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去你的神
一眾參謀保護著施耐德教授,他們在東京都街頭和死侍們戰鬥。
卡夫卡等倖存的隸屬於卡塞爾的混血種武者,對付新出現的敵人去了,那些戴著面具的強大混血種,從不知道什麼地方的角落冒出來。
他們比普通死侍強,接近純血龍族的戰鬥力。
最棘手的是他們的神出鬼沒,他們似乎能出現在他們想出現的任何一個地方,卡夫卡和維多利亞會和施耐德教授一行人。
他們沒有一個明確的作戰目標。
他們所能做的,只是和目之所及的所有敵人戰鬥。
卡夫卡先離開隊伍,他一個人纏住兩個面具男人,把他們引向其他戰場。
然後是維多利亞。
「教授,輪到我了。」
維多利亞說。
「剛才您沒驅逐我,我很驚訝。」
「您已經猜到了吧。」
「我也是最高議會的人。」
幾個參謀將目光投向維多利亞。
「他們以為利益和血統能維繫一切。」
「但不是的。」
維多利亞說。
「生命很重要,但總有其他,高於生命。」
「教授,很高興您在最後可以信任我。」
維多利亞引開了三個面具男人。
於是這裡只剩下了施耐德教授和年輕參謀們。
沒有指揮部統籌全局,沒有諾瑪居中調度,混血種們和散沙沒兩樣,完全不是龍族的對手。
弗朗西斯只能通過此時東京都的聲音判斷戰局。
從他們離開指揮部到現在,經歷了東京都從此起彼伏的戰鬥生,到稀稀拉拉只有零星動靜的的過程。
弗朗西斯心裡明白,混血種已是窮途末路了。
他們不敢抬頭,擔心星空災害。
星光越來越明亮,直到某一刻,竟給人以天明的錯覺。
他們好奇此時星空發生了什麼。
可惜沒人可以抬頭看。
但凡抬頭去看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成了「仰望者」。
幾個參謀好不容易合力解決了一個死侍。
「早知道去年就回卡塞爾了。」
有人喘著氣感慨。
「如果我也習武。」
「得了吧,少吹牛。」
有人說。
「別以為我忘了,你當年體育就沒拿過B。」
「你懂什麼,S級的武道看得又不是體育成績,沒見那個卡夫卡么,他體育成績還沒我好,不是照樣成了厲害的武者。」
兩人爭論起來,有人聽著新鮮,也加入。
一個給自己纏繃帶的傷員邊聽邊笑,結果繃帶給勒得太緊。
抓緊時間閉著眼睛靠牆休息的人,耳朵動了動,臉上緊繃的神情鬆弛下來。
有人想過去提醒他們聲音小點,當心別招來了敵人,這裡可是戰場千萬別暴露位置。
弗朗西斯拉了拉他衣角。
「教授都沒開口,隨他們去吧。】」
這人看看弗朗西斯,再看看疲倦的施耐德教授,嘆了口氣,最後還是笑了。
「來一根。」
弗朗西斯掏出煙和,晃了晃,只晃出一根。
弗朗西斯尷尬的笑了笑。
「你看。」
弗朗西斯說。
「一人一口。」
道格拉斯說。
「好主意。」、
他們一人一口,輪流抽起這根煙。
抽到第三口時,有人圍上來了。
很快,他們身邊圍滿了人。
大概是施耐德教授之外的所有人都到了。
一雙雙眼睛都把目光投到這根煙上,弗朗西斯真懷疑有人將因此開啟黃金瞳。
弗朗西斯盯著最後的這根煙陷入沉思。
「要不。」
他說。
「講故事吧,誰的故事好,這根煙就歸他。」
大家欣然同意。
有人講了他和他三個女友的愛情。
有人講了他在火山口的蹦極。
有人講了他的爺爺,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屠龍者,總是在薄霧的山間傍晚吹口琴。
最後很多人把票投給了講爺爺吹口琴的人,弗朗西斯想,或許是因為每個人都有一個爺爺吧。
沒爺爺的,也會很希望有這樣一個爺爺。
這時候,他們發現,因為講了太久故事,煙已經燒完了,只剩一個煙屁股。
一群灰頭土臉遍體鱗傷的參謀們看著那個煙屁股久久說不出話。
他們都是很聰明的棒小夥子,擅長的正式用腦子戰鬥,經常做的事情就是我預判了你的預判,然後哈哈哈沒想到吧其實是我預判了你預判了我的預判,如此無限套娃。
在場的這幾個人,隨便拎一個出來,放到三國,大小也是一個謀臣。
可能做不了謀主,但一個謀士肯定夠了。
畢竟這個世界的三國,說起來,也是混血種家族的大規模火拚。
就是這樣的一群人,竟然都忘了計算香煙的燃燒速度,最後幾個人輪流講完故事,很民主的投完票,然後發現他們的獎品已經沒了。
安靜了會,他們爆發出狂笑,笑的什麼貴族禮儀都不顧了,有人還迸裂了傷口,又疼得直抽氣。
「這個怎麼處理?」
弗朗西斯捏著已經熄滅的煙屁股。
「給我。」
布朗說。
他正是那個講了爺爺和口琴的人。
布朗小心收起煙屁股,撕下衣角,層層包裹嚴實,再貼身放好。
眾人看得驚奇。
只是一個煙屁股而已,至於這樣珍貴么?
