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人

「逃，會死！」

燙！

額頭像烙鐵在燙，烈火在燒！

陳景輝的脊背滲出冰冷的汗滴。

他猛抬起頭，發現階梯教室里已經空無一人了。

「這是……」陳景輝下意識摸著額頭，或許是在桌上趴太久的緣故，手臂被壓的發麻，額頭也滾燙得嚇人。

窗外照進夏日正午熾烈的陽光，傳來一首抒情的廣播歌曲。

陳景輝是南方理工學院的大一學生，昨晚好像是玩手機遊戲玩太久了沒睡好，今天上英語課時實在堅持不住，沒能抵禦老師的催眠魔音，直接一覺睡到下課。

他扶著滾燙的額頭，總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非常長久的夢，但什麼都記不起來，只剩下這最後一句話。

下意識摸出手機，陳景輝在查看時間。

「呼，十二點二十，去吃午飯的時間還很充裕。」

緊張的心放鬆下來，陳景輝戴起眼鏡，抓起桌上嶄新的教材，塞入挎包里，走出教學樓。

隆隆——

剛走出教學樓不遠，陳景輝就聽到了持續的轟鳴聲，從上方傳來，像一陣連續的雷暴，也像戰鬥機的引擎聲。

陳景輝本來沒在意，可能是有什麼新型號的飛機飛過吧，可他很快看到，身邊的路人都轉過身去，他們似乎在驚嘆著什麼。

他聽到眾人在說：

「天上怎麼有一個人？」

陳景輝懵了。

他也轉過身，去看天空。

托剛換的新眼鏡的福，陳景輝隱約看到了天空中的一個黑點，那個黑點，似乎是人形的！

人形飛行物腳下，有閃雷般的電球在轟鳴！

一個人類，沒有依賴任何裝備，在天空中飛行？！

不知為何，陳景輝呼吸加快，心臟猛跳，全身緊繃了起來。

無數思緒在陳景輝腦海里發酵：

「我活在一個唯物主義的世界對吧？」

「沒有神仙，沒有魔法，只有科技的世界？」

「所以，這應該是學院內新弄的無人飛行器？」

紛亂的思緒中，他下意識和周圍的人一起做了同一個動作：舉起手機，準備拍攝。

光！

刺目的光！

不是手機的閃光燈，而是天上，一瞬間，從天上傳來了刺目的光。

光的源頭是那個「人」，不，那個人變成了太陽！

第二顆太陽！

陳景輝猛地閉上眼睛，捂住眼睛，眼睛中流出淚水，但下一刻，淚水已經蒸騰乾淨。

熾熱，滾燙！

空氣的溫度一下子升高，先是酷暑般的溫度，隨後急迫地到了桑拿房的溫度，然後升得更高，更燙！最後，好像連血液也沸騰了。

而在那之前，陳景輝已經失去了意識。

……

「逃！會死！」

陳景輝的脊背滲出冰冷的汗滴。

他猛抬起頭，額頭上的汗水沿著臉頰滴下，階梯教室空蕩蕩地好像鬼屋，窗外傳來的廣播歌曲彷彿就是恐怖遊戲里的背景音樂，就連夏日正午的陽光也絲毫不能溫暖他。

陳景輝按著額頭，上面滲透出的冷汗沒有完全把他從那熾熱的地獄里拉回來，甚至讓他感到有些不真實。

「剛剛發生了什麼？」

「我『死』了一次，又復活了？」

「剛那是什麼情況？踩在雷電上的人形飛行器，還能變成太陽？」

紛亂的思緒一時間理不清剪不斷。

陳景輝深吸一口氣，

飛速跑了起來，把階梯教室內所有的窗戶都關上，窗帘都拉上。

然後他鑽進了講台下的區域，摸出了手機，點開時間，進入鬧鐘設置界面。

12點21分45秒。

46秒。

47秒。

秒針一格格在爬。陳景輝的心臟也像是有螞蟻在爬一樣。

那能變成太陽的人形飛行器，恐怖的光和熱，如果沒有厚重的水泥建築阻擋，根本沒法活下來。

陳景輝猜測，這也是他從夢中醒來時，會有那句提示的原因。

「逃跑就會死。」

「正確的做法是就地尋找掩蔽，抵擋住大量光和熱！」

陳景輝想著。

時間一秒秒過去。

12點22分10秒。

11秒。

12秒。

隆隆——

陳景輝的內心咯噔一聲，他再次聽到了那如雷暴的聲音，正由遠及近的靠近過來。

陳景輝閉上了眼睛，在講台下方的空間蜷成一團。

雖然看不到手機，但他內心仍在默數著計數。

13秒。

14秒。

15秒。

「怎麼那光芒還沒有來？」

