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急轉直下

「大人，我們找到了一個倖存下來的人！」一名副將，跑了過來，對著劉琨，拱手，急促的說道。

「什麼？快帶我去見他！」劉琨聞言，眼睛之中的怒火，立刻便是收斂了起來，而後，他的神情變得無比的激動了起來，大聲的說道。

「喏！」副將點了點頭，而後，一招手，身旁的一群人便是簇擁著劉琨，朝著一片廢墟走去。

「該死的匈奴人，你們這些畜生！我殺了你！殺了你們！！」劉琨剛剛走到一處廢墟之前，便是聞聽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之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聽到這凄厲的吼叫之聲，劉琨臉上的神色，頓時便的有些憤慨，而後，他便是加速奔向了那道哭嚎聲音傳來的地方。

「嗚嗚！！」凄厲而響亮的慘嚎之聲，不絕於耳，劉琨循著這凄厲的慘嚎聲音，朝著哭嚎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只見到在一處房屋的廢墟之前，一道單薄的身影，蜷縮在廢墟之中，雙手抱膝，發出了凄厲的哀嚎聲音。

那道身影，披頭散髮，看不清容貌，不過，從其身上的衣衫之上可以辨別出來，此人，應該是劉琨府中的奴僕，

只不過，這個奴僕目前的情形，看起來，十分的凄慘，他身上的皮膚，被鮮血侵染的斑駁不堪，渾身上下，到處是傷痕，顯示出來，這個奴僕在晉陽城破之時，所受到的苦楚。

「你是何人？府中的其他人員，可都還活著！！！」劉琨的腳步，突然之間停滯了下來，而後，他便是瞪著那道蜷縮在廢墟之中，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狼狽至極的身影，大聲的咆哮道。

在他的咆哮之聲，剛剛落下的時候，那蜷縮著的身影，頓時一僵，然而，他卻並沒有立馬抬起頭來，只是一個勁兒的哭嚎，彷彿沒有聽見他說的話語一般。

看著這一幕，劉琨的眼中，頓時閃過了一絲疑惑，而後，他便是邁開腿步，朝著那道蜷縮著的身影走去。

劉琨走近那道身影，仔細觀察之後，終於確定了這個人的身份。

此人，正是自己府中的一位老管家，眼下似乎已經是精神失常了，陷入了癲狂狀態，只能夠一個勁兒的哭泣和慘嚎，卻是根本沒有辦法回答自己的問題。

「福伯，你清醒一點啊！我是劉琨，你聽得見嗎？我回來了！」看著那蜷縮在廢墟當中的老人，劉琨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心疼的神色，伸出手來，在他的臉頰上輕撫了一番，而後，他沉聲的呼喚道。

不過，那個佝僂著身軀，蜷縮在那裡的老者，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是，就連呼吸，都變得微弱了起來，仿若一條垂死的魚一般。

「福伯！你告訴我，我離開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啊！」看著這一幕，劉琨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一股悲涼之意湧上了心頭，而後，他的眼眶，瞬間便是紅了起來。

「令狐......令狐泥，他......他殺了......老夫人！！！」就在劉琨的悲戚之意湧上了心頭的時候，一陣微弱至極的聲音，自那蜷縮在廢墟之中的老人的嘴中發出。

而後，他的話音未落，便是徹底的咽了下去，隨後，便是閉上了他的雙眼，再也不肯張開了。

「啊！！！」看著那個已經沒有了生息的老者，劉琨的眼眶當中，頓時便是湧上了淚水，而後，他仰天長嘯了一聲，聲音，充滿了憤懣和悲愴。

劉琨的這一聲怒嘯，響亮而刺耳，聲音傳入了周圍不少士兵的耳中，讓的這些士兵一陣愕然。

在這些士兵的愕然目光注視之下，劉琨的雙手，握成了拳頭，狠狠的捶打在了地面之上，他的額頭之上，青筋暴露，臉龐上的肌肉，因為太過於用力的緣故，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一失足成千古恨！都是孩兒的錯啊！！！」

劉琨仰首，望著天穹，雙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胸膛，眼眸之中，流出一滴又一滴的熱淚，在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頰之上，滾滾滑落了下來。

「大人！請您節哀！」

看著往日意氣風發的大將軍，竟然在此時，流下了如此多的淚珠，周圍那些將領們，心中，也是有種悲慟之意升騰而起。

他們齊刷刷的跪了下來，對著劉琨，恭敬的跪伏在地，一臉肅然之色，沉聲的說道。

「唉~~實乃天命也！」劉琨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揮手，止住了那群將領的話，他的目光轉移到了城中，那些身首異處的百姓身上，他的心中，滿腔的悲痛。

一時之間，竟是難以宣洩，他的心中，充斥著無盡的悔意，後悔自己的一時糊塗，害死了那麼多的百姓，害的晉陽城，變得殘缺不全。

不過，現在，就算是後悔，也已經是沒有什麼作用了，因為，一切都已經是晚了，自己心中的大業，已經結束了，晉陽城破，全家遇害，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了。

