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力勸納西族人

第一章:力勸納西族人

幾十年後,學識淵博的和睦成為九曲城的新市長,面對成群的采蜜蜂蝶,總將想起九曲城的真正起源:納西族部落搬來山河洲的那個下午。那時,山河洲還是一片未能開闢的新土地,住著幾家獵戶和一位管理精神病院的隱居老人。相隔一個岩洞的村落更是極其神秘,散布著流行劙痕的原始部落和少數民族,他們身上刻著虎、鹿、鳥、花、草等各色紋樣;只要有人群粗獷的歡呼,便能遠遠地聞到一股股奇香和肉腥混雜的味道。

每年8月收割完畢,西北坡進山的砍柴人總能看見皮膚黝黑的老人給滿10歲的年輕人進行神秘的刺青儀式:用新磨製的刺石,把研細的炭粉滲入年輕孩子的皮下,等待發炎。旁邊觀看者身上那嵌入的花紋,顯出一種永不褪落的深藍顏色,十分耀眼。刺青儀式結束后,在場的人一致擊打手中的石塊,跳著瘋狂的舞蹈,用土味濃厚的歌聲唱著「現在誰能夠殺死我?我已經刻刺過了,我已經刻刺過了!」

砍柴老人被招呼坐下,他們用不規則的木製水杯盛一杯清水作為招待。老人心想,「這些人好生小氣,怎麼著我也是貴客啊,竟然只有一杯水?」

老人心裡埋怨著,一不小心,杯中漏水淋了一身,情狀好似小孩遺尿。老人尷尬不已,可是這窘狀竟無人理會,那幫人還在原地唱跳。老人一時情急,轉而嘲笑他們身上的刺紋,「你們背上都是毛毛蟲!」。儘管眾人心愛的刺痕被喻為毛毛蟲,卻依舊心生光榮,歡呼不已。就好比菩托庫多人對於嘴唇上和耳朵上栓塞(botoque)的態度,雖受盡歐洲人的嘲笑,也未能損害他們對於此物的喜愛。

那砍柴老人起身怨憤地說「你們要是給我一杯茶,我讓你們長點見識」。此話一說,一老者笑了笑,端出一碗苦蕎茶,招呼老人坐下喝著,茶泡得很舒展,極像泡了兩遍的茉莉花茶。

砍柴老人抿了一口,轉而大發言論,說「這九曲河啊九道彎,無數山峰兩邊排。第一彎,繁華都市賽東南;第二彎,處處集市美郊外;第三彎,空氣清新河水白;第四彎,香火旺盛虛法廟;第五彎,種地養馬美農寨;第六彎,河水清澈山河洲;第七彎,岩洞石壁鬼斧在;第八彎,原始部落納西林;第九彎,金箍九曲好河山!上面有永久性的冰川,你們知道嗎?」

眾人湊臉過去,伸長脖子,豎起耳朵,詳細詢問細細傾聽。眾人積極的反應,讓砍柴老人很是得意,接著又說「你們這邊打獵采果,好不閉塞!西北坡山河洲還有空地,為什麼不搬到那裡去?開始美好新生活!」,那氣勢,儼然一個坐而論道的先知。

一方面好奇心驅使,聽眾眼睛睜得大大的,時不時發出感慨聲,另一方面意識到自己見識短淺,這裡僅僅是九曲河第八彎一個小小的沖積平地,周圍尚有8個神奇之地,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何其大,我們都是井底蛙」。