「這是傳家寶。」
布朗說。
「等這場戰爭過去,我就把它製成標本,幾十年後我老了,我就給孫子說,看,這是你爺爺以前拯救世界的戰利品。,」
「對哦。」
有人反應過來。
「我們可是在拯救世界啊。」
於是他們嬉皮笑臉起來,一個個都高高的挺起了胸膛,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噗嗤都笑了。
一直到那個清脆的腳步聲響起。
小夥子們臉上的笑容同時間消散,一乾二淨。
他們紛紛從地上爬起。
施耐德教授掃了眼。
無需任何提醒,小夥子們已經做好應戰的準備。
他看到有人斷了手,有人斷了腿,有人完全站不起來,於是靠牆撐住上半身,燃燒著黃金瞳把槍端平。
我是一個戴著學生去死的老師。
施耐德教授想。
也是一個戴著士兵去死的長官。
腳步聲近了,璀璨星光下,出現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身影。
他手持長槍,是西方騎士槍的樣式,看起來,以前還當過騎士。
眾人在騎士身上感覺到不同尋常的氣勢。
很顯然他並不普通。
放在遊戲里怎麼也是一個精英怪了。
弗朗西斯想。
很少有人知道,弗朗西斯為了見路明非,做了很多準備,他研讀了所有能找到的路明非資料,看了所有路明非的視頻音頻,弗朗西斯以對待一場註明戰役的態度對待路明非。
他是為了給路明非留下一個最好的第一印象。
為此弗朗西斯還惡補了相當多的遊戲動漫知識。
這時候弗朗西斯就想啊,如果S級在這裡的話,大概就會說。
「哦哦哦,來Boss啦。」
之類的。
可惜,S級不在。
說起來,如果S級在這裡的話,戰爭也不會走到現在這種田地吧。
戰爭開始前S級反覆保證,天亮,只要支撐到天亮,最遲天亮,他一定能回來。
他們都相信了。
畢竟是S級嘛。
S級說的話向來都很有保證,他總不會叫人失望。
只是,S級啊,這一個夜晚,太漫長了。
幾時才能天亮呢?
弗朗西斯想。
或者說,這個天還會亮么?
連星空都成為了災害,把星空災害和路明非的保證放在一起,總讓人不安。
好像這是某種很不妙的預兆。
但無論如何,還是得相信S級啊。
如果連S級都不信,他們還能有什麼希望?
所以,只要天亮,對,弗朗西斯對自己說,只要天亮,S級一定能參戰,他們也必將取得最終的勝利。
只是這場勝利來的太過不易。
天亮前的黑夜也太過漫長。
而且,看起來,我大概是等不到啦。
騎士一步步走向他們。
他像是死神,來此收割他們的生命。
幾乎每個人都產生了這樣的覺悟。
打不過,完全打不過,沒有任何勝利的可能。
於是他們坦然了,原本或多或少還縈繞在心頭的陰霾,也終於是煙消雲散。
他們只剩下一個戰士面對死亡的平靜,這是他們身為戰士最後的尊嚴。
他們已經做好最後衝鋒的一切準備。
這時,星空的光陡然大盛。
竟是照得世界有如白晝。
是天亮了!
有人欣喜若狂,下意識看天。
「別看!」
施耐德教授喊。
但是晚了,他們之中又出現了三個仰望者。
眾人心頭剛升起的希望,被一盆冰水迎頭澆下。
天還是沒亮。
亮的是星空。
這種程度,莫非是星空災害的威能更強了?
弗朗西斯習慣性的分析。
剛分析到這裡他反應過來,於是嘲笑自己。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些有的沒的。
不如想想接下來怎麼打來的實際。
騎士么?如果是騎士類型的敵人,弗朗西斯記得好像以前在卡塞爾學過怎麼應付。
太久遠啦,很多細節都記不清。
弗朗西斯只能勉強想起來一些。
真是,如果當時格鬥課更認真點就好啦。
弗朗西斯難免會這樣想。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些無謂的如果,是毫無意義的事。
奇怪。
弗朗西斯想。
太安靜了。
腳步聲呢?
弗朗西斯從漫無邊際的思考中驚醒。
糟糕,剛才想的太投入了,如果騎士趁機動手,弗朗西斯毫無還手餘地,只能任其宰割。
這回弗朗西斯趕緊去看騎士。
騎士單膝跪在地上,深深低頭。
這是騎士表示臣服的禮節。
弗朗西斯認得,但是,怎麼可能,為什麼他會……這是什麼陰謀么?
