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途 中
伊斯城,宗教裁判所審判長帕特里克盯著手中的報告,看到凱恩斯沒有事,放下了懸著的心,自己的這個兒子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將宗教裁判所最好的魔法袍給他就是防備這個像自己年輕時一樣衝動的孩子遇到危險。
奧德,這個挺立在法爾大陸北方的巨人是懸在所有光明教會高層心頭的巨石,這個巨人的陰影千年來一直籠罩在伊斯城,如果沒有光明諸神的插手,光明教會只會在奧德遭遇到一次又一次的挫折。
雖然分屬兩派,但是對於弗萊徹的判斷力,帕特里克還是給予高度的評價,可是樞機主教裡面以阿特利為的多數派卻始終認為光明教會展到現在,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將光明教會的旗幟插遍法爾大陸的每個角落。
近百年來,隨著《神聖法令》在各國的相即頒布,光明教會的財力和人力已經達到了歷史的頂峰,信眾也積累到了前所未有過的龐大數量。
雖然阿特利將自己扶上了宗教裁判長的位置,但是並不意味著自己就認同阿特利的觀點。
如果不是上任教宗阿德利安三世在臨去世前將幾個阿特利的嫡系派到邊遠的教區,那幾個樞機主教趕不及參加在規定時間內進行的教宗選舉,那麼現在坐在教宗位置上的就不會是本篤三世,而是阿特利一世了。
越光輝耀眼的榮耀可能就對應著更加洶湧澎湃的潛流。
將宗教事物最高決策會議的主導權牢牢控制在手裡的阿特利正在逐漸架空教宗——眾神在人間的代言人,這是光明教會千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而讓人感到詫異的是主神召喚教宗的次數越來越少,反而阿特利幾次進入奧丁神殿接收神諭。
阿特利頭抬的也越來越高,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像看一個僕人,帕特里克面色轉冷,這次針對奧德監察廳的行動就是宗教事物最高決策會議的產物,會上弗萊徹這位降臨天使就是冷冰冰的三個字,「不同意」。
會上一言未的教宗本篤三世自始至終都在閉目養神,也許他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
掌管宗教裁判所以來,帕特里克知道了法爾大陸隱藏在陽光下的更多的強大力量,還有數量同樣龐大的未知力量。而那些從沒有吃過苦,甚至從沒有離開過伊斯城的白嫩的樞機主教怎麼會明白這個大陸上有太多不懼光明教會威名的強。
一出門就被阿諛奉承纏繞著,一出巡就被美女和名酒包圍著,他們又怎麼能看清遠方的真相。
不贊成這次行動的自己雖然不得不在會後派自己的兒子去主導這次行動來顯示忠誠,可是註定要失敗的這次行動已經讓自己與阿特利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但願這次失利能讓這幫傢伙警醒,能夠正視屹立在北方的那個巨人。
奧德議事廳又熱鬧起來,雖然已成為一個有效的系統,可終需要有人來帶領奧德這艘巨艦前行。
新任帝國宰相斯內德伯爵也第一次坐鎮議事廳,帶領人員還不齊全的各個部門運轉起來。
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了之後,茱莉亞更有理由同克洛斯分房而睡,而激動萬分的克洛斯迅速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自己的藝術家朋友,並為此舉辦了一個宴會,在會上各個藝術家充分揮自己的想象力將一個個未來的皇子的形象勾勒在紙上,等待著王后肚子里的孩子在二十年後能夠成長為向自己畫的英俊威武的皇子。
輝耀大教堂里,樞機主教法塔爾依舊昏迷不醒,不管教堂里的牧師使用各種方法都無法將法塔爾喚醒,只好將法塔爾放在魔法陣上延續生命。
