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灰塵【3】

雪朧饒有興趣的看著一副慌忙樣子的琉璃，然後端起手中的茶杯，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響聲驚動了所有的人，雪朧看著從自己手裡滑落的杯子，清淡淡的說「不用換了，你們且在這裡等著本宮。」說完，雪朧迴轉進了內室，雨思給雪朧收拾好了出門要帶的的東西，正放在袋子裡面準備帶到馬車處，卻發現雪朧若有所思的走了進來。

「娘娘不是已經收拾妥當了嗎？為何又迴轉進來？」

「姑姑，我不在的這幾個月，琉璃遇到過什麼事情嗎？」

「娘娘何以這麼問？」雨思仔細的想了想怎麼回答她。

「我覺得她眼神有些不對，至於是哪裡不對，我還真是說不太清。只是覺得她似乎有什麼事情，對我心存芥蒂。」

「娘娘，說起來，您是怎麼打算珏殿下的事情的？」

「珏兒，他怎麼了？」

「奴婢多嘴問一句，您是打算繼續照顧珏殿下，還是如同之前說好的那樣，把珏殿下送到琉璃良林處呢？」

「本來與她說的，是等我離開東宮了以後，把珏兒交由她照顧，我這不是還沒有離開東宮嗎？」

「那娘娘您還有離開東宮的打算嗎？」

「我怎麼…」雪朧突然頓住了，因為她發現自己不再可以篤定的回答這個問題了。

「娘娘若是現在還打不定主意，可以嘗著跟琉璃良林把話說清楚。您不在的時候，她總是會來照看珏殿下，就算是她被囚禁東宮的時候，也是不忘時時送東西來給奴婢，讓奴婢好好照顧珏殿下。她對珏殿下的感情，還是有的。」

「我知道她的心意，珏兒現在就交給她看管，我也並不會有什麼意義，但是現在我好端端的在這裡，如何就照顧不好珏兒，好給別人插手呢？」

「娘娘既然這麼想。不如趁早去回絕了琉璃良林，她這般心存念想，娘娘又始終在前面，讓她覺得娘娘擋了她的路，保不齊不久就會傷害娘娘，未雨綢繆，不得不防啊。」雪朧聽雨思說著，不住的點頭「我知道了，知道了。」

出門，雪朧等東宮眾人的馬車先後經過人來人往的鬧市，華麗不張揚的馬車，在人群里格外的顯眼，一掃東宮這一年多的陰霾，頭一輛的車中，一來就是太子妃的車駕，雖然帘子緊閉，但是雪朧這個京城第一美人兒的稱號，還是異常響亮的，不斷地有人，探頭探腦的想要看一看這位美人的模樣。此次一整個東宮的主子，全部過都出了門來，這樣的時候，還真是難得。雪朧認真的想了一想，怕也是第一次如此。

韌宜園是個只有三面圍牆的園子，另一面直通湖水，有個異常別緻的湖景，湖中有活水，不時涌動，表面上但是沒有什麼大礙，風平浪靜。

韌宜園雖然是東宮的產業，但平時閑著也是閑著，都會租出去給大戶人家的小姐用來消遣，四下湖面的風景宜人，又是上波碧水中，湖上波光粼粼，美不勝收。

小船帶著棚頂，下有船艙，船上有艄公掌舵，可以穩穩的在湖上遊玩，船有大小之分，大的恰如畫舫，可以坐二三十人的為最小的，大的可以坐數十人，畫舫裝飾精緻，雪朧有是有一隻，但是此時讓人帶來實在是太費周折。在寫給薛之遙的信里雪朧偶然提起，自己為了給季緋羽和於大小姐創造在一起的機會，所以舉辦了這麼一個遊船會，第二天薛之遙就回信說要給雪朧準備玩意，雪朧此正看著薛之遙送來的畫舫，不知所措。

「娘娘這艘船真是好看啊。」眾人站在湖邊，最新的那隻畫舫前，不由的稱讚道。

雪朧的性子，真的被薛之遙給摸得一清二楚，既要不惹人注目，又要最實打實的質量，如此，便是眼前的這隻不大的小畫舫，怎麼看都是薛之遙給雪朧量身定做的。

這隻船長有個五六米，寬三米，夠兩三個人坐著，船頭寬敞，可以放一個小桌子，在上面飲酒作詩，上面的花紋皆是艷麗如新，仿著波濤經過的樣子，執在船體上，變成一顆顆珍珠，雪朧靠近，看著那一顆顆栩栩如生的珍珠，這那裡是栩栩如生，這分明就是。