安坐一旁的老者,提提褲子,抿抿碗里的茶,僅是笑笑,沒有作答,待到全村年輕人都靜下來催他回答時,老者嘆了一口氣,說「我們還是守土敬祖吧。」

第二日,砍柴老人照常來訪,背上了一大袋子的東西。他沒有前來討茶喝,也沒有坐而論道,而是一大早就在部落的那個極像太陽形狀的祭祀圓地上擺起了地攤。

臨近中午,大家從山上和田野回來,見有人擺地攤賣東西都湊過來看。老漢賣的乃是一些裝飾品,束簇、墜子、冠冕、項鏈、手鐲,腰帶,袋鼠皮帶等等。格羅塞《藝術的起源》有言:為讓女人歡喜,不讓自己單身,在最低的文化階段上總是男人比之女人更事修飾。加上納西族人女主內主外的古風,於是這就形成了一個和現代社會完全不同場景:地攤擠滿男人,一個勁地試著佩戴、裝可愛,甚至互相詢問好不好看。最後,部落老者也聞風而來了,砍柴老漢忍俊不禁。

「哦!看看這世界的全球化大趨勢!未來將面臨無限的發展機遇!作為中華大地僅存的幾處原始之地,何不搬到西北坡定居,藉機發展。到了西北坡,到了東南市,處處鮮花飾物,處處好魚好肉!何必在此過著與野獸爭食的生活?何必在這森林裡過著粗野的殘殺生活?」

可那老者不是前來買首飾的。不看這攤里的花樣,不說一句話,直接請砍柴老漢走開。身後跟著8個粗壯的女人,搬著一個碩大的祭祀器物,圓環狀,兩個不同大小的圓被三條橫杆連結,好似太陽放出光芒。老漢被趕到叢林之後,他們在中央點起了篝火,在圓地中央擺出各色祭祀之物,讓人奇怪的是沒有任何畜生和野物,僅是幾束鮮花和數不清的紙像,擺的極有特色,等待太陽神的指示。

眾人匍匐在地,閉眼屏息,沒有一會便圍著篝火跳著讓人無法想象的舞蹈,大喊「太陽太陽,光芒光芒!」。匍匐在地的孩子們拿出寫滿願望的葉子,用一個碩大的放大鏡聚焦太陽光芒燃燒著,象徵把願望帶給保佑此地的太陽神。砍柴老漢看著,驚異不已。

這砍柴老漢沒有放棄,每天穿過寫滿奇怪刻字的岩洞和石壁去納西部落,下定決心要把僅僅相隔3個水彎道的納西部落歸入自己西北坡的管理。至於砍柴老漢為什麼這麼執著,無人得知。

納西族喜愛水流,傍水而居。傳說水神絕美無比,一日聽到地神讚美,地神建議水神自我欣賞一番,不想水神卻無法自照,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明知絕美而無法欣賞,故而水神陷入深深的苦楚。見遠處一簇花朵常年四季臨河自照,十分羨慕終於化作絕美的水面桃花,常年臨河自照。

此後,納西族一心培植桃樹,村中繁花似錦,山中野物自然生長,和猖獗的非法狩獵形成鮮明對比。在納西村經常可以看見諸多野豬野兔前來造訪而毫無畏懼。

有一天,砍柴老漢在山上帶來了一個壞消息,說這非法狩獵者時常夜晚染指此地,很多溪流已經血流成河,森林屍骨成堆,野獸無處可去,終於忍無可忍,為自己的藏身之地爭一片天地,群起而攻之。幾個非法狩獵者已經在這種野獸大軍中死去,納西族可能面臨同樣的命運。

眾人大驚,善學萬物之音的音娥趴在地上,細細傾聽,知道野獸大軍正從東方奔瀉而來,不能坐以待斃,於是趕忙號召大家做好準備。

野獸為自己爭一分天地的群攻行為,讓納西部落的人們面臨困境,卻給砍柴老人一點希望。砍柴老漢不忘自己的願望,在不遠處的一座山上大喊:野獸來了,到西北坡去!可是在山坡上剛一呼喊,他就被攻上山頭的野獸殺死。

