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身份
衙門內的一眾人眼瞅那官兵頭目跪地痛哭,皆傻眼了,不敢相信他口中喊出的話,但又盡數隨著那名官兵後頭跪下。
整個堂內鴉雀無聲,直到林毅轉身坐在堂中席上。
「你們為何來此?」林毅問道。
實際上,那領頭兵腦中還晃蕩著包浮生從袖中取出的令牌。
那是一枚通體金身的五爪團龍令,對於大滎子弟,帝九尊十二章,太子五爪龍,藩王四爪,這樣的常識是再淺顯不過。
小心翼翼的抬頭,瞥了眼氣度不凡的林毅,應答道,「回殿下的話,下官奉吏部之命,捉拿蘇家餘孽歸案。」
林毅聞言,陷入沉思。
大理寺卿蘇紹一年前被判通敵賣國之罪,滿門抄斬,但其女在外流逃,至今未尋到蹤跡。
跪於地的官頭,以為林毅對此事有意,便跪著湊上前欲將逃犯肖像遞到他手中,妄圖討好一二,好歹可將功贖罪。
沒想到,還離林毅一丈遠時,便被喝退,「你速帶人退出吳城,去別處捉拿。」
「殿下,這……」太子這是在包庇什麼人?
「怎麼,太子殿下的話在你面前都不管用?」包浮生適時開口問道。
那官兵哪裡禁得住這樣的威嚇,生怕自己的小命不保,連聲道是,立刻步履生風的領著一群士兵退出衙門,匆匆離開吳城城。
始終在衙門堂后洞察風聲的王齕聽到此,胸口懸的心才放下大半,馬上趕去後院向蘇慕說明現狀。
待周圍的人悉數退下,林毅將手中的摺扇緩緩打開,目光盯著留白扇面出神,沉吟了一會兒,才逐字說道:「看來你那蘇兄、王兄來頭不小。」
當晚包浮生便去後院蘇慕所居之處探望。
「蘇兄,你身體可好了些?」包浮生溫和問道。
此時蘇慕剛起身用了葯,臉色不知是被葯熏的紅了,還是藥效絕佳,蒼白的臉上總算帶了幾分紅潤,透過燭光看去平添了一抹驚艷。
蘇慕淡淡朝包浮生點點頭,主動問道,「已經好多了,不知今日那些追捕的官兵,現下如何?」
「讓我給打發了,蘇兄怎麼突然問及此事?」包浮生臉上始終掛著親和的笑容。
只見蘇慕目光鄭重的望著包浮生,誠懇道,「林兄,實不相瞞,這些追兵是來追捕我兄弟二人的。」
雖然今天於堂前討論過,但包浮生沒料到蘇慕會如此坦白,不免微微驚訝,「哦,蘇兄何出此言?」
「我與王齕則並非親兄弟,只是交情匪淺便結拜為兄弟。他原為京都原大理寺卿蘇紹的世交之子,而家父本是那蘇紹的遠房堂親。未曾想蘇家犯事,株連九族,我二人都受到波及,便相結逃難,互相扶持。」蘇慕緩緩的解釋道。
包浮生聞言,沉思了片刻,覺得蘇慕說的頗為蹊蹺但卻與事實對上,情理附和,便安慰道,「既如此,蘇兄以後都不必擔心,有我與景庭在,定不會讓官兵隨意將你們拿了去的。」
蘇慕福身道謝,包浮生伸手攙扶,「蘇兄不必多禮,還是好好安歇,修養好身體罷。」
轉身便要告辭,突又想到什麼般,繼而說道,「景庭剛同我說,要在這吳城再多待幾日,直到那新縣令繼任,還囑咐讓蘇兄你保重身體。」最後一句自然是包浮生自己加的,但是確實是林毅點頭要在吳城再待幾日,至於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就不得而知了。
待包浮生走後不久,王齕才從隔壁進了屋子。
他英挺的身軀似乎也有些疲憊,迫不及待的問道,「如何?他可相信了?」
「那樣巧合的事又有幾個人能完全相信,不過是找個託詞讓他二人保我們周全離開罷了。」蘇慕面上露出淺淺微笑,整個面頰陷在燭火熒光之中,有股說不出的溫柔小意。
王齕有些不明白,「那他們還會竭力護我們周全嗎?」
「不知道,等等罷。」
林毅房內。
包浮生剛從蘇慕哪兒得了解釋,便急匆匆的跑來他這兒,意圖和他商議,「蘇兄就是這麼說的,殿下覺著是真是假。」
「你覺得呢?」包浮生來時,林毅已經沐浴更衣完畢,白日里綰起的髮絲,盡數披於肩背,稜角分明的面龐也被襯的柔和起來。
聽到林毅又跟他打太極,包浮生這次也放聰明了,「屬下不知,還請殿下解惑。」滿臉恭謙好學的表情。
林毅鳳目張開,眼含笑意,「我看你是怕挨罵,不敢說。」
「那我便告訴你,我不在乎那個蘇兄說了什麼,說的是真是假,我只在乎,他於我有無用處。」
「殿下的意思是?」包浮生被說的模糊起來。
林毅從靠椅上坐直身子,嫌棄的看著包浮生道,「意思就是,他有才華有謀略,是我需要的人才,無論他原來犯了什麼事,只要未觸及我的利益,我都可以將他納入麾下,去對付朝堂上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傢伙們。」
說道此處,包浮生才真正恍然大悟起來,眼角劃過一絲促狹的頓悟。
皇帝說讓作為太子的林毅遊歷四方,除了開拓眼界這一原因,還有就是避免朝中嚴重的黨派紛爭會傷及林毅,倒不是皇帝慣著兒子。只是怕有些老謀深算之人,妄想坐收漁翁之利。
泱泱大朝,能使其轟然倒下的從來都不是外界的戰亂暴動,而是內在的盤根錯雜,一旦從根里爛了起來,無需外力,便會自行隕滅。
所以林毅遊歷的目的還有一個,就是招賢納士,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根系,來替換原來快要爛透的老傢伙們。可想移花接木是極難得事情,那便需要足智多謀之人來協助辦好。
蘇慕是林毅尋了多處,唯一看中,並資質優異的賢士。
因此林毅自打答應保他,便再沒有多慮過他的過去。
吳城的朝陽已從東方新出,然而大滎疆土之上,還存在著陽光普照不到的地方,等待救世主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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