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瘋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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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早上十點多鐘公司有一個重要的新產品發布會,晚上在珠江海岸的豪華游輪上還有一場盛大的派對晚宴,所以今天的楓園裡異常安靜,家裡的大小主人都出去辦事去了。
空蕩蕩的別墅里只剩下了陳小野一個人。
她披散著頭髮,光著腳丫子,一個人四處遊走,像一抹無處安放的孤魂。
葉朗清不理她了,從他冷淡而充滿抗拒的眼神中,她看到了自己驚惶瘋癲的模樣。
可是。
她真的不想這樣。
她只是,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現在,所有人一定都認為她瘋了。她恨薄情寡義的葉朗清,恨自己得了失心瘋早早離世的媽媽,恨為自己診病的鄭醫生,她恨所有害她生病的人。
陳小野坐在白紗盈動的窗台上,雙手死死地抱住膝蓋,痛哭失聲,她像一個可憐的鴕鳥一樣埋下腦袋,肩膀急遽顫動。
「葉朗清,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她喃喃自語,沙啞的聲音里透出強烈的恨意,繼而抬起蒼白的雙手難堪地揪扯自己的頭髮。
刺眼的陽光從寬大的玻璃窗照進來,輕輕包裹著她瘦弱的身影。
陳小野在難過之餘始終想不明白。
為什麼她喜歡的人偏偏不喜歡她,而她不喜歡的人卻又偏偏對她那麼好。
四歲的時候,她被King收養,進駐了雲南那座典雅秀麗的楓園。這個家好大好大,有漂亮的花園,有廣闊的綠草地,有白色的樓房,就像個幸福的城堡一樣,從來到這裡的第一眼,她就深深地喜歡上了這裡。
在陳小野的印象里,King是一位嚴厲又不失慈祥的父親,小時候他總是抱她在懷裡,教她說話認字,給她講好聽的童話故事。雖然那時,家裡已經有兩個男孩子了,可是陳小野在這個家的地位依然是顯耀尊貴的,所有的傭人都對她千依百順,細心呵護。
那時的葉朗清年長陳小野一歲,身子骨弱不禁風,像個瓷娃娃一樣,然而,這樣一個病懨懨的小男孩卻對陳小野這個妹妹也格外照顧,真真切切的好,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總是第一個拿來給她。
相反的,那個時候的周顯昂卻對陳小野充滿了敵意,一雙冰冷的眸子里充斥著厭惡和排斥。
陳小野永遠也不會忘記,她第一次跟周顯昂說話時的情景。
那是在一個冬日的午後。
陳小野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來到了二樓拐角處的卧室。
走廊上靜悄悄的。
陰寒的陽光透過窗外的樹枝,輕輕抖落在風中。
一雙素白的小手。
輕輕的推門聲。
陳小野探頭觀望了一下,見裡面沒人便徹底放肆大膽起來。
周顯昂的卧室從來不讓傭人打掃,他從來不許別人進他的卧室,所以他的卧室里有些凌亂,被子七扭八扭的扔在床上,大白天卻窗帘緊閉,密不透風。
陳小野扭著身子,嗤嗤一笑,走過去將窗帘拉開,讓煦煦的陽光照進這間黑暗的卧室。
將床上的被子疊放整齊后,女孩忽然看到周顯昂的枕頭底下壓著什麼東西……
那是一張照片。
一張老舊發黃的照片。
陳小野心下好奇,便笑眯眯地將照片拿起來,細細地瞧了起來。
照片里有三個人。
英俊滄桑的爸爸,溫婉端莊的媽媽,還有一個笑容乾淨明亮的小男孩。
這是周顯昂小時候的照片唉!
一念及此,女孩連忙俯下身,想要將照片放回原位,誰知,就在此刻,發生了一件事,一件讓她心膽俱裂的事。
枕頭底下,還有一把冰冷的匕首。
在她急於將照片放回的時候,女孩的手指觸到了匕首冰涼的刀鋒,一股涔涔的冷意便順著她的手指竄到了她的心臟,冷得她直打哆嗦。
然而,就這一心驚,一哆嗦,「裂勒」一聲,那張老舊焦黃的照片被匕首不偏不倚地從中間切斷。
啊……
天啊……
陳小野震驚過度,就在她焦急萬分,不知所措的同時,她赫然發現,在卧室的門口,不知何時竟站著一個人!
周顯昂!
天啊……!想不到,他竟然在這一刻──
回來了!──
如果說,世界上真的有一種表情可以叫人魂飛魄散的話,相信對此刻的陳小野來說,如今流露在周顯昂臉上的表情,就足以叫她魂飛魄散!
他的表情不但冷,更冷得令人──心碎!
陳小野驚在原地,手裡還拿著那兩張半截照片。
周顯昂緊抿著嘴,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進了自己的卧室,一雙冷得令人發悚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陳小野手中的那張照片,直至他已經站在了陳小野面前,他才以冷得不帶半絲感情的語調吐出了兩句話。
「你為什麼要動我的東西?」
他居然問她是誰!她都來了這麼久,他居然還不認識她。
雖然常聽陳媽她們說,剛剛去世的夫人有一個兒子,叫周顯昂,常年在外遊盪,很少回家,性情比較古怪,誰跟他說話都愛搭理不搭理的。但是陳小野一直以為,同齡人的話比較好溝通,就像她剛進了楓園,就可以和葉朗清相處得很好一樣。
陳小野一直覺得她和葉朗清之間,存在著一股很微妙的親切感覺,然而,此時此刻,面對著這樣一個陌生的男孩,陳小野卻再也感受不到那種惺惺相惜的親切感覺!
