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要不你先把刀放下吧
第4章要不你先把刀放下吧
和謝淵聊天,基本上是聊不下去的,所以謝淵活了二十三年,也只有一個發小習慣並適應了和他相處的節奏。
除了家裡剛成年的妹妹,發小柳巷是謝淵唯一的朋友。
林與卿明顯是想藉助屍油傳說嚇一嚇這個沒什麼表情的酷哥新人,起碼讓新人看到罐子就覺得心裡毛毛的,但結局更加顯然,被噎到的是他自己。
「……什麼時候聞到的?」林與卿不是很信這個邪,他倔強地問,「你在女鬼被引走之前就醒了?」
「我以為這一點用不著我挑明。」謝淵的目光隨著林與卿拿起白燈籠而微微轉動,「我可能掌握著你們沒有的信息,作為交換,希望你儘力保護我。」
難怪剛才聽到隨時會被丟下這件事沒什麼反應,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林與卿笑了,覺得這人有點意思,不過他還是嘴欠道:「你這麼凶,需要我保護?我以為你屬於快死了也不會示弱的那種人。」
不僅是初次見面的他,謝淵身邊的大多數人,可能都是這麼覺得的。
「實不相瞞,我傷得很重。」謝淵沒有繞彎子,他右手握刀,左手卻一直按著腹部。
傷口被撕裂之後,鮮血不斷湧出來,早已染紅了他的手,指尖溢出的紅色觸目驚心,很難想象傷口的擁有者站得筆直,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像在說今早吃了什麼一樣平淡。
謝淵看上去很是一本正經:「出家人慈悲為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林與卿:「……」
林與卿看了他的腹部一眼,這次看清楚了,沒多說什麼,也沒什麼表示,而是示意了一下門外,「走,去墳地。」
他身上沒有針線,也沒有繃帶,沒辦法在這裡給謝淵處理。
兩人帶著燈籠和一罐燈油踏上泥土小路,周圍樹影張牙舞爪,落下很多綽綽黑影,和兩人淺灰色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夜已經深了,空氣里蔓延著冰涼的濕氣,凍得謝淵暴露在外的皮膚一陣陣刺痛,他盡量走得很平穩,默默用單手把上衣扣子扣上了。
畢竟再冷酷的男人,他……也是怕冷的。
林與卿腳步放慢了一點,不動聲色地照顧著臉色蒼白的傷員,他提醒道:「女鬼應該在往回走了,注意著點,一旦遠遠看到就往林子里躲,她眼神不好。」
謝淵:「那為什麼不直接從林子里過去。」
「林子里有鬼。」林與卿談起這個竟然語氣十分輕鬆,隨後意識到自己可能會給新人帶來一種鬼不可怕的錯覺,又補了一句,「這場是一級難度,只有提燈的那個女鬼有殺人能力,其餘的小幽魂只能干擾。」
「所以能不碰上就別碰,萬一被干擾到了,發出聲音給女鬼指了方向,被堵在這裡真的不容易跑。」
「知道了。」失血過多還是讓謝淵感到腳步越來越虛浮,他的狀態本就不好,現在得不到治療和休息,就更難受了,「劇情……」
「這次的劇情不多,以外界對仄林的怪談為基礎,參與者作為作死型探險者,要在晚上來墳地這邊進行作死活動,試膽挑戰之類的。」林與卿簡單地說明了一下,謝淵注意到,這個四大皆空出家人時不時就會低頭看一眼脖子上的骷髏項鏈。
他不禁也多看了骷髏頭項鏈一眼,骷髏的黑色空洞眼睛里,隱隱的亮光似乎比剛才明顯了一點。
林與卿接著道:「我們到達這裡之後就看見墳地里放著七盞一直燃燒的紅燈籠,白裙女鬼不停在墳地和茅屋兩邊來回,像是在巡視。」
