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四

姬雲煙看著站在窗前傻笑的女兒，便知她有了心事，嗯…應該是有了心上人。說來奇怪，這孩子的性子不像她這麼狠決，也不像她爹這麼詭。

發覺身後有人，姬小煙收笑轉身，「娘親你來了？」

姬雲煙抬笑走來，用手輕輕撫了撫她的發，女兒這個長相呀，倒是隨了她，「煙兒可是有了喜歡的人？」

被戳中心事的小煙滿含羞澀，咬了咬唇點了點頭，又聽她娘親笑道，「是瑤兒那丫頭吧，若煙兒實在喜歡，明日我們便上遺音谷提親。」

第二天洛小瑤剛剛轉醒，就被兩位娘親叫到前院。除了兩位娘親在場，還有乾娘姬雲煙，她的女兒姬小煙，不過這小煙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呀。

更不對勁的是，從屋內一直排到院中門口的箱子，少說也有二十多箱，懷著好奇心偷偷一瞧，金銀財寶，奇珍異石，珍珠瑪瑙，還有好多難求的孤本。乖乖嘞，知道她乾娘有錢，沒想到這麼有錢！

「乾娘，你帶這麼多東西來看我，可是過什麼好日子？」問話之際，洛小瑤已跨步走進屋內。

「當然是好日子。」對於她這個乾女兒，姬雲煙可是喜歡的緊，「瑤兒呀，乾娘可是十分疼愛你，這不一聽說你和煙兒的事情，馬不停蹄地帶著自己的家底來看你。」

「我…和…煙兒…的事？」洛小瑤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偷偷暼了暼姬小煙站的位置，沒想到她臉紅的更狠。

「對噢，我和你娘親們都知曉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選個黃道吉日，乾娘會讓你風風光光嫁入千影閣！」

「嫁人！」洛小瑤大愕，這消息太猝不及防了，隨後反應過來的她連連擺手搖頭，「不行不行，我年紀尚小，還沒想過出嫁呢，即使和煙兒成親，那…那也是她嫁給我，我…娶她…」

姬雲煙和她這兩位娘親對視一笑，似乎有些明白了，只見姬小煙埋頭更深了，半晌才諾諾發出一個聲音，「我嫁給瑤瑤也是可以的…」

洛小瑤突然發覺自己入套了，就這樣，兩人先定下親，她們什麼時候想成親，由她們倆私下商議。

待洛小瑤年滿十六，她就向兩位娘親提議下山闖蕩江湖。看到她，洛溪彷彿看到自己的影子，好像她自己也是這般大的時候下山的。

姬小煙哪會讓她獨自一人去闖蕩江湖，於是兩人一馬，卷西風而行。洛小瑤覺得自己不靠譜這麼多年，被人拿姬小煙對比這麼多年，終於爭了口氣，那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是她媳婦。

洛溪特別感動特別驕傲的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有了木雪這個女兒，青出於藍勝於藍，沒想到木雪小小年紀，悟性這麼高，她這一身武功後繼有人了。

不僅如此，木雪在琴棋書畫上還特別有造詣，剛滿九歲就能與棋痴打個平手，還學會釀梨花醉。總之這個孩子什麼都喜歡，這兩位娘親更是樂於教她。

小的時候見她寡言少語，慕容瑤還有些擔心她這性子，千萬別像自己那般陰鬱沉悶。越長大越看的明朗，木雪性格十分好，雖比不得洛小瑤那般跳脫，但樂觀，心思細，謙遜並溫和，可是一樣不少。