砍柴老人這些時日,鍥而不捨,用了很多新發明和生活新用品前來吸引他們,比如用老人喜歡的新式煙斗、紙捲煙、茅台酒、烏雞酒、次等的普洱茶,說茶馬古道上經常有人把這茶運到西藏,讓藏族人民保持腸胃暢通,刮腸胃裡的油。除此之外還帶來一些藥材,幫助他們治療各色傷痛和疾病。更為重要的是,告知全球化局勢,開化其頑固思想,百般辛苦。不想最後沒有開化他們,反而在困於野獸大軍,葬身在這山河之地。

砍柴老人之死讓所有人震驚,納西族的勇敢女人決定正視這場人獸之戰,不願躲避和逃離,更不願外族人替死。族人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由花娥挂帥,應對奔瀉而來的野獸大軍。

那一日,太陽高懸,日光明亮,野性勃發的野獸大軍奔瀉如潮,氣勢一點也不比正規軍隊弱,可是緊張時刻到,萬千虎狼來,一切卻發生巨大的變化。

崇尚自然和《東巴經》的納西族終於得到回報,野獸大軍恭敬地停下了行軍腳步,退避三舍。納西族看著野獸大軍的憂鬱又帶點感恩的眼神,黯然神傷。

砍柴老人之死讓部落的族人重新權衡利弊,最後決定全部遷徙到山河洲,把這九曲河的第八彎全部留予動物世界。

砍柴老人的功績堪與希臘傳說中古詩人奧浮斯相比,「使森林裡的野蠻部落放棄殘殺的粗野的生活」,使他們過上了與大千世界接觸的日子。同時他也促成了一件讓自然保護者難以做到的大事:把九曲河的第八彎留給動物。多年以後,這第八彎成為動物的天堂,成為華夏大地難見的自然保護區。

那時,和睦正在等待爺爺的歸來。納西人背著奇異的物件,零散地走來,他們在九曲河岸拿出常用的圓環狀的祭祀器物,尊稱砍柴老人為「神使」,燃起篝火,跳起奇異瘋狂的舞。和睦當時只有3歲,上前用稚嫩的聲音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砍柴的老人。納西族人轉身一看,齊齊跪下,隨後眾人開始一場肅穆的祭祀,他們整理好了服飾,洗凈了手面,吐出了多餘的氣息,圍著一個砍柴老人的骨灰盒,匍匐祭拜,默默祈禱。

那一日,和睦第一次看到了這西南山區少有的原始部落,看到他們搬來的奇異的生活用具、服飾、裝潢方式、人體裝飾以及一路吟唱如幽靈般的歌曲,第一次看到原始納西族的祭祀,第一次體會到放聲哭嚎的原始人對「神使」的情感。他尚無理智的頭腦頓時明白,那「神使」便是自己從學會行走之日起日日相伴的爺爺。

幾十年後,學識淵博的和睦成為九曲城的新市長,面對成群的采蜜蜂蝶,總將想起九曲城的真正起源:納西族部落搬來山河洲的那個下午。那時,山河洲還是一片未能開闢的新土地,住著幾家獵戶和一位管理精神病院的隱居老人。相隔一個岩洞的村落更是極其神秘,散布著流行劙痕的原始部落和少數民族,他們身上刻著虎、鹿、鳥、花、草等各色紋樣;只要有人群粗獷的歡呼,便能遠遠地聞到一股股奇香和肉腥混雜的味道。

每年8月收割完畢,西北坡進山的砍柴人總能看見皮膚黝黑的老人給滿10歲的年輕人進行神秘的刺青儀式:用新磨製的刺石,把研細的炭粉滲入年輕孩子的皮下,等待發炎。旁邊觀看者身上那嵌入的花紋,顯出一種永不褪落的深藍顏色,十分耀眼。刺青儀式結束后,在場的人一致擊打手中的石塊,跳著瘋狂的舞蹈,用土味濃厚的歌聲唱著「現在誰能夠殺死我?我已經刻刺過了,我已經刻刺過了!」

