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對峙
「在想什麼?」姚青走過來遞給發獃的我一個包袱,輕微皺眉,「你一個女孩子家,為什麼總穿男裝?」
我翻了個大白眼,怎麼跟十阿哥一樣都喜歡管我,我穿不穿女裝關他們什麼事了?好不容易跑出那個牢籠,出來還要挨罵,「你也不想想,不穿男裝,他們能讓我出來么?」我不耐煩地答道,手迅速地打開包袱,一柄精緻的匕首映入眼帘,我驚呼一聲,立刻拿起來,堅韌鋒利、紋飾巧致、光鑒寒霜、靈氣逼人,真是一把好匕首,「謝謝」我抬起頭來,臉上是抑不住的笑,「不過,」我摸著鋒利的匕首,好奇地問,「它是真的削鐵如泥么?你從哪弄來的?」
「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放心吧。」姚青無所謂地答道,走到窗口,盯著窗外,微眯起眼睛,「你打算怎麼擺脫後面這幫傢伙?」
「隨他們去好了,再說,他也該來找我了。」我不斷揮舞著匕首,自從四阿哥遇刺那件事後,我就纏著姚青要求學武,姚青被我逼的實在沒辦法了,只好教了一些防身術給我,我再配合在現代學的跆拳道,倒也小有所成,姚青雖然很奇怪,但是也隨我去了。
記得有一次他問我:「你到底是誰呢?怎麼看你也不像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當時的我白了他一眼,「干你鳥事?你也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夥計,我沒問你,你倒先問起我來了!誰心中沒有一些秘密呢?老打聽別人的隱私幹嘛,吃飽撐的沒事幹啊?」姚青的表情像是吞了幾十隻活蹦亂跳的青蛙,其實在經過一個月的相處之後,我們都知道對方沒有惡意,彼此的防備也卸下去很多,而且經過這次試探被我罵了回來之後,他也就不再問我的身份了。這並不代表他不好奇,比如說現在。
「他是誰?派人跟蹤你的人?他――」看到我欲殺人的表情,姚青馬上識趣閉嘴,「知道了,不問就是了,女人真麻煩。」隨後趁著我的「武器」沒有砸過來前跑了出去,一聲「生辰快樂」隨著關門聲飄了進來。
我放下欲擲出的茶杯,露出一個感動的笑,一絲暖流滑過心頭。站起身,走到窗口向外望去,幾個正在盯著這家客棧的人立刻低下頭去,干著各自的工作,彷彿剛剛只是無意一瞥,我牽起嘴角,一個輕蔑的笑在臉上綻放,八阿哥,該你出場了吧。
這時從街角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無意抬頭正碰上我的視線,兩人都是一愣。我看著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心中欲哭無淚,真是冤家路窄,四阿哥怎麼來了?
儘管心中萬分不願意,可是總不能見到這位最不可以招惹的主來了,卻不去請安,那可是未來皇帝誒,我還沒吃熊心豹子膽!只好一步一步地挪了過去,不過十幾步的距離,我卻像是走兩萬五千里長征般步履艱難,上帝,可不可以放過我,我實在不想去見那位爺啊!
就在我剛剛挪到拐角處時,一直低著頭的我忽然看到一雙靴子出現在眼前,很華貴漂亮的靴子嘛,我心中讚歎道。慢慢抬起頭來,正對上四阿哥戲謔的眼神,想來剛才從屋中到這裡烏龜般的走動都被他看在眼裡。我僵了片刻,終於不情願地福下身去,「惜敏給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吉祥。」
因為他一直沒叫我起身,我只好繼續福著。半晌,前面還是默無聲響,腿已經很酸了,在心中把他罵了七八十遍之後,我終於忍無可忍,猛地抬起頭瞪向他,就算你是未來皇帝,也不可以虐待女性啊,混蛋!