「至於任務,是外力吹滅所有紅燈籠,找到唯一的【引魂燈籠】,點燃它,在燈芯燃盡之前把燈籠埋到空墳里,在此期間不被女鬼抓住殺死,就算劇情流程結束,遊戲順利完成。」
引魂燈籠……謝淵瞥著白胖燈,覺得有點草率。
引魂燈會在燈籠紙面上寫「死」字么?有點陰間。
不過,說不定就是往陰間引,倒也勉強說得通。
他問:「任務有限制嗎?」
「當然,燈籠燃燒的時候會吸引墳地里的鬼魂,加上燈油的香味,拿著燈籠的人很可能因此恐懼、瘋狂,乃至喪命。」林與卿舌尖頂了頂腮部,「所以是我來,這場的其他隊友不太行。」
鞋底踩在泥土地上,聲響不大,將林與卿對隊友的「嘲諷」襯托得十分清晰。
謝淵喘了口氣,壓下了咳嗽的慾望,把被冷汗浸濕的額發往後一抹,已經開始發黑的視線短暫的恢復了一些:「遊戲……不會要求參與者解決怪談?」
「這個啊,你可以理解為,我們只需要體驗怪談本身,比如十字路口敲飯碗吸引餓鬼,吸引來了,送走了,沒死,就是遊戲勝利,當然了,某些人也可以選擇破解怪談,危險程度將大幅提升,很難活下來,最後的獎勵也更豐厚就是了。」林與卿再次低頭,然後一直帶著的淡淡笑意凝固一瞬。
「某些人?」謝淵還想問,突然被林與卿拉住胳膊,往林子里一拉。
「噓。」林與卿還是照顧他不能做大動作,找了個比較平坦的樹后位置安置他,然後偏頭朝泥土小路那邊窺視。
謝淵瞬間懂了,大概是女鬼靠近了,不過他還沒有看見女鬼的身影,也沒聽見哼歌的聲音——可能是女鬼心情不好不唱了吧。
林與卿怎麼提前知道的?
正想著,一席白色長裙出現在他們的視線盡頭裡,謝淵下意識握緊柴刀,放輕呼吸,就這麼看著女鬼提著她的紅燈籠,慢慢悠悠從路上飄過去。
在紅光中,他看見那件白裙上好像多了很大片的血跡,很……新鮮。
一絲和環境溫度不同的涼意籠罩在謝淵身體四周,像密密麻麻的螞蟻一樣鑽進皮膚,他的瞳孔愈發深黑,看不見一絲眸光,死人似的。
女鬼已經往茅屋那邊飄走了,消失在視野里,謝淵輕聲道:「有鬼。」
「當然有,不是跟你說了么?敢情你信了又沒完全信?」林與卿這時候才轉頭看他,帶著很有辨識度的笑意,在撞上謝淵眼神的時候怔了一瞬。
頭頂的樹葉恰巧在這時發出一陣令人頭皮一麻的摩挲聲。
胸口的骷髏項鏈眼睛發出幽幽白光,林與卿挑了挑眉:「你別在這時候跟我說你是鬼哦,要不你先把刀放下表達一下誠意?」
「……瞎想什麼,我是說,」謝淵還是覺得林與卿有病,思維的跳躍性過於優秀,「林子里的鬼,在我們周圍。」
看出林與卿試圖詢問,他主動解釋:「溫度,周圍有陰氣。」
並且沒有因為女鬼的遠去而消失,反而越來越濃烈。
「唉……」林與卿突然嘆了口氣,「你好奇怪,怎麼還知道陰氣的,要不是一級遊戲,我絕對在幕後boss評選里投你一票。沒事沒事,我們不在林子里待了,快走。」
他們迅速脫離樹后的位置,重新踏上泥土小路的時候,謝淵果然感覺陰氣淡去。
謝淵思考了一下,然後得出結論——林中鬼物不會傷害小路上的人,這樣的規則好精細,在對鬼魂的限制上,比他曾經見過的都嚴格。
「你這個項鏈是什麼?」他現在比較好奇這個,那隻骷髏的眼睛又暗下去了。
很顯然,項鏈上的骷髏在鬼魂靠近的時候,眼睛才開始發光,鬼越近光越明顯。
「這叫凝聚物,詛咒、怨念、執念之類的東西凝聚出來的實體物。」林與卿沒瞞著,「人類殺不了怪談,總得有點防身手段吧,不然到高難度遊戲里不就是一個死字。」
他晃了晃燈籠:「就跟這丑燈籠上寫的一樣。」
謝淵:「哦,遊戲道具?」
「可以這麼說。」林與卿歪頭看他,「之前我們說到哪裡了?是不是說到某些人可以嘗試解決怪談?」
謝淵小幅度點了一下頭。