砍柴老人被招呼坐下,他們用不規則的木製水杯盛一杯清水作為招待。老人心想,「這些人好生小氣,怎麼著我也是貴客啊,竟然只有一杯水?」

老人心裡埋怨著,一不小心,杯中漏水淋了一身,情狀好似小孩遺尿。老人尷尬不已,可是這窘狀竟無人理會,那幫人還在原地唱跳。老人一時情急,轉而嘲笑他們身上的刺紋,「你們背上都是毛毛蟲!」。儘管眾人心愛的刺痕被喻為毛毛蟲,卻依舊心生光榮,歡呼不已。就好比菩托庫多人對於嘴唇上和耳朵上栓塞(botoque)的態度,雖受盡歐洲人的嘲笑,也未能損害他們對於此物的喜愛。

那砍柴老人起身怨憤地說「你們要是給我一杯茶,我讓你們長點見識」。此話一說,一老者笑了笑,端出一碗苦蕎茶,招呼老人坐下喝著,茶泡得很舒展,極像泡了兩遍的茉莉花茶。

砍柴老人抿了一口,轉而大發言論,說「這九曲河啊九道彎,無數山峰兩邊排。第一彎,繁華都市賽東南;第二彎,處處集市美郊外;第三彎,空氣清新河水白;第四彎,香火旺盛虛法廟;第五彎,種地養馬美農寨;第六彎,河水清澈山河洲;第七彎,岩洞石壁鬼斧在;第八彎,原始部落納西林;第九彎,金箍九曲好河山!上面有永久性的冰川,你們知道嗎?」

眾人湊臉過去,伸長脖子,豎起耳朵,詳細詢問細細傾聽。眾人積極的反應,讓砍柴老人很是得意,接著又說「你們這邊打獵采果,好不閉塞!西北坡山河洲還有空地,為什麼不搬到那裡去?開始美好新生活!」,那氣勢,儼然一個坐而論道的先知。

一方面好奇心驅使,聽眾眼睛睜得大大的,時不時發出感慨聲,另一方面意識到自己見識短淺,這裡僅僅是九曲河第八彎一個小小的沖積平地,周圍尚有8個神奇之地,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何其大,我們都是井底蛙」。

安坐一旁的老者,提提褲子,抿抿碗里的茶,僅是笑笑,沒有作答,待到全村年輕人都靜下來催他回答時,老者嘆了一口氣,說「我們還是守土敬祖吧。」

第二日,砍柴老人照常來訪,背上了一大袋子的東西。他沒有前來討茶喝,也沒有坐而論道,而是一大早就在部落的那個極像太陽形狀的祭祀圓地上擺起了地攤。

臨近中午,大家從山上和田野回來,見有人擺地攤賣東西都湊過來看。老漢賣的乃是一些裝飾品,束簇、墜子、冠冕、項鏈、手鐲,腰帶,袋鼠皮帶等等。格羅塞《藝術的起源》有言:為讓女人歡喜,不讓自己單身,在最低的文化階段上總是男人比之女人更事修飾。加上納西族人女主內主外的古風,於是這就形成了一個和現代社會完全不同場景:地攤擠滿男人,一個勁地試著佩戴、裝可愛,甚至互相詢問好不好看。最後,部落老者也聞風而來了,砍柴老漢忍俊不禁。

「哦!看看這世界的全球化大趨勢!未來將面臨無限的發展機遇!作為中華大地僅存的幾處原始之地,何不搬到西北坡定居,藉機發展。到了西北坡,到了東南市,處處鮮花飾物,處處好魚好肉!何必在此過著與野獸爭食的生活?何必在這森林裡過著粗野的殘殺生活?」

可那老者不是前來買首飾的。不看這攤里的花樣,不說一句話,直接請砍柴老漢走開。身後跟著8個粗壯的女人,搬著一個碩大的祭祀器物,圓環狀,兩個不同大小的圓被三條橫杆連結,好似太陽放出光芒。老漢被趕到叢林之後,他們在中央點起了篝火,在圓地中央擺出各色祭祀之物,讓人奇怪的是沒有任何畜生和野物,僅是幾束鮮花和數不清的紙像,擺的極有特色,等待太陽神的指示。

