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本原(二)
潘易轉身拉了我的手,神色鎮定,「跟我來。」
我跟著潘易,走到了紫極宮最上層一個華麗的所在。但這裡已經上鎖,潘易的手觸上門上那把銅鎏金的大鎖,靜靜嘆道:「早就物是人非了!回來也沒有用。」
我見他那哀傷凄絕的神色,有些不忍,不禁問他:「這個房間,以前是什麼人住的?」
「雲兒。這原本是楚王李景遷的房間呢。」
「二皇子?」
「不錯。」潘易一手扶了那扇朱門,虛弱的說道:「當年,他因病從監國的位子上退下來,住到紫極宮養病,那時候,我是個低級弟子,又沒什麼悟性,師傅不待見我,可偏偏二皇子待見我呀……」
「可是、可是二皇子和李昌河有什麼關係呢?」
「李昌河現在是李景遂的手下,可他以前,卻是宋齊丘的手下人,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拜他所賜的!」
「當年,我正在洒掃紫極大殿的時候,給景遷皇子選中,做了他在紫極宮中的道家侍從,後來,在深入的接觸中,我得知景遷駙馬是因為妻子——吳主楊溥之女上饒公主給人害死而傷心得病的。我既然得知了此事,你也知道,我和二皇子的交情頗深了。這對玉玦,原本就是吳主楊溥所有,它就是寶昌宮的鑰匙,它的一半,吳主送給了他的女婿景遷皇子,而一日景遷皇子獨自到紫極宮大殿遊玩的時候,卻把這枚玉佩掉在了師傅的禪房之外。」
「你撿到了這塊玉?」
「當時我追在景遷的身後,因為景遷一向和氣文雅,我們處得非常好,我撿到此玉后,連忙把它還給景遷。可是景遷卻順手把這玉送給了我,還親口說出了此玉真正的用處。」
「二皇子知道,我不會貪圖這些珍寶,只是留下此玉做個紀念。誰知道,這一切,被宋齊丘派來探望二皇子的李昌河聽見了,這個李昌河為了得到那半塊玉,竟然不擇手段……
李賊先是不動聲色,以介紹我結識權臣宋齊丘為名接近於我,我名利心重,更為了離開紫極宮踏上仕途和師妹碧痕成親,我斷然拒絕了二皇子要我靜守待時的建議而誤信了他的言語;那日便約他同到碧痕的雲房商議此事。
誰知道李賊佛口蛇心,他知道我練有錫丸劍之功,他一個普通武夫近不了我身,便在席間將我灌醉,席間我為了醒酒出了紫極宮散步,他竟派人在室外小道襲擊於我,等我打敗強賊回到雲房,卻只看見一片火海,我驚慌之下衝進碧痕的禪房,被煙火所傷,我的面容全毀,可是碧痕卻已不知下落……好在我最終還是逃了出去,想不到那李昌河卻安然無恙的在門口等我!他見了我第一句話就告訴我說只有他才知道師妹的下落,逼我交出半玉,我怒急之下與他交手,卻因為傷重沒能殺了他……」
「李賊看準我是寒族出身,沒有靠山,便反向師傅出首我因間不成、火燒雲房之罪;師傅急於遮醜,沒有追究碧痕下落便準備將我逐出師門;這時候景遷皇子的病勢垂危,幸虧我大師兄史守一出手,用散葯救了他一命,為了報答,二皇子問我師哥要什麼,我師兄重義氣,便向二皇子討要了唐國秘寶——偷天丹。」
「這偷天丹是唐國重寶,本是譚紫霄所創的。它以高手內力御秘法催動藥力,可將受力人變作心中所想之貌。若非受力者本人內力彈壓藥力,或是受力人死,則其貌永不更易。我一向只聞其名,未見其形,直到那一天,我師兄喂我吃下了偷天丹,原來的容貌回不去了,我師兄他只得借藥力將我永遠變成了二皇子的容貌!我想,那天皇上一見我獻藝就答應留下我們幾人,恐怕是他不知道我服了偷天丹,以為我只是像他當年最心愛的二皇子吧。
當然這樣一來,紫極宮已經回不去,師兄只得把我留在了他城裡的自家宅子里。」
「後來二皇子的病勢複發,師傅查知師兄和王感化的事,急於諉過師兄,史師兄也只得逃離了紫極宮,我二人一拍即合地離開了這裡,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直到後來,一個大雪天,我師兄出門打柴的時候,才在丹楊宮牆外面眾人散居的地方遇到了你……」
原來如此。既然如此,出於義氣,我必須替潘易瞞下這件事了……
李昌河就算當年害死了潘易,得到了這一塊玉,他一定得不到另外半塊,細細想來也是枉然,但是我再轉念一想,既然他的目的是打開寶庫,那麼他一定有同夥,昇元帝手裡有兩半金環鑰匙,那就說明除了用這對玉玦之外,另有辦法能開此門。要想找到玉杯案真正的真相,必須從除了皇帝以外、可以接觸這兩塊金環的人下手,這樣的人顯然只有一位,那就是寶昌宮使劉承勛!
心中存了這個懷疑,我轉身去了史官高大人府邸。
我從高史官所著的本朝史料典籍上得知,當年昇元帝為了給改朝換代鋪路,命劉承勛仿製了一對金環,又為了對功臣加以籠絡,仿製的金環他只自己收存一塊,另一塊一直在劉承勛手中,直到大唐國建立,劉承勛才交回了這半個金環。我聽了潘易的話,再加上之前我所做的猜測,已經猜出了這件事情的原委,一切只要留待時間去證實了。可是這一切幕後的用意是什麼呢,我不知道。而我現在急切要做的,便是阻止景遂再調查李昌河的死因。我知道景遂想要查出真相,而且景達也參與了這件事,他是個性格剛毅、不肯含糊的人,要怎樣才能阻止他們兄弟呢?直接稟奏皇帝,皇帝也許偏向誅殺張灝有微功的李昌河;我想來想去,只有先去找景通,讓他設法寫個字柬什麼的,說服他的弟弟,停止追查李昌河的事。
我之所以這麼想,當然是有私心的。畢竟雖說皇帝現在誤會了,可是我和潘易的關係,要遠比我和景通的關係更為親近;而且就現在看來,李昌河是罪有應得,更重要的是,他和目前的案子,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我想這是最好的辦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