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前事(2)
按照宋皇后(尚未升格)的安排,景通換了便轎,趕回府中養傷。一回府中,迎面便見到了一身素衣的太子妃鍾凝煙。
鍾凝煙一見景通喉間的傷口,心裡便明白了八九分。她有些落寞的看了景通一眼,溫言道:「殿下,適才母後派了劉太監的徒弟文小何來傳旨,特地派了吳廷紹太醫來給您治傷……文小何傳母后的意思,叫您在傷好之前莫要離府半步。」
李景通瞧了瞧素衣孝服的凝煙,她身為太子正妃,卻一向樸實無華,從來與那好修飾的雲國師不同;況她言語舉止,一向沉穩端方,成婚數年,仔細想來,竟生生叫人挑不出一點錯處來。景通留意看這位一直在身邊陪伴的正妃。常言道俏不俏一身孝,凝煙生了一雙玲瓏大眼,又因為操勞昇元帝的病和後院大小事務,近來瘦了很多。反而消減了她原本將門虎女的英氣,露出少有的嬌羞之態。端的貌若梨花,那無瑕雪膚映著若有若無的淚痕,實在也叫人憐愛。景通嘆了一聲,喉間原發不出聲音,強自忍痛柔聲說道:「愛妃不必擔心,原是……原是與人對練兵刃……」
誰知聽了這句,鍾妃便低低啜泣,握了他的手道:「你也不用瞞著了。我也猜著是什麼人傷的你。母後有話,若是你不安心在府,她便即時派人往九華山,取了那妖道的性命!」
景通的眸光急劇變幻,最後,他拍了拍凝煙潔白的手背,道:「放心,我也放不下你和咱們的老大呀……不在府里,能去哪裡!我還需趁著今夜,稍加養息,明日還有……還有許多大事待定呢。」
鍾凝煙這才放心,挽著他的手道:「吳太醫是秘密前來的,不便行禮相見。這會子還在書房裡頭等著你呢。」
吳廷紹與景通相見畢,草草拜了茶,便仔細診看了李景通的傷口,兩人隔開一張書案對面坐著,吳太醫沉著臉,下斷語道:「殿下,此傷是劍氣所傷,且熱力蔓延,傷及食道,不知……」
景通眼鋒一掃,止住了他的詢問,用手指沾水在黃楊桌案上寫道:「幾日?」
吳廷紹道:「外傷半月,只怕內傷難好。」
景通道:「手臂原是皮外傷,不必多言。這喉間的——」
復又寫道:「小癰微痛,旬月可安。」
吳廷紹任太醫院首座以來,久歷宮闈隱秘,心裡已是瞭然,道:「卑職不會攔著太子殿下出席明日靈前即位大事,但您千萬記得,今後一定要時時注意,戒驕戒躁、不可傷心、不可動怒、不可勞累、不可用武……」
景通睫毛上的淚剛剛乾了,睫毛粘在一處,帶著淚光的眼注目於吳太醫,嘴角勾起一個微妙弧度:「什麼也不能幹……咳咳……人還活個什麼?」
吳廷紹見他用意難測,只得垂下眼瞼,避了他的鋒芒,「殿下,這個不是小傷,還是好生將養……」
吳廷紹按著太子的意思,連夜回稟了宋福金,宋福金重重嘆了一口氣,說道:「吳太醫你也變得乖滑了。景通的傷,當真如何?」
吳廷紹不覺額頭生汗,顫聲道:「此病,雖是癰疽……但今後避忌甚多……須得處處留意才好……」
天泉閣外呼呼風起,颳起麻紗帷幕,宋福金看向空蕩蕩的大殿,嘆道:「當年黑衣長劍,英雄蓋世的昇元先帝,再也不在了。……」半晌,方才斂了哀戚之色,轉眸看了吳廷紹,幽幽道:「如此說來,依吳太醫的意思,景通的傷口,是小癰破潰所致,不是被人所傷了?」
吳廷紹跪在面前連連叩頭:「確實如此。」
宋福金吁了一口氣,說道:「這樣倒好。既是沒什麼大礙,便命文小何轉告他,叫他不必遷延,明日參加議事吧。」
吳廷紹戰戰兢兢起身而退,劉太監不知何時已到她的身後,宋福金語調哀傷:「這樣說也好,畢竟傳出去,對景通也不好。只是他的話,我是半句都不信的。只求新君快快繼位了,正了名分,哀家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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