眾人匍匐在地,閉眼屏息,沒有一會便圍著篝火跳著讓人無法想象的舞蹈,大喊「太陽太陽,光芒光芒!」。匍匐在地的孩子們拿出寫滿願望的葉子,用一個碩大的放大鏡聚焦太陽光芒燃燒著,象徵把願望帶給保佑此地的太陽神。砍柴老漢看著,驚異不已。

這砍柴老漢沒有放棄,每天穿過寫滿奇怪刻字的岩洞和石壁去納西部落,下定決心要把僅僅相隔3個水彎道的納西部落歸入自己西北坡的管理。至於砍柴老漢為什麼這麼執著,無人得知。

納西族喜愛水流,傍水而居。傳說水神絕美無比,一日聽到地神讚美,地神建議水神自我欣賞一番,不想水神卻無法自照,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明知絕美而無法欣賞,故而水神陷入深深的苦楚。見遠處一簇花朵常年四季臨河自照,十分羨慕終於化作絕美的水面桃花,常年臨河自照。

此後,納西族一心培植桃樹,村中繁花似錦,山中野物自然生長,和猖獗的非法狩獵形成鮮明對比。在納西村經常可以看見諸多野豬野兔前來造訪而毫無畏懼。

有一天,砍柴老漢在山上帶來了一個壞消息,說這非法狩獵者時常夜晚染指此地,很多溪流已經血流成河,森林屍骨成堆,野獸無處可去,終於忍無可忍,為自己的藏身之地爭一片天地,群起而攻之。幾個非法狩獵者已經在這種野獸大軍中死去,納西族可能面臨同樣的命運。

眾人大驚,善學萬物之音的音娥趴在地上,細細傾聽,知道野獸大軍正從東方奔瀉而來,不能坐以待斃,於是趕忙號召大家做好準備。

野獸為自己爭一分天地的群攻行為,讓納西部落的人們面臨困境,卻給砍柴老人一點希望。砍柴老漢不忘自己的願望,在不遠處的一座山上大喊:野獸來了,到西北坡去!可是在山坡上剛一呼喊,他就被攻上山頭的野獸殺死。

砍柴老人這些時日,鍥而不捨,用了很多新發明和生活新用品前來吸引他們,比如用老人喜歡的新式煙斗、紙捲煙、茅台酒、烏雞酒、次等的普洱茶,說茶馬古道上經常有人把這茶運到西藏,讓藏族人民保持腸胃暢通,刮腸胃裡的油。除此之外還帶來一些藥材,幫助他們治療各色傷痛和疾病。更為重要的是,告知全球化局勢,開化其頑固思想,百般辛苦。不想最後沒有開化他們,反而在困於野獸大軍,葬身在這山河之地。

砍柴老人之死讓所有人震驚,納西族的勇敢女人決定正視這場人獸之戰,不願躲避和逃離,更不願外族人替死。族人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由花娥挂帥,應對奔瀉而來的野獸大軍。

那一日,太陽高懸,日光明亮,野性勃發的野獸大軍奔瀉如潮,氣勢一點也不比正規軍隊弱,可是緊張時刻到,萬千虎狼來,一切卻發生巨大的變化。

崇尚自然和《東巴經》的納西族終於得到回報,野獸大軍恭敬地停下了行軍腳步,退避三舍。納西族看著野獸大軍的憂鬱又帶點感恩的眼神,黯然神傷。

砍柴老人之死讓部落的族人重新權衡利弊,最後決定全部遷徙到山河洲,把這九曲河的第八彎全部留予動物世界。

砍柴老人的功績堪與希臘傳說中古詩人奧浮斯相比,「使森林裡的野蠻部落放棄殘殺的粗野的生活」,使他們過上了與大千世界接觸的日子。同時他也促成了一件讓自然保護者難以做到的大事:把九曲河的第八彎留給動物。多年以後,這第八彎成為動物的天堂,成為華夏大地難見的自然保護區。

