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商隊
戚凌峰者,乃戚景通的養子,時年十四歲,因戚景通久過不惑之年膝下仍無子嗣,在一次外出狩獵時巧遇被人遺棄的戚凌峰,當時戚凌峰還是襁褓中的一個嬰孩,膚白如玉,很是喜人。
正巧戚景通膝下無子,於是將其視為自己的孩子扶養,起名凌峰,字元良,戚凌峰也很得妻子張氏喜愛,因張氏無所出故由她扶養戚凌峰,過了幾年,側室王氏為戚景通誕下戚繼光,言此為托扶養戚凌峰之喜所得。
戚凌峰對幼弟很是疼愛,每從學歸來總會給幼弟帶些新鮮的玩物,戚繼光對他也很是依賴,每次哥哥回來總會膩歪著賴著戚凌峰玩,對待老爺和夫人也是極其孝順,文武在眾官家學子中是拔尖的。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溫潤如玉,處處無可挑剔的少年,私下裡卻是脾性古怪的很,一直跟著他的小廝是深有體會,時不時搗鼓些稀奇玩意兒,還偷偷溜去神機營給一個掃地的老漢拜師,卻被人拿著掃帚攆了出來。
如今又冒出這斷袖的癖好,真是讓人頭疼,小廝羅七杵著腦袋守在門外,和少爺一塊兒長大,他的脾氣自己最是了解,如今心裡肯定難受的緊,老爺要是知道了非揍他一頓不可,少爺手臂上的傷如何來的他也不得知,這次來萬鎮是真真的不順。
「羅七,進來。」
「少爺有什麼吩咐?」羅七悻悻的立在門邊,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剛才被踹的還有些疼呢。
「磨蹭什麼,進來,躲躲藏藏的真以為我能吃了你不成。」
「沒有的事,少爺哪裡是那種人!」羅七撓著腦袋笑笑,眼神閃躲,挪著步子不敢靠近,這深更半夜叫自己進來做甚,羅七心裡嘀咕,腦中閃過一些話本子里的情節,加上今日在街上所見的情景,羅七頭皮有些發緊。
戚凌峰看著羅七別彆扭扭的神情,嘴角不由抽了抽,心想這傢伙又在抽什麼瘋,起身闊步向前胳膊一伸圈住羅七的脖子,邪笑著道:「以後少看點腌臢書籍,從今天開始把那書案上的兵書給我背完了,我不定期抽查,否則……」
話停在了一半,戚凌峰抬手勾起羅七的下巴,黑若明星的眸子含著笑意,羅七感覺渾身上下像糊了石膏,僵僵的站著沒法兒動彈,完了,完了,少爺真的彎了。
「看你那樣兒,老子看上誰也不會看上你。」戚凌峰放開羅七,回復了以往的神色正色道:「明日一早出發,回府後我受傷這件事情別告訴我爹,我娘,二娘還有小光,一個都不能說,此行不過是來探探王家口風,別讓這些事情讓家裡人擔心,小光還小,他聽了也不好。」
「嗯嗯,我知道。」羅七猛點著頭,少爺這樣才正常嘛,那張臉還是很容易引人犯罪的,想到這裡羅七狠狠咬了一下舌頭,話本子真不能看了,感覺自己有點被帶歪了呀!