劉琨仰天，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旋即，他緩緩的從地面之上站起身來，而後，他的目光，掃過了一眾將領，沉聲的開口說道：

「今曰晉陽城遭逢劫難，全城上下數十萬條生命，皆喪命於這場劫難當中，此事，我必須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否則，我劉琨，如何對得起我劉家的歷代先祖！！」

說罷，劉琨的雙眼一眯，眼中頓時便是掠過了一道冰寒的凶光，而後，他大袖一揮，冷聲喝道：「傳令全軍，徹查此事，不管是匈奴人還是羯族人，膽敢犯我軍之威嚴，那我們便與他們拚命！！！」

「是！」聽著劉琨的這一句話，周圍的眾多將領，臉色頓時便是一凜，而後，紛紛的躬下了身來，對著劉琨，抱拳應命道。

三日之後，令狐泥夥同匈奴人的鐵證，出現在了劉琨的案桌之上，那些將領，一個個的，眼神陰霾之極，臉色，鐵青無比。

「通知，北方的盟友，拓跋鮮卑，咱們跟這群匈奴人，勢不兩立！！！」看著這些鐵證，劉琨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了起來，他的臉頰，因為怒氣而漲的通紅，雙眼赤紅，咬牙切齒的開口說道。

「諾！屬下等這就派人去聯絡拓跋鮮卑！」聽著劉琨的吩咐，那群將領的眼中，也是有著濃郁的憤怒之色閃爍，而後，他們一臉堅決的拱手，對著劉琨抱拳的說道。

劉琨聞言，點了點頭，而後，他抬手，一把撕碎了那些令狐泥私通匈奴人的書信，而後，他將這張紙屑，扔進了身旁的火盆之中，火焰一觸及火苗，紙片，很快便是燒成了灰燼。

做完了這一切，劉琨便是一屁股坐倒在了椅子之上，眼眸，獃滯的看著天花板，腦海之中，一片空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翌日，拓跋鮮卑的援兵趕到了，當那上萬名騎兵，從城外的官道之上疾馳而來，出現在劉琨的眼帘之中的時候，劉琨的臉上，便是浮現出了一道猙獰的笑意。

「傳我軍令，召集全軍，與援軍匯合，我要親率軍隊，與匈奴人決一死戰，報此國恥！」看著那些出現在自己府邸之外的數萬人的大軍，劉琨大袖一甩，冷聲的下達了命令。

「諾！！！」聽得劉琨的這道命令，那些將領，也是一個個的面色，變得凝重了起來，他們齊齊的應諾了一聲，而後，便是各自退了下去，準備調動全部軍隊，與新來的援軍匯合，共同趕赴匈奴邊境，對其展開一次決戰。

接下來的幾日，劉琨和鮮卑人組成的聯合軍隊，一路向西，收復了大片被匈奴人所攻佔的土地，並且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一舉打壓了匈奴人的囂張氣焰，使得其，損兵折將，不敢再向他們發起進攻，只得是退守邊疆，苟延殘喘，不敢妄動。

就在此時，劉琨打算繼續乘勝追擊，一舉推翻匈奴政權，但是，他的盟友拓跋鮮卑，卻選擇了見好就收，似乎並不打算與匈奴人拼個你死我活。

因此，劉琨的心中，雖然對拓跋鮮卑，有著諸多的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而後，在經過短暫的商議之後，縱使會議當中劉琨據理力爭，但也難以扭轉局勢，只能放棄了繼續進攻的念頭，轉而收攏軍隊，再度返回了并州地區。

但此時的并州，情況也是變得相當的不妙，經過各大郡縣士族們的集體反叛，再加上匈奴人不斷的劫掠，并州大地之上，早已是變得一片狼藉，倖存下來的百姓，民不聊生，死傷無數，遍地都是屍骨，到處都瀰漫著血腥的味道，讓人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絕望的味道。

這樣的一個景象，令得劉琨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這個世界，原本，一片美好的勝利藍圖，在劉琨看來，卻是被這個突然間冒出來的魔鬼一爪，給徹底的打破了，此時此刻，已經是變成了一副人間煉獄的模樣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幾個月後，拓跋鮮卑部落發生叛亂，原本在拓跋鮮卑作為質子的劉遵，率領三萬部眾，返回到了自己父親的身邊。

有了這些優質兵源的補充，劉琨覺得自己的人生，再度的燃起了希望，他的內心之中，也是有著濃濃的信心。

然而，誰都不會料到，重新拾起信心的劉琨，會再度犯下一個巨大的錯誤！

致使，整盤局勢，再一次的變得一團混亂，而且，這一次的錯誤，將會成為他終生的噩夢......甚至會是，後世永遠也抹滅不掉的人生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