那時,和睦正在等待爺爺的歸來。納西人背著奇異的物件,零散地走來,他們在九曲河岸拿出常用的圓環狀的祭祀器物,尊稱砍柴老人為「神使」,燃起篝火,跳起奇異瘋狂的舞。和睦當時只有3歲,上前用稚嫩的聲音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砍柴的老人。納西族人轉身一看,齊齊跪下,隨後眾人開始一場肅穆的祭祀,他們整理好了服飾,洗凈了手面,吐出了多餘的氣息,圍著一個砍柴老人的骨灰盒,匍匐祭拜,默默祈禱。

那一日,和睦第一次看到了這西南山區少有的原始部落,看到他們搬來的奇異的生活用具、服飾、裝潢方式、人體裝飾以及一路吟唱如幽靈般的歌曲,第一次看到原始納西族的祭祀,第一次體會到放聲哭嚎的原始人對「神使」的情感。他尚無理智的頭腦頓時明白,那「神使」便是自己從學會行走之日起日日相伴的爺爺。

幾十年後,學識淵博的和睦成為九曲城的新市長,面對成群的采蜜蜂蝶,總將想起九曲城的真正起源:納西族部落搬來山河洲的那個下午。那時,山河洲還是一片未能開闢的新土地,住著幾家獵戶和一位管理精神病院的隱居老人。相隔一個岩洞的村落更是極其神秘,散布著流行劙痕的原始部落和少數民族,他們身上刻著虎、鹿、鳥、花、草等各色紋樣;只要有人群粗獷的歡呼,便能遠遠地聞到一股股奇香和肉腥混雜的味道。

每年8月收割完畢,西北坡進山的砍柴人總能看見皮膚黝黑的老人給滿10歲的年輕人進行神秘的刺青儀式:用新磨製的刺石,把研細的炭粉滲入年輕孩子的皮下,等待發炎。旁邊觀看者身上那嵌入的花紋,顯出一種永不褪落的深藍顏色,十分耀眼。刺青儀式結束后,在場的人一致擊打手中的石塊,跳著瘋狂的舞蹈,用土味濃厚的歌聲唱著「現在誰能夠殺死我?我已經刻刺過了,我已經刻刺過了!」

砍柴老人被招呼坐下,他們用不規則的木製水杯盛一杯清水作為招待。老人心想,「這些人好生小氣,怎麼著我也是貴客啊,竟然只有一杯水?」

老人心裡埋怨著,一不小心,杯中漏水淋了一身,情狀好似小孩遺尿。老人尷尬不已,可是這窘狀竟無人理會,那幫人還在原地唱跳。老人一時情急,轉而嘲笑他們身上的刺紋,「你們背上都是毛毛蟲!」。儘管眾人心愛的刺痕被喻為毛毛蟲,卻依舊心生光榮,歡呼不已。就好比菩托庫多人對於嘴唇上和耳朵上栓塞(botoque)的態度,雖受盡歐洲人的嘲笑,也未能損害他們對於此物的喜愛。

那砍柴老人起身怨憤地說「你們要是給我一杯茶,我讓你們長點見識」。此話一說,一老者笑了笑,端出一碗苦蕎茶,招呼老人坐下喝著,茶泡得很舒展,極像泡了兩遍的茉莉花茶。

砍柴老人抿了一口,轉而大發言論,說「這九曲河啊九道彎,無數山峰兩邊排。第一彎,繁華都市賽東南;第二彎,處處集市美郊外;第三彎,空氣清新河水白;第四彎,香火旺盛虛法廟;第五彎,種地養馬美農寨;第六彎,河水清澈山河洲;第七彎,岩洞石壁鬼斧在;第八彎,原始部落納西林;第九彎,金箍九曲好河山!上面有永久性的冰川,你們知道嗎?」