「我躲在這裡安全嗎，是不是要躲在遠離窗戶的地方？」

陳景輝內心雜念紛呈，可他卻沒有別的能，現在撤退也來不及，耳邊的雷暴聲越來越大，他拿著挎包擋住了眼睛，希望脆弱的視網膜能夠得到保護。

突然。

光！

即使閉著眼睛，眼睛還被包遮擋，即使待在建築物內，那刺目的光也彷彿要刺穿一切防護，將陳景輝的眼睛刺破。

緊接著，是恐怖的熱量，滾燙的風好像貼著陳景輝皮膚上的熨斗，同時，窗戶玻璃破碎爆裂的聲音響起，講台被一陣衝擊波帶上，轟在陳景輝身上，拖著陳景輝往遠離窗戶的地方跑。

咚！

陳景輝緊緊抱著包，縮成一團，盡量減輕自己受到的衝擊。

終於。

光和衝擊都退去了，只有周圍熾烈的溫度還證明剛剛一切不是錯覺。

陳景輝掙扎著爬了出來，勉強睜開了略微眩暈的眼睛，片刻炫目后，周圍火紅的景象映入眼帘。

窗帘在燃燒，窗外的花草一片黑色枯焦。

整棟建築著火了！

「不能待在這裡，必須離開，否則會被燒死。」陳景輝心想。

「剛剛那個應該不是人形飛行器，是某種武器，是空爆的核彈嗎？不，威力還比不上，但也應該是某種武器了，現在外面應該安全，就像炮彈打出的彈坑短時間不會被第二次轟炸一樣。」

做出判斷，陳景輝挎著包往教學樓外飛跑。

周圍的建築成了地獄般的環境，猛烈的火場，到處都是碎玻璃。

陳景輝之前上課的地方在一樓，因此逃出去也很容易，他撞開門，很快到了教學樓的大門處。

在火焰中，陳景輝看到一個人。

她完全符合陳景輝對「仙子」的想象，姣好的面容，輕薄飄揚的霓裳羽衣，冷峻卻無比完美的五官。

如果不是她身處火場，還擋住了陳景輝逃跑的路線，陳景輝肯定會呆住一下，目光被她吸引。

她還有無比冷酷的眼神。

她看陳景輝的眼神，讓陳景輝沒有生出一絲美好的幻象，那是何等冰冷淡漠的神色，那眼神不像在看人，像看冰天雪地，像看無邊黑暗。

她對著陳景輝抬手。

蓬！

陳景輝驚呆了，他看到周圍熊熊燃燒的烈焰像聽命於她的寵物，火焰聚成鞭子一樣的火蛇，朝著他吞噬而來！

下意識地，陳景輝舉起挎包，想要抵擋火焰。

可火焰卻遲遲沒有到來。

陳景輝眼前，突然跳出了一個科技感十足的藍色方框：

「收到一封電子郵件，極高優先度。」

「遊戲已暫停。」

陳景輝先是茫然了一瞬，隨後，記憶如流水般湧入了他的大腦。

周圍世界的時間暫停了，BOSS冷漠白皙的臉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見，陳景輝快速在空中點了幾下。

「退出遊戲？」

「確認。」

周圍的空間瞬間變黑。

嗚嗚……

然後，黑暗向兩面分開，躺著的陳景輝看到了明亮的天花板，從遊戲艙中緩緩坐起。

活動活動了筋骨，陳景輝戴起放在遊戲艙旁邊的增強現實眼鏡，在眼鏡的視野里，出現了一位曼妙的少女。

「什麼信件？」陳景輝一邊問，一邊點開遊戲的評論區。

這款《地球往事：戰士》據說是根據真實歷史改編的遊戲，是經典的沉浸式虛擬世界遊戲，宣傳里甚至說，可以短暫屏蔽現實中的記憶，以100%的代入度代入遊戲里的主角。

陳景輝快速輸入著一些評論：

「……記憶屏蔽功能確實生效了，但還是無法遮掩潛意識，我在遊玩遊戲時，潛意識仍然會懷疑這是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第一場戰鬥太難了，尤其是以沉浸模式遊玩的玩家，缺乏引導，很難反應出第一關該怎麼打，需要不停回檔……」

旁邊，只有戴增強現實眼鏡才能看到的少女拿來了一封信。

「給。」

陳景輝看向那封信，輕「咦」了一聲。

寄信人是「南門二人類聯合政府」！

這確實優先度極高，可以說是最高的信件了，是以人類政府的名義發出的，沒有比它更高優先順序的信件了。

陳景輝輕點了一下信件，增強現實眼鏡的攝像頭捕捉到這個動作，自動給出反饋。

信件在他面前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