……
從破宅子中出來已近傍晚,雨村杵著竹竿在街上轉悠,臉上抹了一層厚厚的鍋底灰辯不清面目,手裡捧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饅頭啃著,時不時抬頭看看四周。
王家的事情鬧的鎮里沸沸揚揚,土財主丟了銀錢開心的還是窮人,只可憐那些家丁,發賣的發賣,逐出的逐出。
萬鎮距離魯橋鎮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如今傷還沒好全,得尋思個好點的法子去魯橋鎮才行,想著想著一陣嘈雜聲打破了周遭的寧靜,咕嚕嚕的車輪聲在街道上響起,雨村與眾人退到一旁,看著一群人騎著駱駝拉著貨物從街上走過,身上穿著打扮很是稀奇,面上的絡腮鬍子橫生,滿頭金髮,一雙藍眼珠子很是招人眼,顯然是外邦商隊。
「這群人怎的長的這般稀奇?」其中有人小聲詢問著,這是他第一次見這外邦人,看那商隊拉的貨物也是稀奇的很。
「噓,可別亂說,這是外邦人,脾氣暴躁的很,要是被聽到非撕了你的皮不可。」其中一個人搖著扇子,看著那駱駝上騎著的人。
「大哥,你知道他們這是要去哪裡嗎?」雨村鑽過去,拉了一下方才扇子男的衣袖問到。
扇子男見一臉鍋灰的雨村一把抽回自己手裡的衣袖,嫌惡的看著她道:「一個小乞丐瞎問什麼,去去去,別在我邊上待著。」
不說拉倒,我自己去問,雨村轉身在路邊找了一個破木板,想著這些人的模樣應該是靠近歐洲那邊的人吧,賭一把,索性扯了幾片綠葉揉了揉在板子上寫道:「whereareyougoing?」
葉子綠色的汁水到也顯眼,雨村舉著破木板子擠進人群跑到駱駝隊伍最前面領頭人的旁邊,舉著板子朝他晃悠。
然而對方瞟都不瞟她一眼,更別提看板子上寫的是什麼了,勿自牽著駱駝脖子上的繩子朝前走著,眼見商隊就要超過她,雨村忍著腿上的痛跑到最前面,舉著牌子攔住了商隊的路,瘦小的身子舉著牌子腰桿挺的筆直,傷口疼的歷害,白皙如玉的臉有些蒼白沒有血色,索性鍋灰掩蓋,額頭冒著虛汗。
領頭的人抬手制止了商隊的進程,眯著眼看了一眼木板上的內容,神情驚異的看了看雨村,轉而笑著道:「此行是去魯橋鎮……交易皮貨生意。」
咦,會說漢語呢,還挺溜,雨村禮貌的笑著點點頭,抬手在木板上寫了一句謝謝便一溜煙兒鑽入了人群。
小小的身子隱在人流中向末尾的車隊有意無意的靠近巡視,免費的車,不搭豈不是糟蹋了這難得的機會。
駱駝上的人見那沒入人群的小人兒,湛藍的眸子里閃著笑意,心想真是一個有趣的孩子,看來這大明國的確是藏龍卧虎之地,一個孩子膽量尚且如此,那大明國的軍士呢?!
不過,看那孩子寫的英文,確實有點興趣,又是哪家顯貴沒落之後呢,這大明國是實力強實,還是本就是個中空內虛的紙老虎,此大明之行,很是值得考究啊!
騎在駱駝上的人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裡的韁繩,催著駱駝前進,長長的車隊拉著貨物嘎吱嘎吱的向前面使去。
其後一金髮碧眼的絡腮鬍子向前,沉著臉道:「洛基,你不該告訴那個孩子我們的去向。」
洛基抬手指了指後面車隊拉的皮草,不以為意的笑著道:「一個孩子,無妨,而且我們此行是去做皮貨生意,沒有必要隱瞞。」
「一個小乞丐,會英文……你不……覺得奇怪嗎?」沙克的漢語沒有洛基說的好,磕磕巴巴才抖順溜。
「奇怪啊,不過也許他是沒落的世家貴族呢。」洛基笑著繼續打哈哈,這個孩子眼裡沒有利慾,澄明如日月,他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
「也許?!我們這次出行要求的是萬無一失,別忘了我們立下的誓言。」
沙克說罷狠狠的甩了下衣袍,不再理洛基,自己埋頭騎著駱駝退到商隊一邊護送著車隊前進,心想這洛基也太自大了,真以為學了心理有了些研究就能辨明人的好壞,越想心裡越是憤憤,嘴裡不由嘟囊,「人…人…心……隔肚皮」
一句大明諺語被他說的磕磕巴巴,前面的洛基聞著聲兒,憋著笑,想著以後得教教這傢伙漢語,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語言可是劃開丟人肚腹的第一把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