眾人湊臉過去,伸長脖子,豎起耳朵,詳細詢問細細傾聽。眾人積極的反應,讓砍柴老人很是得意,接著又說「你們這邊打獵采果,好不閉塞!西北坡山河洲還有空地,為什麼不搬到那裡去?開始美好新生活!」,那氣勢,儼然一個坐而論道的先知。

一方面好奇心驅使,聽眾眼睛睜得大大的,時不時發出感慨聲,另一方面意識到自己見識短淺,這裡僅僅是九曲河第八彎一個小小的沖積平地,周圍尚有8個神奇之地,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何其大,我們都是井底蛙」。

安坐一旁的老者,提提褲子,抿抿碗里的茶,僅是笑笑,沒有作答,待到全村年輕人都靜下來催他回答時,老者嘆了一口氣,說「我們還是守土敬祖吧。」

第二日,砍柴老人照常來訪,背上了一大袋子的東西。他沒有前來討茶喝,也沒有坐而論道,而是一大早就在部落的那個極像太陽形狀的祭祀圓地上擺起了地攤。

臨近中午,大家從山上和田野回來,見有人擺地攤賣東西都湊過來看。老漢賣的乃是一些裝飾品,束簇、墜子、冠冕、項鏈、手鐲,腰帶,袋鼠皮帶等等。格羅塞《藝術的起源》有言:為讓女人歡喜,不讓自己單身,在最低的文化階段上總是男人比之女人更事修飾。加上納西族人女主內主外的古風,於是這就形成了一個和現代社會完全不同場景:地攤擠滿男人,一個勁地試著佩戴、裝可愛,甚至互相詢問好不好看。最後,部落老者也聞風而來了,砍柴老漢忍俊不禁。

「哦!看看這世界的全球化大趨勢!未來將面臨無限的發展機遇!作為中華大地僅存的幾處原始之地,何不搬到西北坡定居,藉機發展。到了西北坡,到了東南市,處處鮮花飾物,處處好魚好肉!何必在此過著與野獸爭食的生活?何必在這森林裡過著粗野的殘殺生活?」

可那老者不是前來買首飾的。不看這攤里的花樣,不說一句話,直接請砍柴老漢走開。身後跟著8個粗壯的女人,搬著一個碩大的祭祀器物,圓環狀,兩個不同大小的圓被三條橫杆連結,好似太陽放出光芒。老漢被趕到叢林之後,他們在中央點起了篝火,在圓地中央擺出各色祭祀之物,讓人奇怪的是沒有任何畜生和野物,僅是幾束鮮花和數不清的紙像,擺的極有特色,等待太陽神的指示。

眾人匍匐在地,閉眼屏息,沒有一會便圍著篝火跳著讓人無法想象的舞蹈,大喊「太陽太陽,光芒光芒!」。匍匐在地的孩子們拿出寫滿願望的葉子,用一個碩大的放大鏡聚焦太陽光芒燃燒著,象徵把願望帶給保佑此地的太陽神。砍柴老漢看著,驚異不已。

這砍柴老漢沒有放棄,每天穿過寫滿奇怪刻字的岩洞和石壁去納西部落,下定決心要把僅僅相隔3個水彎道的納西部落歸入自己西北坡的管理。至於砍柴老漢為什麼這麼執著,無人得知。

納西族喜愛水流,傍水而居。傳說水神絕美無比,一日聽到地神讚美,地神建議水神自我欣賞一番,不想水神卻無法自照,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明知絕美而無法欣賞,故而水神陷入深深的苦楚。見遠處一簇花朵常年四季臨河自照,十分羨慕終於化作絕美的水面桃花,常年臨河自照。

