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盜 墓(上)
另一本薄薄的書冊躺在銅盒底,毫不起眼。這本書冊是紙質的,用一種粗礪黃紙訂成,封皮原本看來是暗藍色的,歷經久遠的歲月此刻看去卻已經顯得有些發黑。邊角缺損起卷,極為陳舊破爛。我拿過書一翻,裡面還是毛筆書寫的繁體古文,但這字跡歪歪扭扭,極不工整,恐怕比我那手見不得人的毛筆字還要可怕些。這些字,十個裡邊有七八個我都認不出是什麼玩意。
比起這本破書,寫那黃絹書的何魯可算得上是個文士,寫的句子文雅簡麗,短短几頁篇章就把何昭那個殺人魔寫得躍然紙上。而這本書的作者估計是個半文盲,寫的這東西有些類似勞動筆記,還用毛筆在書冊上畫了許多奇怪的物事,長長短短扁的粗的,甚至還有打拐的尖鉤,倒象是,象是一套什麼工具。看得我頭大如斗,訕訕無語地又將這本「天書」交給專業人士——小安。
小安嫣然一笑,輕手接過。她的眉頭很快也打了幾個漂亮的褶,側頭看看書,又把書轉過90度仔細瞄來瞄去,研究了半晌,沒得出准論。
「似乎,似乎不象是什麼文章。」小安苦惱地將書冊又轉過幾個角度,研究那些奇怪的畫,「好象是工藝或者說是技術的手抄記錄,準確的說應該是盜墓的技術抄本。」
啊?!還是要說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廣啊,連這種技術活都有手抄筆記。佩服佩服!
小安翻了幾頁又笑嘻嘻地說:「這位『能手』也是我們何家旁支中地一員,他們這一支沒有異能,卻繼承了盜墓的家業和本事。這個本子里就是這位祖先學,那個『學藝』的筆記。他用的詞有很多都很奇怪,可能是『專業』用詞,還有這些畫,有些是盜墓工具。有些卻是墓葬內結構。」
我湊過頭一瞧,被她這麼一說。嘿,這些畫還真象那麼回事,那個豎直條可能是棒子,平頭帶把的鏟子、尖嘴彎鉤的長棍……十八般奇門工具啊!咦?這一根棍子有些奇怪,長長的棍頭被畫成一個半圓形,與上半段截然不同,這是什麼意思?而且這根奇怪地棍子看起來好眼熟。好象,好象在哪兒見過?
「這是什麼棍子?」我問小安。
「啊?什麼,這個嗎?」小安指著奇怪棍子邊上歪歪扭扭的註解,念道:「……洛陽鏟,筒首長身……封土堆,探銅路……」她搖搖頭,顯然有些詞句她也不太明了含意。「嗯,這個東西應該叫作洛陽鏟。好象是用來挖土或者是鑽封土堆地。」
「封土堆是什麼?銅路又是什麼東西?」我問道。小安搖搖頭。
也是,這些雞鳴狗盜的專業小安怎麼可能會全明白?就算老何家「家傳源遠」,何老爺子興許會明白一二,他也不太可能把這些傳給小安。洛陽鏟?鑽洞挖土?腦中模糊地劃過一個念頭,我一定見過,但我又是哪兒見過這玩意呢?這種東西……盜墓?古墓!對了。就是古墓!我在五龍潭不小心摔下去的地方,那個讓我獲得異能,九死一生的古墓中,我見過這個東西!
冷靜,冷靜!對,沒錯,長長的柄,圓桶的鐵頭,就是這個洛陽鏟!好好想想,想想。對了。那天我跌下深谷,又從一個奇怪的洞掉進甬道。那個鏟子就是握在甬道中一具枯骨地手裡。那具骨骸的坐姿非常奇特,蜷曲著,一手就是緊握著這個插在洞壁上的洛陽鏟,當時還讓我印象極為深刻。那時我跌斷了腿骨,想撥出這根鏟子求生,就是、就是這根鏟子撥出來時,我見到藍色的古怪異物,然後……咳,往事不堪回首,後來不就是那些藍色會蠕動的怪玩意讓我成了小強版吸精老怪嗎?!。
難道?不不,這種工具也許不過是盜墓者的專業用具,他們何家這位愛記筆記的好學盜墓學徒,未必就和我跌入的那個古墓有關。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對小安說:「小安,你這位盜墓地老祖宗是什麼年代的人?」
「嗯,這倒看不出來。」小安翻了翻書冊,又補充說,「應該是漢晉以後的人吧?!再早些年代,有錢人用絹綢,一般文人應該用木、竹的簡櫝才對,象他這樣的職業和地位,能用上紙,雖然是這種粗紙,也應該不會是太早的年代。」
「原來是這樣。小安,這個筆記上除了這些專業技術、圖畫,還有什麼東西沒有?」我緊張地問,心中有一種奇怪地預感,那個使我得到異能的古墓,冥冥中似乎與這些記錄有著某種關聯。
小安將薄薄的書冊一頁頁地細細查看。
弄了這麼半天,天色已不早,窗外暮色沉沉,幾縷夕陽的餘輝淡淡地映在村居屋舍。一時間,老宅小小的廳堂里只剩下小安「唰唰」輕輕翻書的聲音和我粗沉急促的呼吸聲。
「啊!在這裡。」小安突然驚喜地歡呼。
「什麼,什麼?!」我緊張地問。
「這裡記載了一些他們一族盜墓的記事,還有幾個特別的,嗯,案例吧?!」小安指著倒數第三頁,那裡有幾行細小的文字插在兩幅墓室結構粗圖間。
「快念講給我聽聽!」我催促道。
「嗯,好。……晉,呂與汲郡人盜魏王墓,得簡牘三車……呃,晉朝時,有位叫呂地先人是業內地高手,與汲郡的人一起去盜魏王地墓,得到了簡牘有三車,他們的族人很以為自傲。……有安,人稱土夫……嗯,又有一位叫『安』的先人,曾經能打探深及五丈的洞,並能以探出的少許泥土來判斷墓葬是否豐厚,被人稱為『土夫』。……曾聞先人昭,與叔探明州龍潭古墓……咦?!」小安輕聲驚咦。
「昭,先人昭?!是不是說的那個何昭?」我大聲問道。
「嗯,讓我看看。應該是說的這回事。」小安看著記載,慎重地回答。
「明州?!我們澤城的古稱不就是明州?!難道這個何昭和他的叔叔探的就是我們澤城的古墓?!」我霍然起身,驚聲問。
小安緩緩點點頭,說:「我家的祖籍就是在澤城,你看連這老宅子也是我家祖上建的。歷代戰亂避禍可能遷出過,但最終還是回歸故里。」
「這冊子上還說了何昭盜墓的什麼事?」
小安又搖搖頭:「沒有什麼,就說了這一句,後面有很大一團墨跡,似乎寫的人很猶豫,最終還是沒有記錄。」
果然,在那行小字後有一團暗色的焦墨,濃濃一團,旁邊再沒有其它相關的記載。
「明州龍潭,明州龍潭……會不會就是現在的五龍潭?!」腦際劃過一道閃電,許多事情似乎豁然開朗,我大膽地做出這個推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