陰謀也說不通,騎士對他們完全可以碾壓,沒有任何使用陰謀計策的必要。
一時間,兩邊寂靜無聲,騎士跪地,眾混血種噤聲。
肯定有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發生了。
還是說,我們之中有……
參謀們面面相覷,他們在用目光彼此詢問。
「是你么?」
「不可能。」
「還是說是你?」
「得了吧。」
他們懷疑是不是眾人中有某個尊貴的或者神秘的存在,他對這個騎士有著非同尋常的命令能力。
最後眾人還是齊刷刷看向了施耐德教授。
參謀們都是同學,無非你是我的學長,我是你的學弟,類似這樣的關係,大家都熟得不能再熟,彼此不穿衣服都見過,畢竟誰沒參加過卡塞爾新生的入學儀式呢?
所以,如果說在場有一個神秘人可以號令騎士,有著某種尊貴的能力。
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施耐德教授。
誰也不能否認,一個整天戴著面罩不以真容示人的氣質陰沉的教授,他不存在任何秘密。
施耐德教授好像知道他的這群學生在想什麼。
「是天上。」
施耐德教授說。
眾人反應過來,他們仔細去看騎士,果然,騎士真正行禮的對象,不是他們,是星空。
可以說,騎士這是在對星空表示臣服。
星空有什麼?
他們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
他們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時間到了。」
那個人的臉浮現在眾人腦海。
但……怎麼可能!
副校長?
副校長的聲音怎麼會出現在這種時候。
施耐德教授垂下目光。
「連你也……」
施耐德教授握拳。
從之前他就開始懷疑,如果密黨的英靈殿計劃是最高議會的陰謀,如果人工智慧諾瑪也是最高議會的陰謀,如果卡塞爾已經被最高議會滲透到這種程度。
那麼,當年那場格陵蘭島的行動,那場慘劇,到底有幾分是意外,有幾分是人為的陰謀?
施耐德教授甚至都生出了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向誰復仇了。
當然,施耐德教授的迷茫只是一瞬。
他的復仇對象是龍族,現在無非是加上與龍族相關的人和混血種。
此時施耐德教授聽到副校長的聲音,他忽然明白,原來連那個副校長也是……
對,這種事早該想到的。
從最開始副校長就是最高議會的人。
只是以前從沒有人會料到,最高議會隱藏如此深。
施耐德教授聽道副校長說時間到了。
什麼時間?
施耐德教授想。
是末日的時間嗎?
與此同時,星空照耀的土地,海洋佔領的疆域,天與地愚海的儀軌共振。
無形的失控場合翻起波瀾。
這個時代的時間節點被固定了。
本來是在兩年後降臨的神代,調整參數,確定錨點,提前降臨。
群星構成巨繭,有什麼即將孵化而出。
這是 全世界的人類和混血種都得關注的大事件。
所謂的仰望者,所謂的星空災害。
其本質,是諸神榮光的召喚。
王工貴族出行還得有儀仗隊,有路旁行人行禮。
何況諸神。
如果諸神回歸卻是悄無聲息,凡人都不知道,誰也不想著往星空看上一眼。
那麼諸神的威嚴又該至於何地?
諸神需要凡人的虔誠,這是諸神之所以為諸神的基礎。
正如,若是國王失去了子民和大臣,孤零零的國王,和乞丐也無甚分別。
此時諸神即將回歸,凡人以虔誠相迎。
至於東京都的施耐德教授們,第一防線的烏鴉們。
到這個時間點,仍能維持清醒的自我意識,未感染星空災害的人,倒是少數。
而且,在諸神,不對,諸神或許也不會在意,應該是在最高議會和神教的人們看來,沒能目睹諸神降臨的盛況,這是是施耐德教授他們的天大損失。
或許最高議會的混血種,哦不,這時候應該叫神裔了。
或許最高議會的神裔們,還會因施耐德教授等人的不幸,留下幾滴假惺惺的眼淚。
議會長漢高端著紅酒杯,欣賞星空。
作為策劃並主導了諸神回歸計劃的當代議會長,漢高自然有此殊榮,他可以直視星空而保留清醒的自我意識,這是他作為神裔的特權。
「昂熱。」
漢高搖晃著杯中紅酒,淡淡笑著。
「最後,是我贏了。」
空中花園的虛影出現在星空。
龍自繭生,神明從果實來,而空中花園正是時代的繭和果實。
副校長作為儀軌的主持人,他即將進行最後一步。
漢高,以及許多和漢高類似的人,紛紛看向副校長。
還有大地上無數的「仰望者」。
作為即將親手揭開諸神時代帷幕的煉金師,副校長沐浴了無盡的榮耀。
他的身影在紫氣中愈發鮮明。
只見副校長神秘一笑,他轉身,面對諸神時代的星空,背對眾生。
副校長高舉雙手,比出一個神秘而威嚴的手勢。
他豎起了中指。
副校長一撩長跑下擺,很快,一道水線劃過天際。
副校長大笑。
「去你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