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騙人
第101章騙人
被林與卿推搡了一下,謝淵回過神來,略略退後兩步,從身體的本能上來講就不想跟這隻假元青花瓷瓶有接觸。
「沒事。」謝淵最終只說出了這兩個字。
被他騙過的、得罪過的鬼有不少,他更擅長硬剛——互相敵對,他總可以找到機制的漏洞,完成逃跑或解密。
但是現在謝淵有種預感……瓶子里的鬼真的是小芳的話,一旦被認出來,他絕對要完蛋。
尤其是聽到林與卿說,瓶子里的女鬼可以用頭髮鑽進人體的每一個洞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惡寒便從心底浮起。
很簡單的道理,被女鬼殺死,和被女鬼做那種事之後再被殺死,絕對是後者更可怕吧。
「你有問題啊,不對勁,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林與卿狐疑地盯著謝淵,剛剛謝淵的反應也太大了,甚至讓他覺得,謝淵是不是知道一些關於瓶中女鬼的事情。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謝淵和他一樣是被召集過來的參與者,對怪談內容一無所知,怎麼可能單獨認識一個女鬼。
可還是怎麼看怎麼怪。
「謝……」
「還有一天時間,盡量查找線索吧。」謝淵卻已經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冷靜了下來,打斷了林與卿,語氣冷漠,「實在找不到她男朋友,就殺掉她,免得成為後續行動的隱患。」
林與卿還是覺得奇怪,但能看得出來謝淵有些事情並不想告訴他,只能先點頭同意:「我也覺得,要是不把她的事情解決,萬一真纏上我了,覺得是個大麻煩。但她不弱,殺掉基本上不可能,除非洞悉弱點……我還沒發現這場怪談中的鬼有除了白無常外的其它弱點。」
「那就到時候再說。」謝淵也就是仗著白天鬼不在這裡才說得如此冷酷無情。
在知道小芳想法之後,謝淵的反應其實只有一個——讓小芳消失。
林與卿接到了這個任務,只能算這假和尚運氣不好,挑了個必然會失敗的任務做。
因為謝淵絕對不可能暴露自己就是小芳要找的人的事實。
一旦被林與卿看出來他和小芳之間存在特殊的聯繫,那就解釋不清了,畢竟他一個外來參與者,憑什麼和怪談中的鬼魂擁有單獨劇情?
林與卿這麼強,真的想針對性的調查,鬼城就瞞不住了……畢竟連唐大師都可以看見鬼城虛影,這就意味著鬼城的存在並不是完全保密的,只要有足夠巧合的能力,就會有暴露風險。
夢中鬼城是謝淵最大的依仗和秘密,而且尚處於混沌與迷霧重重的階段,在謝淵自己搞清楚緣由之前,他卻不會放任任何一個活人和他分享這個秘密。
只有死人可以。
林與卿背後突然冒出一股寒意,可能是身旁這個人昨夜被紅衣女人找上之後情緒的控制能力就不穩定吧,就在剛才,他感覺到了一股從謝淵身上傳來的殺意。
如同野獸的地盤被侵略,朝著踏入者亮出爪子,野蠻的血腥和絕對的強勢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有異議。
剛剛……謝淵有那麼一瞬間……想殺我?林與卿驚愕了一剎那,幾乎不敢相信。
他當然也不是不能共情,畢竟他自己被惹煩了,也會流露些許殺意用來震懾對方,但這樣的殺意在謝淵身上,只有初次見面,謝淵受了重傷又橫著一把柴刀的時候才依稀見過。
自從他跟謝淵混熟了之後,就覺得謝淵越來越好相處了,幾乎忘了一開始,他為什麼會把這人當成陰森森的鬼怪。
謝淵在情緒外泄的一瞬間就收斂了,好像一個沒事人一樣:「那我們走吧。」
林與卿:「……」不,你剛剛想殺我,而且你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暴露了吧。
不解釋解釋嗎?