在木雪十歲那年，洛小瑤與姬小煙成了親。趁自家女兒喝醉，洛溪偷偷將小冊子塞入她懷裡，待兩人洞房花燭之時，洛小瑤終於解開多年之謎。

為何她會有兩個娘親？因為娘親們很相愛，她們不顧世俗在一起，她們的感情很深很深。

柜子里暗格放有什麼東西？原來是一本』生子秘方』，嗯…圖畫十分羞澀，傳說是師祖傳給娘親的，然後娘親又傳給她的。

為何姬小煙喜歡抱著她睡？因為姬小煙喜歡她，從記事起就喜歡她了，原因是洛小瑤三歲那年，一拳將姬小煙打哭了，於是姬小煙將她永遠記在心中。

本以為成親后洛小瑤的性子會收斂些，沒想到第二日她就攜媳婦出走，還留書信一封。

培養洛小瑤這麼多年，雖然無隱劍法她就學會兩成，琴棋書畫平平無奇，好在她的輕功和醫術毒術沒讓洛溪失望，闖蕩江湖夠用了。這不還娶到江湖排名第六的高手媳婦呀。

自從與洛溪歸隱遺音谷后，慕容瑤便改了名字為』木瑤』，也沒有向兩個女兒說起自己以前的身份，這個秘密呀還是木雪先發現的，那時候這個孩子才十二歲。

原因是這個神秘舅舅呀，每年逢重要節日，一家人總會去京都，在酒樓雅間里搞得神神秘秘的。她這個舅舅氣質不凡，舉手投足間滿是貴氣，對阿娘也十分尊敬。

木雪自小讀史書國策，對當今皇上了解些，總體推斷她這個舅舅應是皇家之人，那她阿娘有可能就是二十多年前與駙馬歸隱山野的長公主殿下。

木雪將此疑慮告知阿娘，慕容瑤驚訝之餘也滿是欣慰，沒想到她這個女兒這麼心細，於是她便將年輕事情和盤托出。

娘親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沒想到阿娘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人，不僅好還這麼痴情。木雪心想，此生有沒有一人，讓她像兩位娘親那般，豁出性命為對方？

在木雪十五歲的時候，兩位娘親便在山下為她開一所醫館。由於她長相出落，極為端莊好看，醫術高明，為人溫和，所以來醫館看病的人特別多，尤其是年輕男子，有時候排好長好長的隊，就為了看她一眼。

看到這些對自家女兒不軌的人，洛溪恨不得衝上去弄殘他，但每次都被慕容瑤制止住，因為她相信她這個女兒自有辦法。

你看又來了一個裝病的年輕小伙，還想趁木雪把脈之際占她便宜，銀針三兩下就讓他手腳麻木不得動彈，然後再恐嚇他得了大病。小伙一聽嚇壞，急忙求饒。

有時候碰上無錢看病的窮苦人家，木雪免費診治，誰不喜歡人美心善的她，於是木神醫的威名慢慢展開，對她不敬的人越來越少，關鍵她還有個不好欺負的娘親吶！

這天傍晚，天氣不是很好，送走最後一位病人，木雪收拾東西回山，正要合門，身後來了人。

「聽聞木神醫醫術高超，在下想與你比試比試。」木雪轉身一看，是個男子，長相算不得俊美，身形削瘦。

木雪頷首，禮貌微笑，「醫術無高低貴賤，無法比試，還望公子不要強人所難。」說完，沖著這人淡淡一笑，便離開了。

從那之後，木雪就見這公子天天來她醫館，有時候幫忙拾葯，有時候幫忙照顧病患，等閑下來的時候還和木雪探討醫術。

見自家優秀女兒和別的人走這麼近，洛溪就好不舒服，關鍵是這小子長相平平，身子骨孱弱，沒有一點配得上阿雪的。

越看越心塞，搗葯的心思也沒了，還故意弄出大聲動，慕容瑤見勢笑她，「洛溪可是吃醋了？」

「那可不，我養大的小棉襖和其他人走這麼親近，關鍵還不知這小子是何來歷，家世如何，爹娘如何，武功如何，哪裡人…」

洛溪絮說一大堆，越說越委屈，一想到阿雪要嫁給他人，她就更心塞。

「洛溪別傷心了，女兒自有女兒的幸福，這不還有我陪你嘛。」

「阿雪這孩子性情淳樸，沒有這麼多的心思，我這不是怕她上當受騙嘛。若她像瑤兒那般有點壞心眼，我也放心許多。」

話音剛落，耳畔便迎撲熱氣，緊接著便是洛小瑤不正經的聲音，「娘親，我哪有壞心眼嘛…」

洛小瑤雙手圈在娘親脖子上，整個身子都要掛上去，那扭扭捏捏的神情讓洛溪一頓嫌棄，直接把她的手拍開，「你都這麼大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撒嬌，也不害臊？」

