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邀約
我疾步上前,攔下了史守一,正要說話,潘易卻從背後拍了我一下,止住了我的話,他對史守一說:「師兄,我有話問你。」
史守一神色複雜,定定看了潘易和我一瞬,說道:「咱們有話回去說。」
見他這樣說了,我們也只好先行作罷。這日傍晚,景通饒有興緻的來訪紫極宮,我與他說了幾句皇帝的病情,他的眸子黯淡下來,說道:「父皇的背瘡好起來慢些,有三位國師的葯丹再加上吳太醫的湯劑、葯膳,定能慢慢恢復的。但今天我來訪你,原不是只為了這些事。」
景通臉上的信任之色,現在令我心有不安。看來我不能再等了,今日必須進丹房,仔細斟酌一下丹藥的配方,否則要是真的害了昇元帝,可怎麼對得住他!
我換回女子裝束,紫色髮絲也因風而舞,頭上戴的是女冠常用仙姑冠,前額垂了一枚小小紫晶,身上穿了紫綃道裝緊腰長裙,腰間垂了那兩枚玉,當時我輕搖玉塵,臉上若有若無含了三分笑,對他道:「殿下既然不是來問病的,且近日又不是上香祝禱的吉日,那麼今日您光臨紫極宮,有何貴幹呢?」
景通臉上帶著一點薄嗔,臉也有些紅了,「不為道家的那點子事,我便不能來了么?」
他說著便回身,從一個青衣侍者手中接過一個畫軸,說道:「喏,你看看。」
我接過卷帛,展開一瞧,是一卷紫衣美女臨風而舞的圖卷。
我笑道:「太子殿下果然好興緻,父皇有疾,你竟還雅興不減……」
「哎。你總是那麼酸。」景通無奈的嘆了一聲,說道:「不和你說笑,是件公事。你知道父皇有疾,不便接待渡海而來的高麗使臣,所以今日傳旨把此事交給我了嘛。」
「那……」我手中拿了那捲畫,問道:「這幅畫是什麼來歷?」
「你知道,我朝的周文矩擅長繪製宮廷盛世,尤其擅長人物仕女,有一日,他作《申漸高樂舞圖》,畫下歌者王感化唱《凌波曲》的景象,我對其中一名舞者的舞姿頗為著迷,就臨摹了一幅……」
「這名舞者……」我秋波一閃,瞧上這紫衣女子的臉,不覺臉上一陣陣發燒。
景通臉上掛著點壞笑,桃花目中放出泠泠水光,「國師說像誰?」
我合上捲軸,正色道:「您來找我莫非要我重現唐時的『凌波舞』,迎接高麗使臣?」
景通撫掌微笑:「國師聰明。尋常舞姬,自是沒有國師的出塵仙氣。」
我聽著他的溢美之詞,臉上淡淡的,心裡卻有所觸動,「那申漸高又是什麼人?」
景通道:「這個人我也不太清楚。畫原畫的周文矩與我交好,才把那捲舊畫交給我賞玩,我只知道這個申漸高才華橫溢,原是我大唐國教坊司的局主。昇元元年的時候得病去世了。」
我嘆道:「能編製如此歌舞的人,偏偏不在世上了。」
「呵。」景通淺淺一笑,徐徐嘆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人之壽夭,唯聖人能通其道……好在我也深通音律歌舞之道,自問不在申大人之下,國師也一定不輸給當日的那個舞者,還請國師要費神啊。」
「小道是山野之人,殿下如何篤定我會此舞呢?」
「我自是知道國師你的能耐,但就是不知道國師是否願意為我……」景通的眼睫垂了垂,目光灼灼:「為我大唐國盡這份心?」
我想了想,左手拈著拂塵作了一揖,「願意效命。」
四目顧盼間,景通忽然望望四周,見那侍者早已退遠了,便對我柔聲道:「近來你的舊疾沒有發作吧?……國師的發色淡紫,畫眉需得淺些才好看,我看雲兒你……你天生長眉入鬢,正合適畫籠煙眉……」
我步下加速,轉身躲開他道:「我是出世之人,今生已經無緣妝飾,殿下這些閨房之趣,實在應該向著鍾妃娘娘和你旁的各宮妃妾,休要纏繞於我……」
景通興味索然,有些落寞的道:「你總是這樣,與旁人不同,我早就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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