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自敗

第九十九章 自敗

第九十九章自敗

聞聽此事,耿仲明差點沒嚇死過去,夾帶逃人,這可是犯了朝廷的深忌啊!孔有德離著太遠,耿仲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尚可喜。

當拿到尚可喜的回信,耿仲明都能感到尚可喜的滿不在乎。「朝廷正在用人之際,大不了睜一眼、閉一眼了事!不要說老兄,就是小弟營中還有幾百逃人,這算個屁啊!」

孔有德接到來信,可不象尚可喜那般託大,越是仰仗著你,越要謹小慎微,這點道理怎麼就不知道呢?於是,趕緊把罪過攬到自己身上,給多爾袞上了道請罪的摺子。

昨個,多爾袞的回信才到岳州,朝廷考慮到正在用人之際,以「航海投誠」有功為名,擬將尚可喜、耿仲明削去王爵,各罰銀五千兩。

推算著,自己派出的快馬還要一天就能將這個好消息帶給耿仲明了,孔有德又是一陣悲傷,哭道:「三十幾年了,自打降了朝廷以後,屢出征伐,雲台從來都是跟在我身邊,未嘗獨自帶過一次兵。在京城,我就說要等著他一塊走,他們早上催完晚上催,雲台也糊塗,說什麼,不就是行軍嗎?也不打仗,怕個屁?

這倒好,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啊!」

又過了好一陣兒,孔有德平靜了下來,瞅著孔擇恩,「信是尚可喜來的?」

「是!王爺已經趕到與靖南王的人馬合兵一處了。」

孔有德哼了一聲,突然站起身來,一腳將才坐過的椅子踢飛,「匹夫安敢欺我!」

孔擇恩嚇得一機靈,趕緊示意被嚇得不知所措的僕人們速速退出去,憑著跟隨老王爺十幾年的經驗,他已經隱隱地猜到,「尚可喜!靖南王之死跟他逃不了干係。」

孔擇恩猛抬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老王爺正平靜地注視著自己,眼神如刀,彷彿一下就將自己的身軀劈開,那點小心思一下子就曝露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了。

「兩個人同時封在廣東,而且也沒有指明主次,攝政王好心思啊!不就一個廣東藩的空帽子嗎?這人心啊!」

「說不定,這背後還有好大的文章呢?」

「算了!大敵當前,本王也老了,實在沒有精力管這等閑事了!你告訴尚可喜,兵強馬壯的,不必來岳州了,就留在黃梅州,佟軍門(佟圖賴)要在走之前再攻一次九江,著他全力配合就是了!」

不久,孔有德的推斷就被證實。耿仲明畏罪自殺的消息傳到北京后,清廷發了明詔,寬大得連惹禍的正主陳紹宗都免了死,只是平南、靖南兩藩的兵力全部劃歸尚可喜掌管,耿仲明的長子耿繼茂沒有繼承王爵,僅賞了阿思哈哈番的世職,還命統率其父舊部二千五百人馬,在尚可喜的帳下聽令。

接下來,尚可喜帶著耿繼茂參加了佟圖賴率領的滿八旗對九江的圍攻。十天以後,明磊的援軍趕到,但出乎清軍的意料,這些明軍只是接走了近十萬百姓和守軍,就不慌不忙地撤退了。懾於粵軍百戰百勝的軍威,佟圖賴見好就收,由於害怕手下刺激人家,甚至傳出嚴令,私入九江城者死!

於是,明軍撤走後的第五天,守在城外的清軍才小心翼翼地摸進了這座空城。不管怎麼說,九江是拿下來了,從武漢到金陵的水上交通算是恢復了。佟圖賴不敢耽擱,帶著大軍班師還朝了。而尚可喜,可不敢駐防於此,這裡離南昌這個明磊的大本營實在太近了。

可佟圖賴走後,江南的最高統帥是人家孔有德,人家二話不說,將自己的王府遷到了長沙,接著,便將他的摺子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還說什麼!明擺著是為耿仲明的事怨恨自己,但人家說了算啊!此事就算鬧到攝政王那裡,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尚可喜明白,誰叫自己貪便宜收了耿仲明的兵馬,白得了好處,總是要給人家出力吧?沒法子,只好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留守九江了!