看到我的眼神,他沒有絲毫驚訝,反而露出一副滿意的表情,眼中似乎有一絲笑意閃過,微抬手示意我起身。我心中恨得牙痒痒的,卻是敢怒不敢言,腿又酸又痛,很沒形象地亂跺腳活動一下,反正他早知道我不是淑女。現在安都請完了,他可以讓我走了吧?我實在不願意麵對這塊千年寒冰。
「你不願意見我?」四阿哥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我的幻想。
「嗯,這個,我……」該死,幹嘛問這麼敏感的問題,說不好會不會觸怒他啊,趕緊賠笑道:「惜敏不敢。」
「不敢?」四阿哥向前走了一步,挑了挑眉,也不知這兄弟倆怎麼回事,都喜歡挑眉,「可是,我看你並不怕我,不是么?」感覺到他的接近,我的理智開始處於崩潰邊緣,真是的,還有完沒完?「還是說,」那個惹惱我的傢伙繼續逼問,「你也很討厭我?」
「也」?「討厭」?這麼說我那天對十四阿哥說的話,他也知道了?是十三阿哥告訴他的吧,他們關係那麼好。可四阿哥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打探?警告?暗示?還是別的什麼?要怎麼回答呢?估計對十三說的話他也該知道了,怎麼辦呢?啊啊啊啊啊,頭疼死了,他們天天這樣明爭暗鬥有意思么?每天得死多少腦細胞?造孽啊!我努力地吸了一口氣,強行把衝到嘴邊的話和胸中越積越重的怒氣壓下去,要挺住,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
再次深吸一口氣,沒事的,沒事的,偏偏這時候,那個欠扁的人又發出了聲音,「怎麼不說話?」
有句話是什麼來著,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對,就是這句,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我笑著抬起頭,也學著他挑眉,「四阿哥最近不忙么?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愛好?」(言外之意就是「你什麼時候養成了多管閑事的毛病?」)
只見他微眯起眼睛,嘴角浮出一絲笑,令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剛剛的氣勢一下子降了下去,上帝保佑我,我終於見識到什麼才是「笑面虎」了。「敢這麼跟我說話的也只有你了,不過,我想如果是八弟的話,應該不會這麼容易被激怒吧。」
??????????????????????他說這話什麼意思?
「為什麼要對十三弟說那樣的話呢?」他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摺扇,「外面跟蹤你的是八弟的人吧!」
這個人怎麼什麼都清楚?他還知道什麼?算了,還是裝死不承認好了?於是我眨了眨無辜似的大眼睛,疑惑地問:「外面有人跟蹤我么?在那裡?」說完,還要裝摸做樣地去窗旁看看。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倒霉倒到家了,轉身的時候不知踩到了什麼,只覺得腳底一滑,身子向前倒去,認命地閉上眼睛,看來是要摔個狗吃屎了!
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我感覺自己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檀木香撲鼻而來,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情景又立刻閉上,是在做夢么?一定是做夢!
一個好笑的聲音傳來,「你想要這樣睡著么?」我一愣,猛地睜大眼睛,真的不是做夢誒,我真的在「冷麵王」的懷裡,可是,現在我穿的是男裝啊,在別人看來,不就是一個男的抱男的?難怪他會這樣問。我立刻離開他的懷抱,臉上燙燙的,估計一定跟紅蘋果差不多了。
要不要道謝呢?我猶豫著,悄悄抬起眼看著眼前的「冷麵王」,他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用另一隻手像撣灰塵一樣拍了拍剛剛抱我的胳膊。
!!!!!!!!!!!!!!!!!!!!!!他這是什麼意思!我的不好意思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帶火的雙眼瞪著轉身而走的他。
「對了,」他像是想起什麼來似的轉過頭來,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說,彷彿在述說一個事實,「你還是穿男裝好些,穿女裝……」面無表情地上下打量了我兩眼,「實在不怎麼樣!」
他說什麼????居然敢說我穿女裝不怎麼樣!他懂不懂審美,我在現代可是公認的美女誒!看著越走越遠的背影,我強壓住想扁人的衝動,一拳砸在身旁的欄杆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事後,姚青驚奇地發現這個剛剛換完的欄杆居然再次出現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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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余怒未消地在街上走著,剛剛從客棧出來時,姚青一看到我那張臭臉就立馬消失,害得我連個發泄的對象都沒有,憋了一肚子的火,可惡的四阿哥,你給我等著!
不知不覺來到郊外的湖邊,知道再無路可走,只得蹲下來生悶氣,真的不想回府,回那個牢籠里,誰告訴我做富家女會享福的?根本就是在受罪!不知過了多久,後面傳來一陣馬蹄聲,我回頭一看,全身細胞立刻呈戰鬥狀態,心中竊喜,發泄對象來了!