「嗯,我剛才提到過,參與者有兩種,對吧?」林與卿收回目光,一手拽住謝淵的胳膊,試圖幫他穩一穩身形,也能走得快點,「一種是我這樣的,叫做經歷者,就是要全程提防鬼怪攻擊,並且走完流程的人。」
謝淵知道現在的局勢,沒太抗拒接觸,靜靜聽著。
「另一種,叫講述者,這種身份還有很多別的稱呼——主持人、隊長、解說員,他們數量比較少,在怪談遊戲中負責掌控流程,每場只有一個。正常情況下,只要遊戲里還有經歷者活著,怪談就不會攻擊講述者。」
「講述者算是友方,他們會根據遊戲難度得到完整性不等的劇情和任務信息,在遊戲里轉述給我們,不同的是,他們安全,但遊戲獎勵只有經歷者的四分之一,而且不能使用絕大部分凝聚物——就像這個。」林與卿用手指隨意地撥弄了一下小骷髏。
骷髏貼著他的衣服,在四大皆空前晃悠。
很不著調。
「但講述者也有別的玩法,就是你提到的,解決怪談。講述者可以主動在遊戲里尋找解決怪談的契機,然而一旦開啟新的任務流程,他們的特權就會消失,並且因為不能使用凝聚物,而變得比經歷者更容易死。」
「經歷者參不參與新任務,保不保護講述者,都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這其中很多彎彎繞繞,出得去就和你說。」
林與卿撇撇嘴:「這場遊戲的講述者就在墳地那邊,他選擇求穩,安逸得很,沒有夢想。」
「我以為掌控流程的是系統。」謝淵有些意外,「我看過很多無限流小說。」
「咦?」林與卿愣住,隨後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似的,「你誤會了,怪談遊戲沒有系統,或者說,只有一個維護秩序的存在,我們都叫它……怪談基站,它和系統不同,本身也可以說是一個巨型怪談,會給我們提供一些提示,進行談資發放,遊戲間隔中還會提供一段時間內的特殊建築坐標。」
「你收到的提示就是基站發出的,它會以當前最符合邏輯的方式給你發消息,手機、電腦、信件、鏡面,或者是你的皮膚,都可能變成消息接收處。」林與卿餘光瞄了一眼謝淵的胯骨位置,工裝褲褲型寬容,但依舊能顯示出一個長方形輪廓,「這次是手機吧?」
「為什麼這麼麻煩……」謝淵皺眉,他要是沒從抽屜里拿到手機,可能就沒辦法對當時那幾條消息那麼快速地反應。
比如刷在腳印凌亂的地上,或者在他血跡斑斑的手臂上。
就會出大問題。
雖然謝淵還沒有和基站接觸過,但已經很清楚,這個所謂的怪談基站……就算真的為參與者提供了提示,也絕不能過於依賴。
林與卿第一次聽到這種嫌棄的語調,參與者哪個不是把基站當爹凝聚物當媽,這小受害者倒是有個性。
和外表看起來一樣,很剛。
他很耐心地笑著,彷彿在講一種很神秘的哲學:「麻煩嗎?大概是因為……小說終究不是現實,數據化的系統比起怪談的生成,還需要更多更多的偶然和演變,是一種真正的極小概率事件。」
「最重要的是……」林與卿的目光里好像透出了一點愉悅,「基站,絕不干涉我們的靈魂。」
「所以它從不在我們的大腦里發號施令。」
聽著好像不錯,謝淵誇讚道:「說得很好,我很感動。」
林與卿:「……」
我去?這人噎人技能點滿了嗎?
謝淵:那如果我下載了國家反詐騙app,基站會換個媒介通知我嗎?
林與卿:大概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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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