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疑上之疑
史守一的話就像一顆顆小石,投入我本已暗流涌動的心湖。自那個月夜起,我夜夜失眠,我安慰自己:我只是為潘易傷心,但是,我的心裡很清楚,這時的我,已經對潘易的死因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佯裝無事一般應付皇帝交給的差事,只是心神不定,怎麼也不能靜心!昇元帝對我依舊十分信任,很快,在一個日頭昏弱的午後,陽光照進了天泉閣的紗葛帷幕,劉太監撩開簾幕,緩步進了內殿,把宋齊丘大人的驚天密報摺子送給皇帝。我給皇帝讀了奏文,宋大人千里迢迢的從虔州鎮海軍節度使任上給皇上遞上的秘報,裡面的內容驚得我差點站不穩!
宋齊丘訪得當年的景遷皇子並不曾死,而是做了雲遊道人,他就是潘易,而指使他人謀害潘易的兇手,極有可能是得悉了真相的當今太子一一李景通!
天泉閣里,斜靠在軟榻上的皇帝慢悠悠的放下宋大人的秘奏,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他微微嘆息,枯老而乾瘦的手勉強拿著白箋奏本,手指無力的顫抖著,沉聲對我說道:「景遷走的時侯很年輕,還不到20歲,朕也很痛惜這個文武雙全的兒子,可是朕是親眼看著他咽氣的!只是當時,朕畢竟尚未登基,唯恐楊氏重臣說我勾連紫極宮,所以,朕與景遷的訣別,屬於絕密,在朝中並無一位大臣得知。朕只得聽任楊氏朝廷按照祖制厚葬景遷,而不能有逾分的哀痛……朕也有朕的無奈,雲兒,朕那時候雖然權傾朝野,但是,到皇家紫極宮去探望兒子卻會招致許多非議。也就是這樣才讓宋齊丘鑽了朕的空子,現在他宋齊丘然想在死者身上動心思,叫朕怎麼能忍!看來,朝里的水很渾呢。雲兒,朕相信,景通是朕現在最成器的兒子,但朕也怕潘易一事確實和他有關,必竟朝野出了這等議論,也是無風不起浪啊。」
請陛下怒小女冒昧,陛下究竟何出此言?」我一手撥弄著拂塵,身子挪了幾步,順勢點燃爐中的安息香。
昇元帝嘆道:「當年讓皇的上饒大公主,確是亡在朕的手上,景遷,也確是因此而加重了病情,哎,這一對孩子,沒福氣,景遷也狠不起心腸,就是活著也難成大事!」昇元帝突然冷冷地向我掃了一眼,復又柔聲道:「看你娘份上,我不瞞你,景遷這孩子在的時候就說過要向道,只怕那時候我那位宋愛卿恐怕就動了這個心思吧……偏偏潘道長又像極了他,所以宋齊丘才在被貶后還上奏這些個閑話來呢!」
「呵。」皇帝忽然冷笑出聲,他面色灰敗,眼中秋意蕭瑟,倦態顯現的面容襯上白多黑少的亂髮,益發昭示著他的身體狀況堪憂,我知道,一代梟雄英主,終究時日無多了。他想了一想說道:「雲兒,你不妨把謠言散出去,就說朕懷疑潘道長就是二皇子,也懷疑他的死因,但朕還是相信景通的,這件事便交給景通去調查,只給他半月期限,要他明白回奏,你去對他說明吧!——」皇帝說到這裡,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語氣也有微妙的變化,他嗓音有些沙啞,補了一句道:「你也替我留意景通,如果潘道長的死,的確與他有關的話,說明這個兒子也有不臣二心,朕,也有機會考慮一下宋大人他們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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