而從伊斯城傳來的信息說明,在一次高層會議后,一隻龐大的隊伍將進駐格瑞特,一位更年輕的樞機主教,樞機主教團議事長阿特利的助手迪尤爾將會率領這支隊伍為光明教會在奧德播灑眾神的光輝,收割信仰。
初定的隊伍包括五千名聖殿騎士和聖殿騎士團外圍騎士兩萬名,一千名主教,上萬名牧師,還有大量從各國甄選出來的人才,這次光明教會終於意識到奧德是怎樣的一塊硬骨頭。
而更大數量的教會人員將會在今後幾年裡陸續派到奧德,在格瑞特一所規模龐大的神學院將會建立,將大量徵收貴族弟子入學,培養教會在奧德本土的力量,這是光明教會在南方和各國貴族緊密綁在一起的重要手段。
奧德皇宮,茱莉亞看著手中的密信,對著密特朗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宰相大人,您現在怎麼看,這次教會可是下了決心了」。
在亡靈狀態的密特朗對茱莉亞迷人的笑臉絲毫沒有感覺,身影不住晃動,茱莉亞根本無法感知密特朗確切的位置,「我們早就預料到了,如果憑這些人就想動搖帝國的根基,那我們奧德也不配在法爾大陸屹立千年,王后陛下,你的子民對於騎士的信仰是烙在靈魂中的,從不會動搖」。
「您就不怕他們把帝國折騰爛了嗎,據我所知,迪尤爾可是一個只有嘴上功夫的主教,如果讓他把持了議事廳,後果可是很難預料了」,茱莉亞問道。
「議事廳只是一個象徵,真正帶動帝國旋轉的是傳達政令的各級官員,雖然帝國這些年來地方官員有些腐化,可是選拔出來的官員還是遠比南方諸國的那些地方官強百倍,茱莉亞,你有空研究研究帝國選拔官員的制度,你就明白支撐整個帝國前行的重要力量就是這些地方官,迪尤爾這個整天待在伊斯城裡溜須拍馬的傢伙是不會明白的,帝國永遠掌握在我們奧德人手裡。」密特朗的身影晃動的更厲害了,帶著強烈的自信。
「您就不怕我把您今天說的這些話告訴迪尤爾主教嗎」,茱莉亞狡黠的眨了眨眼。
「你告訴他,他會聽嗎」,密特朗哈哈大笑,「茱莉亞陛下,您現在已經是一個奧德人了,哪怕您並不承認自己奧德人的身份,可別忘了,您馬上就要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奧德人的母親了」。
約翰這個准父親還在馬上騎行,連日的漫長而又枯燥的旅途讓約翰昏昏欲睡,開始仗著自己年輕力壯只穿著那件制服,現在早已裹上了厚厚的披風,將身子縮在披風裡,腦袋不時耷拉下來。
偶爾也會跑到老亨利所在的馬車裡,那輛寬大溫暖的馬車裡坐了五個人也絲毫不覺得擁擠,甚至自己還能進去躺會兒,連那個盜賊團的胖子卡爾都坐進了馬車,自己還要忍受顛簸和冷風。
幾乎就要忍不住跳下馬鑽進馬車裡好好睡上一會,可是一想到奧黛麗那嘲諷的眼神,約翰還是堅持了下來,至少要對的起奧黛麗這匹可愛的馬,多麗絲現在已經一身灰色,絲毫看不出剛開始時雪白的毛色。
這樣痛苦的旅程還要堅持一個多月,約翰感到頭有點大,抬頭看了一眼前方搖搖望不到頭的隊伍,心裡算計怎樣能夠讓時間過的更快些。
幸好隊伍里還有一個小野蠻人科多夫,這個憨憨的傢伙真是好騙。
在短短几天里,偶爾的幾次在馬車上歇會的約翰就成為了小科多夫最親熱的夥伴,而卡爾在旁邊不時的幫腔,更讓這個小野蠻人將約翰看成了大哥一樣的人物,而出了城就被摘下了魔法鐐銬的小科多夫甚至經常下車跟在約翰的馬側,聽約翰胡吹猛侃。
這個小傢伙在這麼冷的天也只是穿一件單衣,露出一隻肌肉豐滿堅硬的膀子,大步跟著自己,真是一個有趣的傢伙。
那個卡爾也不錯,雖然打了自己一拳,自己也已經加倍的還回來了,這個傢伙腦子裡有不少法爾大陸的趣聞,下次要好好問問。太冷了,如果能有一個溫暖的被窩,再有一個美麗的女人……
約翰打馬向前趕去,科多夫從旁邊的馬車裡探出頭來,「約翰,你要去哪」。
「太冷了,我去暖和暖和」。
科多夫將腦袋縮回車裡,「這裡不是最暖和嗎,他還要去哪裡」。
卡爾正在閉目養神,聞言道「等你成年了,就明白了,有的人不但能讓你暖和,還會渾身熱」。
科多夫這些日子最忌人家叫自己小科多夫,挺起胸膛,露出一塊大的胸肌,捏著比旁邊的侏儒克里腦袋還要大的拳頭,「我已經成年了,要是上了戰場,我能擰下魔牛的腦袋來,我也不用別人暖和,我從來都不怕冷」。