「不走?」謝淵偏過頭來。
「嘖。」林與卿算是知道了,剛剛還聊的好好的呢,但那隻在瓶子里的女鬼好像觸動了謝淵的某根神經。
他從第一次見面就知道謝淵有自己的秘密,謝淵也找過借口,說是曾經被一個怪談糾纏很久,他沒有深入挖掘,就是抱著用人不疑的態度——人和人之間有自己的空間和想法是很正常的。
既然謝淵現在也不想說,那他也沒必要問,反正真較起真來,謝淵也殺不了他,只會是他反殺。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親自挑選的隊友跟他走上相反的立場罷了,得多大的矛盾才能互相要對方的命啊——驕傲的出家人這麼想著,隨即釋然。
剛剛謝淵肯定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本能反應出殺氣,謝淵才不會真的想殺他呢。
於是在這方面十分有自信的出家人說服了自己,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古怪笑意回應道:「走。」
七爺閣的門被重新鎖上,謝淵與那個花瓶隔了一層薄薄的門板,源自於靈魂最深處的緊迫感便也鬆弛了些許。
先不用想這些事。
謝淵暗自計算了一下時間,小芳認不出他,這是個好消息,但只要保持這一點就不會露餡兒。
萬一後面真的有強制性讓他和小芳相認的劇情,那也得確保是他獨自一人。
當務之急,還是先搞清楚白無常、鬼祟與鬼市之間的關聯。
暖烘烘的陽光從上方打下來,就連一片漆黑的眼睛里都彷彿明亮少許,謝淵又往前走了兩步,提議道:「先回志願者宿舍看看。」
現在不是長街正常運作的時間,NPC們都沒出現,在長街亂逛沒有用,只會浪費時間。
倒是有一些地方是謝淵想偷偷潛入進去看看的,可惜大白天的,他沒有鑰匙,做入室賊有點太明目張胆了些。
志願者宿舍內正在進行情報的交換,就像秦玉碎他們說的那樣,那些情報的價值不高,所以沒有必要用自己的情報去交換。
但現在這種情況和其他參與者交流也是必須的,那些人大多數處於瘋狂階段,但又不是傻子,真正有用的信息都掌握在自己手裡,不會共享。
想讓其他人變得有用起來,只需要進行「交易」就可以了。
找一兩個可能擁有特殊情報的人,單獨交換,亦或者……
謝淵想起了張唯。
他想和張唯接觸一下,因為對方打工的麵館里有一位薛爺爺。
老人,對他帶有惡意,崇拜白無常,要素齊全。
如果想掌握老人們的異常和動向,問張唯這種和老人接觸緊密的參與者最合適不過。
薛爺爺那樣的老人,也最容易利用。
想到這個目標,謝淵腳步隱隱加快,他已經適應了看不見的走路方式,不再像一開始那樣,還要人扶著。
林與卿一路上倒是沒得說什麼話,兩人很快回到宿舍,門一開,短暫地吸引了宿舍內所有人的注意。
見到是剛剛不在場的臨時隊友,他們的注意力又撤了回去,只有少部分人有些在意的看了眼謝淵胸前不小心被滴上的血跡。
那是他昨晚上流出血淚時滴落的,而且已經乾涸,在胸口留下了不大不小的污痕。
聰明的參與者自然想到,一大早就會發現不在床上的臨時隊友,昨晚一定獨自經歷了他們不知道的事情,既然能活下來,就代表對方手裡有情報。
林與卿跟在謝淵身後進來,順便關上了門掃視一圈,發現還活著的人當中有幾個不在。
應該是覺得沒有什麼好交流的,提前離場去外面了,只是剛剛恰巧沒碰到——能拿到店鋪鑰匙的,顯然不止他一個。
「有五個人不在,秦玉碎和楚槍鳴也沒回來,夜鶯回她床鋪上坐著了。」介於謝淵看不見,林與卿直接把觀察到的事情告訴了謝淵。
謝淵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便又在林與卿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床位。
這時大家才發現,咦,瞎了一個。
謝淵剛坐到床上,旁邊床的短髮女人就湊了過來,語氣驚訝:「你這是怎麼了,真的是失明嗎?」
好多人豎起耳朵聽。