雪朧伸出手，撫摸了一下船體，先使用製作工具，刻出珠子的模樣，用契合的珍珠鑲嵌上，這麼大，又是這般正正好好的珍珠，也實在是難為工匠們了。

雪朧摸了摸這一顆顆珍珠，在她眼裡，這哪裡是珍珠啊，分明就是錢財。

客至，雪朧讓三個丫頭去接待客人，而雪朧自己也是要迎一些位高權重的夫人們的，雨思則要陪在雪朧身邊，雪朧看著被雨思領著，非要在雪朧身上蹭的珏兒，看著遠處站著的琉璃，伸手道「琉璃，你過來。」

「給娘娘請安。」

「恩。」雪朧見她的禮數還算是周到，取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和裝束，琉璃其實是個極清雅的女子，她穿淡緋色的長裙，頭上一邊一直赤金珠釵，雲鬢無比的簡單，雪朧伸手，摸到自己的耳後的一隻蝴蝶步搖，戴在琉璃的鬢邊，然後把珏兒一把丟給琉璃「本宮要與雨思去前面迎客，你且在乳母這裡，幫忙照拂一下珏兒。」

「謝娘娘賞，妾身定會看好珏殿下的。」

珏兒乖覺的配合著，和乳母一起，在附近玩。

雪朧站在前廳，看著從外面內苑進來的於家母女。

季於兩家要結親的消息，現在已經滿城皆知了，而且月河夫人也已經早早的跟於夫人說過這個事情了，兩家也都有了個定數，只是還沒有對外說。在外，還是不用表現的太過親近。

雪朧看著款款而來的於欣然，她不僅是個極其有主見的女子，還是個身條欣長，笑容淺淺的美麗女子，站在雪朧面前，有比雪朧高上一些。

「於夫人，於小姐，家母已經在裡面里，快些進來。」

「得娘娘親自相迎，不勝榮幸。」於夫人笑容自然，舉止落落大方。

「怎麼不見於少夫人？」

「麗玥她有了身孕，不便出門。」

「這…」雪朧微微一笑「恭喜於夫人。」

這於家有了喜事，這三年的孝期，怕是能早一點結束。

一般皆是如此，若是家中有了新喜，這舊喪自然可以掀了過去。

「多謝太子妃。」

「於夫人和於小姐情隨本宮的姑姑前去裡面就坐。」

「勞煩這位姑姑引路。」二人前行，迎面又走來雪朧的二嬸徐氏。

徐氏依舊是老樣子，一幅不苟言笑的模樣，但是此時身後跟著的不再是經常隨著她的那位年紀小一些的妾室，而是雪娜的母親，胡氏。

胡氏身後跟著乳母，乳母抱著的正是雪娜的幼子璜兒。他已經滿了一周歲，滿地爬走，很是讓人喜歡，現在怕是玩的有些累了，伏在乳母的肩上，昏昏沉的睡著。

二人一邊站著一個，中間，是許久不在京中露面的季大將軍。

「二叔，您來了。」雪朧趕緊迎了出去。

雪朧在的是個側門，男子要進去，要走正門，容恪還沒有回來，正門那邊並沒有人迎客，雪朧見到重要的人來，也會親自像這樣出來迎接，此時，雪朧看到的季大將軍，怕是最重要的人之一。

季大將軍生的魁梧，妻妾站在身側，異常的小巧玲瓏。

「鬼丫頭，許久不見你了。」季大將軍為人豪爽，看著笑容滿面的雪朧心中就覺喜悅。雪朧不僅是他的侄女，在他心中更是他的小友，見到許久未見的朋友，怎麼能不高興呢？

「二叔，這裡這麼多人呢，好歹給侄女兩分薄面。」

「哦，你二叔竟沒看出，幾年的鬼丫頭，到現在成了太子妃，就在你二叔面前擺起架子了。來來來，二叔給你作揖。」雖然這麼說著，可是季大將軍一點也沒有想要把腰彎下去的意思。