洛小瑤撇了撇嘴，又伸手圈緊阿娘的脖子，還衝洛溪炫耀，「你不讓我對你撒嬌，我就對你媳婦撒嬌，略略略！」

「你這臭丫頭，鬆開你阿娘，阿瑤是我一個人的。」洛溪覺得洛小瑤那雙手礙眼的很，又用力拍開，將自家媳婦圏入懷裡。

洛小瑤嘖嘖感嘆道，「娘親呀，你都快六十了，是個老太婆了，從小到大，從早到晚都在我姐倆面前秀恩愛，你不累嗎？」

「我才不會累呢，我要寵阿瑤一輩子。」說完，對著慕容瑤笑了又笑，淺淺的皺紋都暗含寵溺。

慕容瑤嗔了洛小瑤一眼，「瑤兒，不許說你娘親老，在我心中，洛溪永遠是初見時的樣子，一身紅衣張揚有靈，美極了。」

又來了又來了，洛小瑤扶額，她這兩個娘親呀，秀恩愛是不分場合的，不行，自己也要尋煙兒去。

正要走呢，洛小瑤被洛溪叫住，「瑤兒站住，我交給你一項重大任務。」

等到中午，醫館沒病人時，洛小瑤以比試為借口要試探這小子武功，結果…他居然不會武功，就是手無縛雞之力。這下洛溪更不情願了！

回家后，洛溪特地把木雪叫過來，一家人開始對她做思想工作，不過慕容瑤倒看的開，反應沒有她們這麼大。

「阿雪呀，那小子要武功沒武功，長相也配不上你，關鍵是來歷不明，你以後不許和他接觸！」

「是呀小妹，你想想，他連我都打不過，可見身子骨孱弱的很，說不定是個短命鬼。」

兩人七嘴八舌，木雪都靜靜聽著，等她們說累了，木雪方開口，「娘親和姐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和柳姑娘只是朋友之交，以後你們呀不要胡亂猜測。」

「柳…柳姑娘？」原來那小子女扮男裝，是個女娃娃呀。

聽木雪說，柳姑娘原叫柳玉，因生下來就孱弱，她父母以為養不活便將她丟棄，幸好被她師父救了。天生鎖脈的人無法習武，所以她師父便傳授她醫術，師父去世后，柳玉四處流浪。

木雪有主見，她說朋友之交，也許真的就是朋友之交，這一交便交了十年。

這十年呀，酒痴棋痴給她拉了很多紅線，無論男女，可就是不成呀，不僅兩位師伯愁，洛溪更是愁上加愁。

洛小瑤與姬小煙的女兒也有十歲，這一家三口又攜手耍江湖去了。再看木雪，孤身一人，浮華不喜遇事不驚，閑時一人彈琴作畫烹茶，聽雪聽風聽景，彷彿她的人生就如止水，划不來一點波痕。

洛溪照看銅鏡，青絲垂髮白了許多，眼角皺紋可見，幸好這雙為之驕傲的眼睛，依舊明亮。慕容瑤走來，系開發帶，拿起木梳子幫她梳發，就像每個年輕的時分。

「阿瑤，我是不是已經老了。」洛溪垂眸，有些不想看鏡中的自己。

「哪有，洛溪一點也不老。」慕容瑤溫和笑道，說不盡的優雅慈目。

「已經六十七歲了，真變成老太婆了，阿瑤會不會嫌棄我？」

「阿瑤永遠都不會嫌棄洛溪的。」慕容瑤在她面前蹲下，將頭枕在她膝蓋上，「洛溪曾說佑我長命百歲，我們呀至少有四十年的時光呢。」

洛溪笑了，抱緊眼前的人。兩人都默默不開口，過了一會兒還是洛溪先提議，「阿瑤，我帶你遊玩去吧，你想去哪？」

「洛溪去哪，我便去哪。」這個回答，讓洛溪想起很久遠的事情，第一次帶這丫頭出宮玩耍的時候吶。

龍湖多煙雨，情深雨蒙蒙，一把油紙傘，一對相互扶持的人。湖中泛景，聽遠處笛聲，愜意又自在。

船家停泊靠岸，掀簾便對裡面的客官道，「兩位夫人，要上岸了。」

洛溪先行，撐起油紙傘將手遞給未上岸的人。帘子悄動，輕輕一拉，入目便是帶笑的臉頰。

「阿瑤，小心些。」洛溪將慕容瑤半抱懷中，捨不得讓她沾染一滴泥水。慕容瑤抬笑，抻直衣袖為她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船家看到后十分羨慕，於是隨口問了句，「兩位夫人可是姐妹？關係真好。」