大軍回師的路上,攝政王的聖旨下來了,「著固山額真劉之源率領本部,趕往浙江,受靖南將軍陳泰節度!」

與得手得的自己都犯嘀咕的佟圖賴相反,此時,屯兵浙東的陳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完成了進攻舟山的準備。

當時,別看朱以海退守舟山時日不多,但浙江畢竟是魯王起家的地方,根基深厚。在舟山豎旗沒有幾天,浙東的局面就粗具了規模。等到陳泰殺到,張名振、阮進、王朝先等幾萬主力駐於舟山;閩安伯周瑞、平虜伯周鶴芝屯於溫州的三盤;寧波府四明山寨的王翊、王江、馮京第等義師同舟山相呼應。

陳泰原打算殺朱以海一個立足未穩,也沒想到一上來魯監國為首的兵力還這樣強盛,特別是舟山群島地理位置,滿洲八旗兵均不熟悉海上作戰,所以,陳泰並沒有急著進攻,而是駐紮下來,採取了政治上招降瓦解、軍事上利用漢軍進攻的對策。

順治七年(1650年,魯監國三年)正月,江南江西河南總督馬國柱報告:「舟山偽僉都嚴我公率部投誠,並獻進剿機宜,願充嚮導。」

聞聽這個消息,陳泰大喜過往,立即讓馬國柱把嚴我公請來,如獲至寶,幾乎每天都要親自召見兩次,並飛報攝政王,授予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銜,實為招撫沙埕、舟山等處招撫使,立即攜帶敕書前往浙江招降明方文武官員。

於是,嚴我公即以清朝欽差大臣的身分派遣使者進入四明山寨和舟山群島到處遊說。在他的策動下,這年三月魯監國所封開遠侯吳凱降清,陳泰立即加封吳凱為沙埕侯、總統沙埕、舟山、大嵐、東白海島軍務總兵官

接著,魯監國下義安伯顧奇勛降清,被陳泰封為舟山伯、舟山總兵。隨同降清的明開平將軍姜君獻被任為歸義將軍,安遠將軍王用升為懷義將軍,翼義將軍陳龍為慕義將軍,總兵陳德芝為招撫(即嚴我公)標下右營總兵、雷虎彪為後營總兵、楊子龍為前營總兵,明副使呂一成為沙埕監軍副使,高樹勛為舟山監軍副使,「俱賜敕印並貂帽蟒袍等物」。

通過這些叛徒,陳泰得悉了浙東四明山方圓幾百里明軍的虛實,兵分兩路,對四明山寨抗清義師展開大規模的掃蕩。應該說,年紀輕輕的陳泰,用兵還是夠狠辣的,出海前掃平內陸,一來絕了舟山島的外援,二來,也解除了大軍的後顧之憂,免得各路義軍趁著空虛再次蜂擁而起。

正當陳泰一座山寨一座山寨地掃平「匪患」的時候,清廷各府縣的大員們實在有些扛不住了,陳泰招來的這些「高官顯爵」既沒有多大實力又沒有糧餉,弄得地方上不但難於安插,而且供養起來也頗感吃力。

於是,浙閩總督陳錦給朝廷遞了摺子,抓住陳泰亂許願說『果投誠歸順,予必使將軍富貴無極,子子孫孫世世不絕,山河帶礪,與國同休』這句話,狠狠揍了一本。結果,兵部當然站在陳錦這邊,一句稱讚的評語「誠為確論」,讓陳泰挨了個軟釘子!

正當這場招撫鬧劇草率收場,四明山尚有王翊率領的五營人馬堅持的時候,中國人那個老毛病有犯了。既是是被明磊稱讚為「南朝三個半」的張名振也不能倖免。在舟山,爆發了他同王朝先,這兩股最大軍事集團首腦間的衝突。

王朝先崇禎朝就官拜平西將軍了,原來在舟山受到肅虜侯黃斌卿的壓制,內心深為不滿,才同張名振、阮進策劃了刺殺黃斌卿的行動。而等到事後論功行賞的時候,有了黃斌卿的前車之鑒,這兵權當然要交給對朱以海自己最忠心的大將手裡啊?可朱以海處理得實在不夠老到,連個懷柔的甜棗都不給人家,就傻楞楞地發明詔委以張名振節制諸軍大權!

