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學院

（3）

「沒錯，五年前就是這種感覺……不管睡眠時間有多充足，還是會犯困。」羅森伸了個懶腰，動作很大，但在混淆術的作用下，其他人對此視若無睹。

為了不吸引旁人的注意力，米莉打開教材遮擋視線，小聲道：「就你會這樣，大家都認真聽講。」

中級魔法學院里不一定都是好學生，但魔藥科、奧術科、魔陣科等專業基本都是勤奮好學的學生。這不是刻板印象，而是只有這類學生才適合這些更注重知識儲備量的專業，面試就是一種篩選程序。

「好吧，我的問題。」羅森也不抬杠，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托著下巴道，「其實我早就知道這種循規蹈矩的校園生活不適合我，親眼確認一下罷了。」

米莉忍不住好奇心，問道：「那麼，巫師學院的課堂又是怎麼樣的？」

羅森一臉嫌棄地回顧過去：「第一年，學長們搶著當我的教師，大鬍子院長決定抽籤每人指導我一星期，若不是我機靈，就那些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教學內容，都不知道何時才能入門；後面兩年，學長們指導學弟的熱情過去了，我要拿著魔法書找看上去沒事幹的學長給我上課；從第四年開始就基本沒有『上課』一說了，我更多的是自行閱讀魔法書瞎琢磨，再四處閑逛見識學長們的研究成果。」

「…………」米莉啞口無言，她只覺得到處都是槽，反而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吐起。

羅森繼續回顧：「至於那幾年的課堂，真的只是『講課』，沒有作業沒有考試，氣氛很寬鬆的，跟剛才完全不一樣。」

「稍等一下。」驚訝之下，米莉忘記了要假裝出身邊沒有人的樣子，看著羅森質疑道，「這種情況下你還會去學習？！」

羅森這就不樂意了，直起腰板道：「你什麼意思嘛，我也是有努力的好吧。」

還真別說，跑去當海賊的第五年除外，前面四年他花在學習上的時間是比米莉多的，畢竟家人、朋友、寵物全不在身邊，也沒啥別的事情干。

米莉促狹一笑：「可是，我只看見一條一上課就立刻睡覺的懶蟲~」

「呃……你說得對，大概是回到家的緣故，我憊懶了點。」羅森乾笑一聲，無法狡辯，只能從善如流，從巫師袍內側的魔法口袋裡翻找出一本魔法書，翻了開來，「我看我的魔法書，你上你的課，這樣就不會犯困了。」

米莉剛想探頭過去看看巫師的魔法書是什麼樣的，突然注意到有班上的同學滿臉疑惑地瞧向自己，總算是記起羅森所施展的混淆術的生效條件，連忙把頭轉回去，壓低聲音道：「下午的課程會有趣點，不會一直都是文化課的。」

「噢！這可是好消息~」羅森朝米莉擺了個V字手勢。

米莉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提了提。

儘管羅森變了許多，但僅僅是重逢的第二天，她就察覺到發生變化的是無關緊要的部分，最重要的部分從來沒有改變過。

（4）

二線城市裡的中級魔法學院的教師算不上魔法領域的精英，但也終究是教授魔法科目的教師，裡頭其實是存在數名能抵禦混淆術的精神力強大者的，但『有沒有』跟『遇沒遇到』是兩碼事，上午的課程平安結束。

學院的午休時間略長，足以讓貴族少爺小姐們在寬敞漂亮的貴族食堂里優雅地享用完午餐、再優哉游哉地散步回教室。

當然，羅森和米莉去的是擁擠的平民食堂：「哇~明明學生數量變少了，食堂卻比初級魔法學院的大很多！」

不僅僅是『大』，各方面的條件都很不錯，比去普通小餐館吃得更好。

米莉苦笑道：「相對應的，學費也貴了很多。」

她家的收入水平還行，學費不是問題，但有的學生因家境所限，需要向以領主為首的貴族們借金幣交學費，一畢業就邁上漫漫還款路不說，還得受債主一定程度的剝削。

「啊……」提起學費，羅森突然記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巫師學院生活久了，我都忘記還有金幣這東西了。」

米莉驚訝道：「巫師沒有私有財產一說嗎？」

「肯定有啊，如果我跑進學長們的房間里偷吃他們的乳酪，他們絕對會把我弄死。」羅森舉了個很現實的例子，「只是大部分物資都被視為公共財產，內部沒有交易的必要，對外貿易採用的又是以物易物的形式。」

在部分異次元文明眼中，黃金還不如銅鐵，他們不會把這玩意製作成飾品戴在身上，又未發掘出其機械性能和化學性能的特殊用途，根本不承認其作為貨幣。

「原來巫師是有對外貿易的啊……」米莉有心打聽一二，但也知道場合不對，「先不說這個，食堂這麼多人，你不會被發現嗎？」

羅森攤了攤手：「混淆術的效果下，我排隊取餐都沒有問題，但鑒於某人關注度太高，估計不少人想坐到你旁邊，我跟你一起吃飯大概率會出問題。」

米莉臉一紅，她也是知道自己關注度高的原因的：「……那該怎麼辦？」

「無解，只能去別的地方吃午飯了。」羅森也感到很鬱悶，拉著米莉離開飯堂。

隨便找了個沒有人看見的角落，施展傳送術，來到Magicka學院的大門前。

「啊——！」跟五年前的羅森一樣，米莉第一時間發現天上的東西不是月亮和太陽。

羅森緩了下神，第二次施展傳送術，兩人出現在一處看著很險、但可以坐下來的房頂。

「羅、羅森？！」米莉下意識地死死捉住友人。

羅森攙扶著米莉，安撫道：「慢慢坐下來，不會摔下去的……等會兒我去食堂拿兩份食物回來，就在這裡吃吧，順道可以欣賞母星的美景。」

坐下后發現確實不大可能摔下去，米莉鬆了一口氣，不由困惑道：「這裡就是巫師的學院？是禁止外人進入的嗎？」

「不，沒有這規矩。」羅森搖頭道，「只是沒有死亡的覺悟的話，最好不要接觸其他巫師。」

「！」米莉心中一驚。

「別誤會，他們其實沒有惡意，不過……」羅森聳了聳肩，「我這五年來，被無惡意地誤殺了三次。」

一次是在自己的房間睡覺時，被隔壁的魔法實驗引起的大爆炸波及。

一次是在去飯堂的路上，被一頭因接受了不人道對待而暴走的魔寵撞死。

一次是在學習盧恩符文時，學長把含有劇毒的藥劑當成魔力回復藥劑遞給他。

算上第一天的死亡初體驗和某海軍的二連殺，羅森至今已品嘗過六次死亡的滋味。

他本人已經從【畏懼死亡】進階到【厭惡死亡前的疼痛】的境界，但就是擔心米莉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