此後,納西族一心培植桃樹,村中繁花似錦,山中野物自然生長,和猖獗的非法狩獵形成鮮明對比。在納西村經常可以看見諸多野豬野兔前來造訪而毫無畏懼。

有一天,砍柴老漢在山上帶來了一個壞消息,說這非法狩獵者時常夜晚染指此地,很多溪流已經血流成河,森林屍骨成堆,野獸無處可去,終於忍無可忍,為自己的藏身之地爭一片天地,群起而攻之。幾個非法狩獵者已經在這種野獸大軍中死去,納西族可能面臨同樣的命運。

眾人大驚,善學萬物之音的音娥趴在地上,細細傾聽,知道野獸大軍正從東方奔瀉而來,不能坐以待斃,於是趕忙號召大家做好準備。

野獸為自己爭一分天地的群攻行為,讓納西部落的人們面臨困境,卻給砍柴老人一點希望。砍柴老漢不忘自己的願望,在不遠處的一座山上大喊:野獸來了,到西北坡去!可是在山坡上剛一呼喊,他就被攻上山頭的野獸殺死。

砍柴老人這些時日,鍥而不捨,用了很多新發明和生活新用品前來吸引他們,比如用老人喜歡的新式煙斗、紙捲煙、茅台酒、烏雞酒、次等的普洱茶,說茶馬古道上經常有人把這茶運到西藏,讓藏族人民保持腸胃暢通,刮腸胃裡的油。除此之外還帶來一些藥材,幫助他們治療各色傷痛和疾病。更為重要的是,告知全球化局勢,開化其頑固思想,百般辛苦。不想最後沒有開化他們,反而在困於野獸大軍,葬身在這山河之地。

砍柴老人之死讓所有人震驚,納西族的勇敢女人決定正視這場人獸之戰,不願躲避和逃離,更不願外族人替死。族人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由花娥挂帥,應對奔瀉而來的野獸大軍。

那一日,太陽高懸,日光明亮,野性勃發的野獸大軍奔瀉如潮,氣勢一點也不比正規軍隊弱,可是緊張時刻到,萬千虎狼來,一切卻發生巨大的變化。

崇尚自然和《東巴經》的納西族終於得到回報,野獸大軍恭敬地停下了行軍腳步,退避三舍。納西族看著野獸大軍的憂鬱又帶點感恩的眼神,黯然神傷。

砍柴老人之死讓部落的族人重新權衡利弊,最後決定全部遷徙到山河洲,把這九曲河的第八彎全部留予動物世界。

砍柴老人的功績堪與希臘傳說中古詩人奧浮斯相比,「使森林裡的野蠻部落放棄殘殺的粗野的生活」,使他們過上了與大千世界接觸的日子。同時他也促成了一件讓自然保護者難以做到的大事:把九曲河的第八彎留給動物。多年以後,這第八彎成為動物的天堂,成為華夏大地難見的自然保護區。

那時,和睦正在等待爺爺的歸來。納西人背著奇異的物件,零散地走來,他們在九曲河岸拿出常用的圓環狀的祭祀器物,尊稱砍柴老人為「神使」,燃起篝火,跳起奇異瘋狂的舞。和睦當時只有3歲,上前用稚嫩的聲音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砍柴的老人。納西族人轉身一看,齊齊跪下,隨後眾人開始一場肅穆的祭祀,他們整理好了服飾,洗凈了手面,吐出了多餘的氣息,圍著一個砍柴老人的骨灰盒,匍匐祭拜,默默祈禱。

那一日,和睦第一次看到了這西南山區少有的原始部落,看到他們搬來的奇異的生活用具、服飾、裝潢方式、人體裝飾以及一路吟唱如幽靈般的歌曲,第一次看到原始納西族的祭祀,第一次體會到放聲哭嚎的原始人對「神使」的情感。他尚無理智的頭腦頓時明白,那「神使」便是自己從學會行走之日起日日相伴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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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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