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開箱
蘇慕伸手按了按，果然能按動。蘇慕讓人從院子里拿了一塊石頭墊在箱子下面，這才讓衙役將箱子翻轉過來。
箱子的正前方，是三個齒輪，蘇慕估摸著，這齒輪大概有三個齒。
葛縣令和秦老看得一臉懵逼，估摸著蘇慕想要開箱，可開箱就開箱，為什麼要在箱子下墊個石頭？
蘇慕嘗試了許久，一個一個齒輪轉過去。箱子矮，蘇慕只能一直彎著腰，時間久了，蘇慕只覺得腰都僵硬了，才聽見咔噠一聲。
蘇慕直起腰，錘了錘后腰道：「大人，過來開開看。」
葛縣令驚疑不定，嘗試著掀開箱蓋。本以為勢必掀不開，用了極大的力，結果箱子輕而易舉地掀開了，葛縣令一下子摔倒在地，閃了腰，齜牙咧嘴地喊疼疼疼。
站在一旁的衙役趕緊將葛縣令扶起來，秦老也上去幫了一把，指使著年輕力壯的衙役為葛縣令揉揉按按，又嫌棄衙役手法不對，乾脆自己上。
蘇慕知道，秦老大概並不願看見自己外甥的屍體，也就沒說什麼，自己將頭探了過去。
時隔一年，屍體已經腐化，衣服也成了碎布一般。森森白骨露在外面，空洞洞的眼眶彷彿在看著什麼。
箱子內部是木製的，屍骨蜷縮在一側，四壁清晰可見道道抓痕，彰顯了死者生前的絕望。他大概也不明白，為什麼本是一場玩鬧，最後卻要了他的命。或許他也曾心存期待，在暗黑狹小的箱子里祈求重見光明，但最後聽到的卻是父親選擇將他埋葬。
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在想什麼？蘇慕忍不住在想。
是感到飢餓，還是窒息？是信任，還是仇恨？
小孩子的世界里沒有太多陰謀，所作所為，所思所想都源於本心。或許至死他都難以理解父親的輕易放棄。
透過眼前的屍體，蘇慕彷彿看到了一個小孩，他天真、無辜，最後卻成了祭品。
蘇慕嘆了口氣，關上了箱子。
有衙役來報，黃老大攜子來了。
蘇慕讓人將石頭取走，秦老大有直接出去和他干架的意思，被葛縣令攔了下來，推著秦老從另一側出去。
「葛縣令新官上任，在下因家中事務繁忙，一直未前來拜訪，見諒，見諒。」一陣洪亮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來。
葛縣令上前迎道：「哪裡哪裡。」
黃老大長得有些富態，中等身材，四方臉龐，滿臉橫肉，一看便覺得不好惹。身後還跟著兩個人，一個清瘦男子和一個小孩。
蘇慕一見黃老大進了屋子，便下意識的後退，只因為黃老大身後還跟了一隻巨犬。
巨犬被手指粗細的鐵鏈鎖著，鏈子握在清瘦男子手中，看似沒有危險性，蘇慕卻依舊不敢放心。
黃老大察覺蘇慕的異樣，問道：「這是？」
葛縣令背著手道：「這是在下的親戚，暫居府中，曾被惡狗嚇到，至今不敢與狗走得近。」葛縣令隨意編了個身份，總不能說是太子謀臣吧。
蘇慕朝黃老大點了點頭。
黃老大沒有多管，將衙門當成自家院子一般隨意的拉出一把凳子坐了下來：「縣令找我有何貴幹？」
葛縣令咳了一聲，也坐了下來：「昨夜雨大，西山滑坡，有人竟在山腳撿到了一個箱子，我一打聽，說是你黃老大家的。」
蘇慕盯著黃老大的表情，卻見他聽了葛縣令的話竟毫無反應，反倒是他身後的小孩一下子變了臉色。
蘇慕挪開輪椅，露出了身後的精雕箱。
「是這個呀。裡面裝的是小兒屍體，小兒貪玩，去年跌進了這機關箱，偏偏這機關箱並非常人能打開，最後我也只能忍痛將他下葬。」黃老大的臉上終於有了傷心的表情，卻假的可笑。
「今有苦主上訴，說是你小妾所生之子將死者推入箱中，苦主要求以命償命。」葛縣令端起一旁的茶，飲了一口道。
「自然是胡說八道，苦主在哪裡，敢出來對峙嗎？」黃老大畢竟是經歷過大場面，一點也不見慌張。
「先讓你的兒子重新說一下當日情景。」葛縣令不容拒絕地道，看向了黃老大身後的小孩。
「黃陵，大人叫你呢，好好回話。」黃老大將身後的兒子拉出來。
黃陵吃痛，卻不敢叫，一站出來便跪倒在地。
黃老大的臉色不好看，咋地自己生的兒子骨頭就這麼軟！
「別怕，慢慢說。」蘇慕道。
「我，我，那，那日，除夕夜，他，他……」黃陵說得磕磕絆絆，許久過去也沒說出什麼東西。
「莫非你真的是兇手？」葛縣令無形的給黃陵施加了壓力。
黃陵受不了，伏倒在地，淚水橫涌：「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確實是小兒將他推入箱中，但那不過是兩小兒玩鬧，出了這種事故誰都不好受。」黃老大恨鐵不成鋼，但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只能出面。
黃老大握住葛縣令的手，在衣袖的遮掩下悄悄將銀兩渡過去，恩威並施道：「清官難斷家務事，還是不勞煩大人出手了。」
葛縣令抽回手，沒拿那銀兩，銀兩滾落在地。
「是不是小兒玩鬧還難說。」蘇慕懼狗，不敢過去，遠遠地道：「據苦主所言，是你先開了箱子卻關不上，才放到一邊，是嗎？」
黃老大哼了一聲。
「但若你不知道機關所在，你為何能開箱？如果你知道機關所在，為什麼關不上箱，並且不能再次開箱。」蘇慕道：「機關設在底部，底部的機關如果沒頂上去，上面的齒輪即便轉到正確位置也開不了箱。」
「你可以說是巧合，但箱子這麼重，你為何要將箱子移動一個位置才說箱子關不上？」蘇慕道，這個細節秦老沒有提，但她能猜出，「因為只有移動了位置，才不會有東西抵在底部的機關，箱子才會真的關不上。然後你再度命人搬動箱子到你原定的位置，機關又被開啟，所以你的兒子才會再將你的另一個兒子鎖在裡面。」
黃陵一臉震驚，他才是個孩子，一年來他一直被自己無意殺人困擾，寢食不安，而如今，眼前的人似乎在說，殺人的不是他，是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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