結果可想而知,資歷最老、功勞最大的王朝先當然不幹了,他的手下也大感魯王處置不公。王朝先不敢招惹魯王,就跑來威脅張名振,聲稱要公開宣傳襲殺黃斌卿的主謀是張名振。

這下,張名振害怕了,不為別的,舟山島上,黃斌卿的舊部尚多,大敵當前,萬一生了內變,可如何是好?當下便找來阮進密商,乾脆先發制人,就定在次日早晨由阮進派手下的精幹心腹一舉沖入王朝先在城中的府邸,結果了這個老匹夫了事。

這等事,當然是說干就幹了。一開始,還是很順利的,舟山島的水軍駐紮在城外,王朝先身邊的侍衛也就四個,可摸進王朝先的寢室,麻煩來了。王朝先畢竟也是一員宿將,聽到風聲,根本來不己穿衣服,就一骨碌爬起來,伸手奪下一柄鋼刀,將衝進房中的這幾個士卒斬殺殆盡,一下竄了出來,如下山的猛虎勢不可敵。

王朝先趁勢跑了出來,就近跑進了首輔張肯堂的宅邸,張肯堂請他避入內室。此時,阮進率部一舉包圍了相府,並帶著幾十名勁卒闖了進來。聽到窗外張肯堂大罵阮進的聲音,瞅著阮進是鐵了心了,就算能溜出相府,恐怕也出不了城了,估計是在劫難逃了!

王朝先一咬牙,將才上身的衣物復又褪了下來,就這樣**著身子大大方方的來到庭院,反與阮進對仗庭中,沒幾個回合就被一擁而上的亂軍砍死了。事後,張名振即將謀害黃斌卿的責任推到王朝先身上,說他「擅殺斌卿,忘誼不赦」。

但是,事情並未因此了結,王朝先的舊部憤恨不平,更有張濟明、呂廷紀兩員大將,逾牆墜城,奪得船隻駛往寧波,向陳泰投降,告以舟山虛實,願意充當嚮導。

為了安撫王朝先的部眾,張名振只得請王翊下山。趁此機會,陳泰分兵,一路由張濟明指引著奔了奉化,另一路由呂廷紀帶著超小路繞過了餘姚,兩軍一前一後,會師於大蘭山下,徹底完成了對王翊部的合圍。

聽到自己部下被圍的消息,王翊不顧勸阻立即動身復還山中。只可惜他趕到的時候,所留諸將,早已死傷殆盡了。王翊彷徨無所依,帶著隨從摸下山,沒走出四十里,竟被數百地方團練兵團團圍住,活捉了去。

陳泰連夜審訊王翊。五花大綁的王翊一進中軍大帳,竟一屁股坐了地上,嘿嘿一陣冷笑,「毋多言!成敗利鈍,皆天也。汝等何所知!」

王翊是四明山最大也是最早一股起事的義軍,陳泰身邊的這些地方將領早對其恨之入股,見陳泰無奈地點了頭,哪裡還用得上士卒,這些人聚在一起,竟親自動手,給了王翊一個亂箭穿身。

史載:「或中肩,或中頰,或中脅,王翊文絲未動,如貫植木,洞胸者三,尚不倒地,乃斧其首而下之,始仆!」

其後,劉之源趕到,陳泰調集各處戰艦,準備大舉進攻了。而這些在魯王軍中主帥張名振眼裡,不值一提。面對張煌言的質疑,他更是侃侃而談。

「玄箸(張煌言的字)過慮了。蛟關天險,海上諸軍又熟識風信,足以相抗,清軍必不能猝渡。只需留阮進守橫水洋,而我等引主力奉王直搗吳淞,必可引敵來援,如此,我軍乘勢就可在遠洋一舉全殲清軍主力了!」

此計聽起來很有些道理,於是乎,張煌言陪著魯王跟隨張名振御駕親政吳淞了。他們出發的第三天,陳泰終於等來了大霧彌天的好時機。於是,趕緊率眾將會師祭旗,登上戰船,趁著瀰漫的大霧,乘潮蜂擁渡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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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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