謝淵摸索著找到了他昨天晚上放在床邊的藍光眼鏡,戴好之後對短髮女人笑了笑:「我是想驗證一下備忘錄里的提醒,所以故意弄的。」
這裡人多,他決定保持新人人設。
順便,也是在試探一件事。
「壽衣店嗎?」短髮女人主動接茬,「是哦,備忘錄里寫過,長街上不會出現壽衣鋪子,接近會有危險,但如果失明,遇上壽衣店一定要進去。」
謝淵在這一刻將注意力分散到他能籠罩的所有人身上,沒有聽見質疑聲,便明白了答案。
關於壽衣鋪子,所有人的提示都是一樣的。
坐在他旁邊床的短髮女也是想藉機試探這件事,才會把內容說的這麼詳細。
「對,那你試探出什麼結果了沒有?真的會有壽衣店嗎?」眾人最在乎的其實還是謝淵是怎麼做到讓雙目失明的,如果能主動控制失明和光明,在備忘錄中令人不安的壽衣相關規則就迎刃而解了。
維持人設的謝淵道:「昨天晚上我渾渾噩噩地就到了街上,被一隻鬼追殺的時候去鋪子里祭拜了白無常,後來鬼消失了。我想著來都來了,乾脆再試驗一下其他規則……所以就……」
「你有控制視野的凝聚物?」這一次不再是短髮女人問了,一些基礎的情報他們剛剛就已經交流完,現在突然來了個新的,大家不免多關注幾分。
謝淵根據聲音傳來的方位朝那邊望了望,沒記錯的話,睡在對面上方的那張床鋪上的人和唐大師的床鋪緊挨著,是個沒什麼特點的男人。
幾乎在這同時,一道來自於他現在視角正面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望了過來,這道視線宛若實質,讓謝淵皺了皺眉。
能有這樣強烈的注視感,是唐大師沒錯,但他是那雙眼睛蹊蹺頗多,謝淵不喜歡。
但他這可是精準失明,什麼其他的傷都沒受,謝淵突然抬起手指了指一側:「沒錯,有相關的凝聚物,林與卿借我用的,再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己好。」
壓根不想再爬回自己床的林與卿憑空飛來一口鍋,嘴角的笑意濃烈了些許,直接在謝淵身旁坐下。
「是我給他的,很貴,你們要是沒有就別想了。」林與卿笑眯眯的,卻是杜絕了有人厚著臉皮找過來要「凝聚物」試試看的情況。
每次怪談都會有那麼一兩個自來熟,厚著臉皮強行的分一杯羹,信奉不要臉才能活著的信條。
「兄弟,你拜了白無常之後什麼感覺?看看和珂宰有沒有區別。」被林與卿暗中拒絕之後,其他的人放棄了關於失明的話題,而是將興趣投入了另一個。
明擺著要套話,謝淵推推眼鏡,文弱而專註地說:「拜無常的時候,會有一種強烈的想要信仰祂的感覺,除此之外,結束之後還要……」
有些人聽得一驚,尤其是秦玉碎說過的昨天晚上已經祭拜過一次白無常的人,更是死死盯著他:「還要什麼?」
「空手套白狼不是好習慣,一對一交換才是美德。」謝淵適時的沉默了一下,像是被盯住或者正在考慮一樣,林與卿就自然而然接過話頭。
剛才問話的人面色不太好看:「我也拜過,我們兩個交換就好了,可以加深對白無常的了解,對大家都有好處。」
這一個,其實說的有點道理,但是謝淵沒點頭,而是輕輕地說:「不夠,我對白無常並不好奇,是你好奇,所以你要付出更多。」
這也太耿直了。
不打算加入話題的旁觀者紛紛在腦子裡吐槽。
真不知道該說是膽子大還是真有底氣所以直來直往,大概是後者吧,畢竟一般菜鳥也想不出主動失明這種操作。
「他說得對。」林與卿翹起了二郎腿,露出了在旁人看來有些毛骨悚然的笑,「交換就是主動的那方多吃點虧,我還以為你們在宿舍交流了這麼久,已經習慣了呢。」
謝淵在旁人看來,即使不是一個新人,也最多是一個剛進入瘋狂階段的傢伙,默默無聞,說的話哪有林與卿管用。
有意見的頓時不說話了。
只是剛剛問話的那個人,絞盡腦汁地開始回憶,有什麼是可以自己用得上的籌碼,因為他真的很急。
當時沒覺得,後面回憶起來,才被貢品兩個字嚇得一身冷汗。
他哪來的貢品啊,只有經歷一樣的人,才有一起找貢品的急切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