「二叔，你，你這可折煞我了，好，你愛怎麼叫就這麼叫，您就算是叫朧兒小丫頭，朧兒也迎著。」

「這才是二叔的乖丫頭，來，你二哥從祝州給你帶的，說是你愛吃的，你這丫頭，還是這般愛吃嘴。」季清雷託人帶來的是祝州的一些小吃，一路精心送來，半分不新鮮都不曾有。也難為他有心了。

「我在祝州時，二哥就沒少照顧了我，我這次能安全的回來，也真的要多謝二哥。」

「他是你哥哥，這還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叔叔，我跟清雷哥，我們兩個人到底誰是這丫頭的二哥啊，我怎麼就模糊了。」

「小緋羽」想來季大將軍許久不在京中了，季緋羽也是天南海北的跑，兩個人還是如同小時那般相互開著玩笑。

「二叔，季緋羽可不小了，您今年若是不回北邊了，第二年這時候，沒準就喝上這小子的喜酒了。」

「哦？二叔孤陋寡聞了。你爹是不是一把火燒了這小子的葯廬，他才肯乖乖的待在京里。還要娶妻？」

「老爺，這裡這麼多人，咱們一家人去裡面說也好啊。」

「二嬸說的對，咱們裡面請。」

「看來本官倒成了最後一個來的了。」

「給大哥，父親請安。」叔侄三人站在一起正在逗樂子，季相也從門前下馬，一聲白衣，英姿颯爽。

「都是一家人，何必拘禮。」雖然這麼說著，季相從馬上下來，拘身給雪朧行了一禮。

「父親…」

「無礙，一家人，也要有分寸。」季相的話，雖然左右矛盾，但是並無一有所異議。

「說起來，父親還不是最後一個來的呢，季清風還沒有來，一會吃飯的時候，叔叔你可要好好地灌他幾杯酒。」

「好，你叔叔我的酒量，保證…」

「咳咳…」雪朧發現，胡氏輕聲的咳嗽了兩聲，而說的正在興頭上的二叔，突然收住了聲音。

「怎麼了，二叔？」

「你二叔我啊，舊傷複發，大夫特別交代了，酒，少喝。」

「既然這樣，那倒是不用讓雪朧派人，去把呈槽的那幾壺十五醉給挖出來了，因著今日天氣好，我想著，正是喝那幾瓶酒的好時候。」那幾瓶梨花醉，就埋在離這裡不遠的一片梨花林中，那裡雖然比不上太祖皇后的那片梨花林，但是卻是個埋酒的好地方，那幾壺酒已經埋了十五年有餘。

季大將軍聽了，雪朧見他口水一咽，但硬是不鬆口說要喝一些。

雪朧靠近季大將軍「二叔，一會我把梁渭二嬸安排到後面的桌上，你稍微喝兩口，不讓二嬸聞出來就行。」

「不枉費我疼你一番。」季大將軍喜不自勝，胡氏也不是薄人面子的人，也沒有說什麼。倒是雪朧看一邊的徐氏，整個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雪朧皺皺眉，以往並不覺得二嬸是這般小肚雞腸的女子啊。

迎著幾人進去，雪朧剛剛走出來，就看見容恪正在下馬石邊下馬，身上的朝服已經換成了身上黑色的常服。二人站在一起，真的如同一對佳偶，對於天成。

容恪憐惜的拉著雪朧的手，已是暮春，雪朧的手卻依然有些冷，說著，容恪正想把自己身上的披風脫下來，雪朧卻搖了搖頭「沒事的，只是站久了，有些累了，走吧，我們進去。」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嗎？」

「是啊，一般大人物總是最後一個到的。比如說你。」

「好，倒是我來遲了，我自罰三杯。」

「自罰三杯的人，應該是你這個懶洋洋的懶人。」雪朧指著從容恪身後下馬的季清風，季清風本來就不怎麼想來，只想著悄悄地從後面溜進去，卻被雪朧抓了個正著。

「好，好，好，我一會…」

「二叔可來了。」

「把我的馬拉過來，拉過來。」

「已經晚了。」雪朧拉著季清風，硬是把她拖了進去。

此時季家人到了差不多了，但是因為男女有別，雪朧只得在一側的女席上待著，月河夫人，季將軍夫人等都在，陽光暖洋洋的，甚是溫暖。河岸兩邊都是柳樹鮮花，水面粼粼，讓人真的只想在其中遊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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