慕容瑤轉頭，微微淺笑，「我是洛溪的夫人。」於是兩人在船家不解之下，乘傘離去。

慕容瑤雙手挽緊洛溪的左臂，兩人親近自然，一人講話一人低語在笑，這條路呀永遠都走不完。

「阿瑤，若有來生，我還要遇見你，因為一輩子呀實在太短，我要與你生生世世。」

「有洛溪的地方便會有阿瑤，我跟你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我都會找到你，到時候阿瑤不要煩我噢。」

「我才不會煩你呢，我還怕洛溪會忘記我的模樣呢。」

時光荏苒，陪你聽。落葉無聲，陪你看。光陰流年，陪你渡。

後來呀，鳳臨國出了一本史冊，名為《長公主記》，傳言是天子用時五年寫完的，然後命史官編撰，記入歷史。

為的是紀念長姐對他一片赤城恩情，在那個多事之秋，掃佞除奸，鞏固國基。一時間，上到朝堂，下到村野，大家紛紛閱讀。

「先皇去世，年僅十九的長公主殿下手握百萬兵馬，輔佐天子登基。」

「長公主殿下身重奇毒，有位江湖女神醫飛宮醫救，一時間謠言四起…」

「長公主殿下為救心愛的人，以心換心，拿命換命，自願放棄長公主爵位，隨愛人歸隱山林…」

洛小瑤合上書嘖嘖，然後看了看身後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的兩位娘親，都六十多歲的老婆婆了，這倆人還一如既往形影不離，曬個太陽也要手拉手。

「娘親，我終於找到一個比你還要痴情的女子，那就是長公主殿下呀！簡直就是女子們的楷模，不行，有機會一定要去見見，就是不知這殿下還在世不。」

話音剛落，一個石子直接投中洛小瑤的腦袋，只見洛溪雙目瞠著瞪她，「你這臭丫頭皮癢了！敢咒你阿娘！」

「我阿娘？」洛小瑤摸著打疼的腦袋，自己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被叫成臭丫頭，不過她忽然捕捉到什麼信息，一陣錯愕，「娘親你說什麼！難道阿娘…她…她就是長公主殿下！」

洛溪白了一眼這丫頭，另一旁優雅的人更是笑得有深意，洛小瑤有種石破天驚的感覺。原來自己是長公主殿下的女兒！不行，這個消息必須告訴妹妹阿雪。

沒有意料中的震驚，眼前佳人勾唇一笑，風輕雲淡，「這個事情呀，我早就知曉了。」

「什麼！一家人只有我不知道！快說，你們還有什麼瞞著我！」洛小瑤就像被炸毛的小獸，一下彈跳起來，「偏心，偏心，你們太偏心了，居然不告訴我。」

洛溪沒好氣地繼續瞥她，「是有一件事瞞著你，你呀，是我和你阿娘在路上撿的。」

「啊？！」這個消息不亞於剛才那個消息，洛小瑤本覺得她的人生很幸福，原來帶渣的欺騙。

慕容瑤抿唇一笑，推了推洛溪，「洛溪，別嚇唬瑤兒，她可是我第一個孩子噢。」

心情此起彼伏的滋味不好受呀，洛小瑤緩了緩心境，一把摟住心裡仰拜的人，「阿娘你看，娘親都變成老婆婆了還不著調，當初你看上她哪一點了？」

「我就是喜歡你娘親的這種不著調。」慕容瑤笑看心愛的人，洛溪一臉嘚瑟。

她們從未老去，一直年輕著。

洛小瑤承認，自己敗給她們了。呵呵，告狀，那是不可能的，吃虧的永遠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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