卧室里流淌著寂靜的陽光。
自知眼前形勢極為不妙,陳小野連忙搖搖頭,戰戰兢兢地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看看這張照片,我也不知道你在枕頭底下還壓著一把匕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雖然女孩說的是實話,可是周顯昂看著她的那雙眸子依舊遙遠而冰冷。
少頃,他緩緩抬手,默不作聲地拿過她手上的照片。
陳小野眼睛閃一下,還想再說些什麼,男孩卻勾了勾下巴,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話,「以後不要再碰我的東西,出去!」他命令她。
陳小野又是羞愧又是委屈,想也不想,埋頭就衝出了卧室。
走廊上,女孩疾步往前走,心裡的害怕卻久久難以平靜。
在這個家裡,她誰都不怕,但是從這一刻起,陳小野不得不承認,周顯昂冰冷的眼神讓她懼怕。
可是,明明是一家人,為什麼要冷眼相待呢!
為了減輕他的敵意,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陳小野總是想方設法的關心周顯昂,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溜進他的卧室,把那張裂成兩半的照片重新黏好,鑲在相框里,放在他的床頭。在他生日的時候,彈鋼琴唱生日快樂歌給他聽,有好吃的也拿去與他分享,周顯昂起初總是像一個孤僻的小貓一樣,躲在屬於自己的角落裡,對外界的一切漠不關心,漸漸的,在陳小野的熱情感染下,他開始和別人交流,雖然說話的時候那冰冷的語調還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但是他的眼中有了淡淡的柔色,尤其是在面對陳小野的時候。
現在他們長大了,周顯昂的性格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由冷漠無常到玩世不恭,由不諳世事到遊戲人間,可是,無論他再怎麼變,他對陳小野還是始終如一的好。
而葉朗清呢!雖然他是King的親生兒子,可是King對他卻比對任何人都嚴厲,這一點陳小野從小就領教了。King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卻狠心的將自己的兒子用鐵鏈子鎖在黑暗的小屋子裡,讓他挨餓受凍,直到他痛哭求饒,幾近崩潰邊緣的時候才會放他出來。King地獄般的磨練讓葉朗清成為了一個極度理性,六親不認的人。
可是,就算是這樣,陳小野還是可以感覺到葉朗清獵鷹般陰狠堅韌的目光下隱藏著一顆脆弱善良的心,在他的心裡,充滿了對King的恐懼和敬重,King吩咐的每一件事他都會用心地去完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也許是被逼無奈,也許是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失去了自我的意志,成為了King操縱的傀儡。
這樣不堪又狼狽的葉朗清卻深深地吸引著陳小野的靈魂。他對她漸漸冷淡的同時,她卻對他欲罷不能。
她一直以為,愛情這種東西對親緣寡淡的葉朗清來說根本不重要,也束縛不了他。
可是她錯了。
自從那個叫夏若青的女孩出現后,他整個人都變了,變得喜怒無常、不可理喻。他的眼裡心裡只容得下那個女孩,甚至為了那個女孩可以,可以出手打她。
陳小野恨得直咬牙。
她跳下陽台,衝進了葉朗清的卧室,發瘋似的將他書桌上的文件一股腦的揮到地上,又拉開他的衣櫃,將那件她送給他,他卻從來沒有穿過的白襯衫用剪刀劃破,撕爛。
似乎要將心中的怨恨一泄而空,她徹底失去理智,做著極度瘋狂的事情。
女孩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氣,等到所有力氣都耗盡了,她大汗淋漓地癱坐在地板上,一時間走了神。
地板上,一頁頁散開的文件靜靜地躺著,有一張鮮亮的照片在紙張下露出了清新的一角。照片上的女孩有著一頭飄逸的長發,那雙好看的大眼睛彷彿山澗的清泉一樣清澈透亮。
陳小野拚命地抽著氣,緊握成拳的雙手因為方才的粗魯閃著慘亂的白光,她緊緊閉起眼睛,身姿搖搖欲墜,似乎快要昏厥過去。
這時。
走廊上聽到動靜的周顯昂忽然走了進來,他在陳小野暈倒的一剎那,撲過去將她攬入懷裡。
陳小野虛脫地靠在他的臂彎內,眼角的淚花急速涌落,身體不停地發抖。
周顯昂驚痛地看了看她,目光一掠,卻無意中瞄見了陳小野手邊不遠處的那張照片。
將陳小野抱進了卧室,安頓好了以後。
周顯昂回到了原地,他拾起了地上散亂一地的文件,抽出了那張照片,怔怔地望著照片上的女孩。
是夏若青。
周顯昂想了想,又打開文件不動聲色的看了看。
漸漸地,他無意識地瞪大了眼睛。
這文件中竟然有一份親子鑒定書,鑒定的雙方是King和夏若青。
葉朗清在做什麼?他偷偷去做了鑒定?
看著鑒定報告的結果。
周顯昂張了張嘴,幾乎喘不上氣來。
好一個葉朗清。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夏若青的真實身份,卻一直瞞著K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