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年輕人
元帥宮中，羅天世界的巨頭們聚在了一起，討論著關於母神親自入侵之事。
作為元帥，郭旭輕輕敲擊著桌案，低聲道：「確定是文月大師占卜而出？」
其他眾人都朝辛妙娑和曲煙妃看來。
她們如今分別是物藏森林之主和散修之主，擁有極高的話語權。
至於文月...她早已是陣道第一人了。
十九年前那一戰，陣道懸空城自狄密雲往下，所有神靈全部戰死。
之後的時間，文月展現出了最出色的天賦，二十多歲到達欺天神靈，剛剛三十便已經是史上最年輕的陣法天道師。
唯一倖存的賀蘭乾罡稱讚她是羅天世界的女兒，即使放在深空，也是道女級別的存在。
只是文月從來不在意這些。
她幾乎不見外人，只是專心修鍊，穿著古老的道袍，盤起了長發，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修鍊機器。
即使是這樣重要的會議，她也不會參加，她只是做著一些她認為重要的事。
占卜，不停的占卜，占卜天外的事，占卜曾經消失的那個人。
改變她一生的人。
辛妙娑道：「是文月占卜出來的，她語氣很堅定，說最多不超過一個月。」
司空龍道：「如此一來，只有一個辦法了，幽女，請獄帝出山吧。除了他，沒有人能直面污穢的母神。」
憶娥眉早已戴上了面具，身為這片世界目前的最高戰力之一，她只是平靜道：「不必請，師尊要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他比任何人敏銳。」
萬凝脂道：「遺迹方面還有辦法嗎？」
「或許還有，只是暫時沒有找到。」
只有面對萬凝脂等人的時候，憶娥眉的聲音才會溫柔一些。
她低聲道：「這些年來，不斷有支柱級惡魔出現，更有大批的惡魔大軍殺來，我們靠著天下各道的遺迹，包括不限於孔真的書院，世尊的寺廟，不斷支撐，也算是印證了當年王桀魔的那句話，惡魔不了解這片世界。」
「但隨著遺迹的開掘，我們漸漸找不到了路，連宗什喀巴寺都已經沒辦法了。」
萬凝脂道：「無論如何，做兩手準備吧。」
「第一，集結強者，讓文月布置可以凝聚萬民宏願的陣法，與惡魔殊死一搏。」
「第二，等候獄帝出手。」
「現在看來，第一種辦法沒有勝率，大概率會失敗，即使是成功，也會讓羅天世界生命幾乎滅絕。」
「第二種辦法，卻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
司空龍聞言，不禁一聲嘆息。
他呢喃道：「年輕一輩的天才們，各個倨傲無比，包括我的皇子們都心比天高，可惜啊，這麼多年了，沒有一個人物有當初易寒的風範。」
十九年的大戰，也漸漸讓司空龍變了，變得成熟，變得服輸。
而提起這個名字，在場眾人都沉默了。
易寒，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了。
他為這個世界付出了一切，沒有他，羅天世界早就淪陷了。
可他偏偏一去無蹤，再也沒有了消息，不知道是死在了無垠的深空中，還是早已忘記了故鄉，在繁華的深空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除了個別的人，幾乎所有人都這樣懷疑過，所以提起這個名字的人越來越少了。
正是沉寂之時，一道黑影突然顯現而出。
「有新情況。」
平淡的語氣，讓人無法親近。
眾人驚醒，抬頭一看，才發現是文月到了。
曲煙妃不禁道：「文月，什麼新情況？」
文月沉聲道：「我占卜出...惡魔之中的龍族，誕生了一位真正的王者，它將帶領剩下的惡魔，全部參與這一次決戰。」
「惡魔的兵力會超過八千萬，其中有數以千計的八階以上惡魔，這估計是惡魔所有的力量了。」
萬凝脂抓住了關鍵的信息：「惡魔龍族，真正的王者？什麼惡魔？第幾階？」
文月道：「惡魔龍族只有一個王者，十四階母神級惡魔，聖靈之龍。」
眾人沉默了。
聖靈之龍是諸多強者一再提及的惡魔，雖然從未見過，但總是掛在嘴邊，記在心裡。
因為傳說聖靈之龍是最強大的惡魔，是污穢的母神最得意的作品，它具備無限的突破潛力，甚至會超越母神本身，帶領惡魔走向更高的種族之路。
這樣的惡魔誕生，對於羅天世界來說，顯然是巨大的打擊。
會議，散了。
每一個人的心都很沉重。
回到神易皇宮之中，辛妙娑、曲煙妃、萬凝脂和文月，最終還是去見了唐蘊芳，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
時光如水，唐蘊芳並未成神，五十過半的她，眼角已經有了淡淡的皺紋。
聽到這個消息，她也並沒有很緊張，只是緩緩道：「來就來吧，這麼久了，也該有一次決戰了。」
「至於結果，那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我也不需要操心了。」
她似乎很疲倦，呢喃道：「我做了十九年神易王朝的攝政王，守住他的基業十九年，已經身心俱疲了...我也老了，生命過半，沒什麼可追求的了。」
辛妙娑和曲煙妃對視一眼，微微一嘆。
這就是她們最近不怎麼敢來見唐蘊芳的原因，她的道心出現了巨大的裂痕，已經只剩下嘆息和絕望了。
光，曾經照過她。
只是又早已遠離太久。
「一個五十六歲的法則宗師，至少還有一百多年壽命，生命才剛剛開始，又怎麼能說沒有可以追求的東西了呢。」
「你從出生開始，就面對嚴苛的禮教，你一生都在證明自己，從獄卒到司主，到如今的攝政王，你辛苦了那麼多年，難道只換來這一句『沒有追求了』嗎？」
當這個聲音出現的時候，唐蘊芳和辛妙娑等人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直到那個身影從門外緩步走進，以熟悉的目光看著眾人，空氣才陡然變得安靜。
易寒看著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的唐蘊芳，繼續道：「一個人，為了證明自己，為了找到自己的路，艱苦奮鬥了五十年，卻在最後換來一聲嘆息，我認為這是巨大的遺憾。」
「法則宗師的壽命可以達到兩百歲，神靈可以達到數千，更強者，壽命更長。」
「我去往了深空，發現許多五六十歲的人，還只是未出閣的女子，還只是未出師的徒弟，生命的長度發生變化之後，年輕的定義自然被更改。」
「唐蘊芳，你的路還有很遠，我也習慣了你在身旁，你不跟我走嗎？」
空氣依舊是寂靜的。
縱然外面已經是驚雷滔天，已經是大雨淋漓。
直到那一聲痛呼響徹大殿：「師父！」
文月衝進了易寒的懷中，緊緊抱住了他，多年的堅強瞬間崩塌，化作決堤的眼淚流出，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易寒也抱著她，含淚看向大殿之中的眾人，更咽道：「我經歷了生與死，我踏過了血與火，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