轉眼間,來人已站在我面前,我馬上露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然後將面部調整出和他一樣溫和卻虛偽至極的笑容,恭敬地福下身子請安,「惜敏給八阿哥請安,八阿哥吉祥。」腦中浮現剛剛向四阿哥請安時的情景,心中一陣憤恨。要是八阿哥也來四阿哥那套,本姑娘一定不客氣,四阿哥是未來皇帝,他八阿哥可不是!氣今天受一次就夠了。
眼前的人依然一副溫和的聲音,「這是在宮外,姑娘不必多禮。」
哼,你以為我想拜啊,要不是為了依洛,我早就回去了,何必在這裡受氣,皇帝的兒子了不起么?「謝八阿哥。」我用同樣溫和的聲音並恭敬地起身,等著他接下來的話。誰知他只是走到湖邊看著脈脈的流水不說話,我可沒他那麼好的耐性,跟他多在一起一秒鐘,我就會越不舒服,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八阿哥該不會是出來游湖的吧?那惜敏告退了。」我作欲走狀,實在沒心情在這跟他比定力。
「討厭我到這種程度?甚至呆在一起都會不舒服?」八阿哥嘴角依然噙著笑,看著我問道。
「是呀,你試試跟自己極度討厭的人呆在一塊看?」我將「極度」兩個字咬得很重,也不在乎什麼禮儀了,反正彼此都看穿了,還在那虛與委蛇幹嘛?「而且,我最討厭婆婆媽媽的男人了。八阿哥有什麼問題,就快問吧,我實在沒心情跟你耗。」
八阿哥挑了挑眉,對我突然轉變的態度不予理會,還是面帶微笑,「姑娘怎麼知道我有事找你?」
我冷笑了一下,「堂堂大清朝皇八子的手下該不會那麼沒用,連個跟蹤都不會,被我這個目前對武功只懂皮毛的人發現吧!先是派人跟蹤,又故意讓我發現,八阿哥這樣做又是什麼意思呢?應該不是有耍人方面的癖好吧?」
八阿哥笑著拍起手來,「姑娘果然冰雪聰明,沒錯,我是特意來找姑娘的,我只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面上卻強作鎮定,「問題?八阿哥的問題恐怕惜敏沒法回答吧。」
「放心,你一定答得上來。」八阿哥已收回笑容,臉嚴肅得跟「冷麵王」有一拼,向前走了一步,貼近我,眼中閃過一絲森然的光,「我只想問,你到底是誰?」
哦,MyGod!他怎麼這麼聰明?這都被他看出來了?我還以為他是要問我跟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說的話呢,這下可怎麼辦啊?不行,我要鎮定,鎮定。想好后,我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用驚奇的聲音問:「八阿哥在問什麼?我是惜敏啊!八阿哥不會連惜敏都不認得了吧。」
八阿哥冷笑一聲,「是出走前的惜敏,還是出走後的惜敏?」
我的心「咯噔」地猛跳了一下,真是的,他總共見過我幾次,府中的人還沒發現,他怎麼發現了?我強作鎮定地問道:「八阿哥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打啞謎么?」
我們靜靜地對視,像兩頭正在對立的猛獸,都在尋找突破的缺口,誰先露出破綻,誰便輸了。
「你不是鈕鈷祿-惜敏,」八阿哥依舊綳著臉,篤定地說,「你別忘了,真正的鈕鈷祿-惜敏只有十歲,而且她的性格她身旁的丫鬟都一清二楚,想想自十四弟見到你後到現在,你的言行舉止跟以往大不相同,甚至很多事根本不像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會做的事,反倒像是大了十歲似的。」
靠,居然派人暗中打聽我,混蛋。「八阿哥難道不知道惜敏曾掉進水裡?死過一次的人看問題當然會比常人深刻些。」頓了頓,「再說了,惜敏在出走期間吃過很多的苦,自然會長大了,難道還要像小時侯那樣任性么?而且,惜敏因那次落水失去了記憶,想不起過去的事,性格改變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沒錯,這些改變或許有理由解釋,不過」八阿哥突然停下來盯著我,弄得我渾身發毛,卻依舊強挺著,裝出一副什麼都不怕的樣子。「難道味覺也會因失去記憶而改變?」
???????????他在說什麼?什麼味覺改變?不會啊,在府里,都是小蕊說我愛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有一次還是我最討厭的青椒呢,我當時都要吐了,差點露餡。難道是小蕊受眼前的混蛋主使在誆我?她出賣我?看她的樣子不像漢奸啊,可惡,在這個時代我真的連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沒有了么?
「誰說不可以改變的?」我決定胡攪蠻纏,反正他又沒有證據,「八阿哥可以試試幾十天不吃飯,然後再拿出自己平時最討厭的食物放在面前,估計到時候八阿哥連生肉都可以吃下去呢。人,為了生存,總會做一些有違常理的事,八阿哥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八阿哥眼中有一絲危險的氣息閃過,又很快恢復正常,「你以為我會相信么?」
「你以為我需要你相信么?」
「巧合總會發生,不過那麼多巧合聚在一起,也就無法稱之為巧合了吧!那麼多改變的巧合你認為可以說服多少人呢?」
瞞不下去了么?我抬頭微笑地看著他,溫和地問道:「就算我不是,與你有關么?」在這個社會,鈕鈷祿-惜敏是個女孩,她的父親又不是什麼權傾朝野的大官,我的身份對這群阿哥根本沒有任何幫助或威脅。
八阿哥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平淡地答道「沒有關係。」
我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陰冷的表情,一種過去的我很熟悉的表情,我冷冷的說:「那就不要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