車廂里一陣鬨笑,連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薩拉斯都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克里站起身,拎著半瓶酒走到科多夫身前,克里站著都沒有科多夫坐著高,「小科多夫,喝過酒嗎」。
看著克里拎著的大酒瓶子,科多夫羨慕的咽了一口唾沫,在草原上,只有真正成人上過戰場的野蠻人才能喝酒,每次勝利歸來,族裡的戰士總要盡情的喝個痛快,自己曾經偷偷的喝了一口,雖然味道不怎麼樣,而且還被父親揍了一頓,「喝過,當然喝過,只有喝過酒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男子漢」。
「哦」,克里打了一個嗝,「那麼小男子漢,你把剩下的這些酒喝了,然後如果你還能清醒,再把正在暖和的約翰找回來,我們以後就不叫你小科多夫了,而是叫你科多夫」。
卡爾撫手稱是,連老亨利也放下手中的書,樂呵呵的等待著看一出好戲。
約翰打馬到了前面治療法師的馬車隊伍,輕車熟路的到了一輛馬車邊上,跳下馬,將多麗絲拴在馬車上,鑽進了馬車。
除了那些刻有魔法陣的馬車,其它乘人的馬車都是用厚厚的氈布作成,裡面先鋪上一層稻草,然後在稻草上面鋪上毯子和棉被,這樣能最大程度的保暖。
雖然簡陋,但這是奧德北部地區冬天長途旅行的時候最常見的馬車,連貴族也乘坐這樣的馬車,在嚴寒面前,優雅與傳統都要放在第二位,稍微注意身份一點的貴族頂多在馬車外面做一些修飾。
馬車裡面空間不大,但是溫馨而舒適,還帶著香氣,泰麗和蘭朵正躺在毯子上聊天,枯燥的旅程使這兩個年輕的法師無聊而又疲憊。
裡面頂部一個小的魔法燈閃著微弱的光。
約翰帶進來一陣涼風,將兩個人嚇了一跳,「約翰,你真是太不懂禮貌了,你怎麼能連個招呼也不打就鑽了進來,這畢竟是女孩子的馬車」,蘭朵在看清是約翰的時候,臉上一絲驚喜,繼而臉色轉冷。
這樣的事約翰早已經做過一次了,泰麗反而見怪不怪,高興的坐起身來,黑色的長披灑在肩上,只穿了一件貼身棉衣,將挺拔的線條顯露了出來,兩個指尖大小的點凸在胸前,看的約翰一熱。「約翰,你這幾天怎麼都不過來了,我們兩個無聊死了,剛才蘭朵姐姐還說起你呢」。
蘭朵轉頭看了一眼泰麗,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一絲紅暈浮上臉龐,「泰麗,瞎說什麼,我只是聽說,那天一個穿著監察官制服的傢伙像猴子一樣從樓上跑下來,我在想,什麼時候我們監察廳的人也學會逃跑了,後來才知道,幸好那個膽小如鼠的傢伙並不是我們監察廳的人」。
約翰面色不改,從容的脫下手套,將身上的披風解下,輕輕搓了搓凍的有些木的臉,「蘭朵,我承認我曾經有那麼一刻是被嚇傻了,可是你知道,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怎樣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是選擇無謂的犧牲,還是選擇戰機,等待下一次機會」。約翰將披風塞到暖和的被子底下,「你知道我衝下樓,最先作的是什麼事嗎」。
「什麼事」,蘭朵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來約翰這樣的高談闊論,咬住嘴角,憋著笑。
「我衝下樓就跑到你們那兒,想看看你們有沒有事」,臉不紅,心不跳,約翰一臉平靜,像在講述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事實。
「是嗎」,泰麗直勾勾的看著約翰,「約翰,我太感動了,」
蘭朵聞言深深看了一眼約翰,是什麼讓這個年輕的小伙能夠成為冰霜玫瑰奧黛麗的朋友,雖然還有些幼稚,可是總是能不經意的獲得人們的好感。
奧黛麗的朋友啊,蘭朵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