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送別
「小翠姐姐,這個你拿著!」
「使不得,姜哥兒幫小翠報了幼弟之仇已是大恩,這錢財小翠無論如何也收不得!」
小翠說著,原本清脆的聲音,此時沙啞的不成樣子,瘦弱的身子因著抽泣有些顫抖,原本好好的,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著雨村磕了一個響頭,駭的雨村一時呆愣在了原地!
待反應過來忙拉小翠起來,怎知這丫頭愣是不肯動,「姐姐別這樣,我受不起啊,你快起來,你家中還有病重的老母,這錢是我從山寨里順出來的,那惡婦本就虧欠你,我不過是幫你順手拿了一份,你拿著這錢去請個好郎中給你娘看病,這樣你弟弟泉下有知也會瞑目的!」
「可是······」小翠紅著眼,聽得雨村的話心裡更是感激,如果自己再推辭便是自己矯情了,本就是直爽性子,顧不得雨村的阻撓,低頭又是一拜。
「姜哥兒的大恩大德小翠記下了!」
此生她欠這個人,如果可以她願為其肝腦塗地以命償還,但家中還有病重的老母,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姐姐快起來吧!」雨村將小翠扶起來,彎腰拍了拍少女衣裙上的塵土,昂著小腦袋笑著安慰,「如果有緣我和姐姐自然還會見面,所以不必傷懷,姐姐回家可以用餘下的銀錢置辦些田產和嫁妝,找個好人家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這樣雨村心裡也就放心了!」
小翠聽到此處不由扭捏起來,小臉通紅,「姜哥兒說的是什麼話,我才多大年歲,離嫁人還差的遠呢!」
「你這小子,翠兒丫頭嫁不嫁人與你何干,你還擱這裡操心,能耐了你!」
姜陽朔在一旁有些聽不下去了,這死丫頭是要鬧哪一出,擰起雨村的耳朵提溜到一旁,「翠兒丫頭別聽這勞什子亂說,時間也不早了,就送到這裡吧!」
小翠哪裡是沒有眼力價的人,見此也不便再久留,欠身向著姜父一拜。
「路途遙遠,姜老伯保重身體,小翠就送到這裡吧!」語罷目光不由看向姜父身後的小少年,眼眶微紅,眼裡掩不住的傷感。
「雨村,還愣著作甚,上車!」姜陽朔拿起拐杖敲了雨村後腦勺一下,雨村吃痛回過神來扶著姜父上了馬車,此行路途遙遠,爹爹身體也容不得折騰,索性就雇了一輛馬車。
跳上馬車,雨村抓著車沿正欲向小翠揮手告別,卻突然被姜陽朔一把拎著后領子拉進了車裡,一邊按著雨村一邊朝著車夫吩咐,「勞駕師傅,快些催馬上路吧!」
「你這小兔崽子,人家姑娘家的婚事哪裡是你能問的!」走了老遠姜父才放開雨村開始訓話,心想這假小子還挺能招惹,這一路桃花朵朵開的他都頭疼。
「你現在可是少年郎的身份,可不是深閨里的姑娘家,以後這種事情別瞎給人安排知道嗎?」
雨村撇撇嘴表示不服氣,小臉別向一邊嘟嘟囔囔,「購置田產可以錢滾錢,嫁得一戶好人家小翠以後就不用受罪!我說的又沒錯,完全是為了小翠以後考慮,她那老母親可是一個貪財的主,眼光能長遠嗎?所以我就好心提醒了她一下罷了!」
「傻孩子,你以為是好意,但是別人不一定那麼想啊,如果對方對你存了念想,你又不能兌現什麼諾言,你這不是害人嗎!」
愣了許久,雨村才後知後覺自己當下是男子身份,心裡不免生出些許愧疚,自己的好意也許會成為別人的困擾也不一定,語氣不由軟了下來,「……雨村知道了。」
雨村沉默了許久,轉而看著姜父一本正經的問到,「爹爹,我的魅力真有那麼大嗎?還是我長的太好看了?」
心想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自己得想個辦法改變一下這副模樣,畢竟相較男兒身自己長的是有點過於白嫩水靈了,現在體格還未發育完全,但是以後長開了該掩人耳目的地方還真不好辦!單這臉蛋就容易被人發現破綻。
「你這丫頭真是,是不是許久沒有挨揍皮痒痒!」姜陽朔聞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拿著手裡的拐杖就要招呼出去。
看爹爹拿著拐杖要敲打自己,雨村連忙服軟,抓著拐杖諂媚的沖姜父甜甜笑道,「雨村開玩笑的,爹爹笑了就好,別老是綳著個臉呀!常言道,笑一笑,十年少!」
看到爹爹收了拐杖,雨村鬆了一口氣,心想這個得慢慢來……
蜿蜒的行道上一輛輕快的馬車噠噠的前進,時不時從車裡傳出一老一小的笑聲,那馬夫到也是豪爽性子,一路和父子二人相談甚歡,偶爾還會教雨村唱幾句京腔調子,一路平淡無波,倒也自在得樂······
一路坎坷,越過數不盡的密林山川,初見北地風貌的雨村來了勁頭,奔波半月終於來了這片地界,心中自然興奮,不由哼起了小調。
「瞧小哥這興奮勁頭,等過了前面的村莊到鎮上可有你看不完的新鮮玩意兒,那肉火燒的味道可是一絕,小哥兒可得去嘗嘗!」
聽到馬車外車夫的介紹,雨村心裡那個興奮的,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馬飛到鎮上。
正在腦補肉火燒的雨村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抬手挑起車簾,突然一隻滿是污垢的手伸向馬車窗沿,指節各處滿是磨破的創痕,「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透過車窗看到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扒拉著車沿追趕的婦人,雨村心裡一緊,急忙朝著車夫喊道,「停車!」
「別停,繼續走!」正在小憩的姜陽朔睜開眼睛,吩咐車夫,眼睛看著前方,不曾看向窗外一眼。
「爹爹!」雨村吃驚的看著身邊的人。
姜陽朔拉開另一邊的車簾,看著雨村,「你救不了他們!」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漠。
雨村抬眼看向父親拉起的簾幕遮擋的窗外,成群結隊的難民,沿著道路一時望不到邊,婦孺老弱蹣跚著步子前進,偶有倒下未再站起的人,哭聲哀嚎,不過一會兒就被人們的麻木掩蓋。
「這是從北地邊疆逃難過來的難民,韃子燒殺擄掠,你救的了一人,那眾人呢?你救不了,也沒法救,因為還會有人繼續成為韃子腳下的戰利品,你救不完,還會成為眾矢之的,只要一出手就會給他們留下一絲活命的希望,既然給不了就別給,把別人的希望奪了還不如給他一刀來得痛快!」姜陽朔邊說著邊放下了馬車的帘子,看著雨村的神情很是凝重。
「爹爹!」給不了希望就別給,雨村知道其中厲害,但是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向她吶喊,就像一把火燒著她的心,「雨村知道,但是······」那個孩子是無辜的,她可以救他,抓著衣袖的手有些發白,她可以救人,卻不是全部。
「雨村,記住,當你有能力去救人時還不能救人,你得有能力護得住你救的人才行!既然不能全部救下,又沒有能力去護住你救的人,那麼從一開始就別出手!」
姜陽朔摸著女兒的頭,似在教導,似在自言自語,一種無力感在心頭蔓延,如今他能護的住誰?唯有這條命還是自己的罷了,也只有這條命能換來丫頭的安穩。
「雨村明白!」爹爹說的對,現在她還沒有能力為自己的善心買賬,現在自己能做到的是護住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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