這聲音的仙人，臉色當即就變了，他再一次伸出手掌，手中仙光閃耀，想要彌補這破碎的蒼穹。

可實在是太遲了，或者說這中間根本就沒有給仙人補天的機會，仙人的手掌才剛剛探出，那鬼王以身為箭撞出來的裂痕便開始蔓延，眨眼睛便化作了一道近乎籠罩了半邊天穹的「蛛網」。

「遭了！」

仙人的臉色徹底變了，原本雲淡風輕，彷彿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其動容的他，此時臉色鐵青。

因為那破碎的天穹迸發出了堪稱恐怖的吸力，在這方世界中遊離的陰雲鬼霧開始被瘋狂抽取，這方渾濁的世界已非常直觀的速度變得清朗。

而隨著這陰氣潰散，在這一方世界特殊的環境下孕育出來的族群也開始大面積死亡。

天穹破碎后，這一剎那間因為環境的劇烈變動而因此死亡的鬼族，比過去二十年間來自太夏的遠征軍所屠戮的鬼族還要多。

「仙人，這些陰氣逸散到哪裡去了？」

隨著這座世界的戰局徹底定下，在那似乎以骸骨鋪就而成的大地上，一道道流光，衝天而起，飛向仙人所立之處。

而最先抵達仙人所在之處的流光停下，露出其中的身影，居然是一尊高達五米的鋼鐵巨人，不過伴隨著機械的轉動與運轉，巨人的面部彈開，露出了一張有些滄桑的古銅色面孔。

只是這張面龐此時滿是焦急，天穹的變化，只要抬頭就能夠看見，根本掩蓋不住，而這片世界明顯被抽走了什麼。

「……」

道號名為青玉的仙人沉默不語，不過隨著聚集到他身邊的將領越來越多，他不得不開口，

「此事與你們無關，你們在此陰界征戰二十載，勞苦功高，班師回朝之後，陛下自會對爾等嘉獎。」

「真人，您這是說的什麼話？」

「就是，我們受到嘉獎，那真人您呢？難道要領受責罰？」

「哪有這樣的道理？」

「貧道一時不查，自使陰氣流入人間，自此之後，我太夏必有魑魅魍魎，霍亂一地，此乃貧道一人之罪過，與爾等無關。」

青玉真人搖搖頭，滿臉自責，鬼王如此剛烈果決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在他的料想中，這位鬼王拋棄他的臣民獨自一人逃離此界都是有可能的，哪想到居然如此剛烈，以身為箭，玉石俱焚。

「真人這是看不起我等軍漢嗎？」

「自然不是！」

「不是那就好說了，說句冒犯真人的話，您隨軍征戰二十載，不論是我還是軍中弟兄，已經將您視作袍澤。」

「貧道的榮幸！」

青玉真人微微一怔，旋即面上露出了寬懷的笑容。

「既然真人是我等袍澤，那豈有拋棄袍澤，讓真人您獨自一人領罪受罰的道理？」

「沒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等榮辱與共。」

「這可是潑天大罪，諸位將軍若是與我一同領罰，二十年征戰的戰功，不但會被抹消，甚至還會被罰！」

青玉真人堅決不同意一同受罰，

「貧道乃是方外之人，無牽無掛，功名利祿於我而言如浮雲。便是有責罰，於貧道而言，也是如清風拂面，但是對諸位將軍可不一樣！」

「這……」

這樣的結果，讓人不禁猶豫了，這不單單是自己倒霉，還會殃及妻子兒女乃至家族，那可不是毀了自己這麼簡單。

「去吧，貧道會記得與諸位將軍的袍澤之誼！」

仙人淺笑，隨後身形在空中緩緩變淡。

「上將軍！」

「看我做什麼，都不是孤家寡人，有些後果我們已經承擔不起了。」

「可是青玉真人……」

「放心吧，那可是仙人，即便是受罰，對他們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

一如既往的在莊園門口悠閑納涼的秦大爺猛然坐起身子，然後站起來，眯著眼睛眺望西方，臉上露出困惑之色。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那些傢伙在搞什麼鬼？」

老人皺著眉頭，心情極為罕見有些煩躁，他背負著雙手在莊園門口踱步，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走到藤椅前，緩緩躺下。

「剪一段燭光緩緩流淌……」

一道若有若無的經典歌曲突然在莊園後方響起，老人一愣，快速站起來，走向自己平時修行打坐的地方，接著翻出一部已經有了許多年頭的按鍵機，看著上面顯示的號碼，老人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但是聯想到他剛剛所感知到的變化，他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什麼事？」

「回來吧，老秦。」

「我當年立下過誓言，此生絕不再踏足神州一步！」

老人的神色很是冷漠，他當年為了追求一些不可能實現的事情，走上了歪路，經歷了不少不堪回首的事情之後，便淪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你一定要遵守誓言嗎？」

「師兄，我這個人你是了解的，一諾千金，言出必行。」

「好，你一諾千金，言出必行，那我問你，你還記得當初離開細柳營的時候，說過的話，做出的承諾嗎？」

「……」

老人愣了一下，佝僂的腰背瞬間便挺拔如松，

「若有戰，召必回！」

「看來你記得，那就回來吧！」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