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奏摺
孝庄道,「你說吧。」
「希望太皇太后說服皇上立伊皇貴妃為後,想當年,奴才剛來宮裡的時候,伊皇貴妃曾經救過奴才,奴才一直不敢忘記這份恩情。如今她掌有奴才的生殺大權,奴才更加不敢造次了。可是,您也知道,皇上對奴才還算留心,到時候殺不了奴才可就不好了,為了以防萬一。」
孝庄本想著這宮女也許不服,沒想到居然還挺講義氣,微笑道,「伊皇貴妃掌控後宮多年,她的事情,我會對皇帝說的。你就管好自己吧。好了,跪安吧。蘇麻喇姑,送她出去。」
李雁兒道,「太皇太后,奴才不敢讓姑姑送,奴才自己滾出去就行了。」
孝庄噗嗤一聲笑出聲,這個人還真是,有點意思。
李雁兒回到養心殿,越想越氣悶,解決了隆科多,又來個太皇太后。老巫婆說有很多人可以殺了自己。那就是說,一個都殺不了,不然,下那麼多詔令幹什麼。她估計也是怕皇上會保自己。一想到這她又有些得意起來。
來到養心殿前,索額圖、納蘭明珠和高士奇等剛好從殿里出來。
李雁兒上前笑道,「索中堂,明珠中堂,高中堂,好走啊。」
沒想到高士奇等他們都走了,悄悄地遞了個字條給她,她打開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小心御史。」小心什麼?御史是彈劾諫官的。難道有人要彈劾自己?
康熙正盤腿坐在軟塌上看奏摺,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衫子,李雁兒拿著件外衣給他披上,「皇上,還沒到夏天,感冒了可不好啊。」一邊觀察他的神色。
康熙道,「過陣子,就去暢春園。去之前,還得去奉天一趟。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好好!」李雁兒立在他身邊,拿著扇子給他扇風。
李雁兒邊扇,突然看到一本御史的奏章,想起高士奇的話來,她趁著康熙在認真看其他摺子,偷偷把這本弄掉在地上,「皇上,福建進貢的荔枝什麼時候來?」
康熙正皺著眉認真地用硃筆在奏摺上寫字,聽到她問,沒有抬頭,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微笑道,「不曉得。怎麼,你又不是楊貴妃,還需要我一騎紅塵地給你送荔枝吃嗎?」
「哈哈。」李雁兒乾笑幾聲,心想老子是楊國忠,不屑做楊貴妃。她隨手拿起一本,假裝無意的念道,「奴才孫文成僅以所聞謹奏:為奏聞事。普陀山法雨寺住持信通於十月初一日圓寂。再,仇兆鱉於本月初五日病故。為此謹具奏聞。」
康熙放下硃筆,揉揉酸脹的眼睛,調侃她道,「你的字又長進了。連鱉都會念了。」
李雁兒撅起嘴巴道,「皇上總愛小瞧我。不過這個孫文成罪該萬死!」
「為什麼?」康熙也探過頭來看著她手上的奏摺問道。
「你看,這是個請皇上安的摺子嘛,怎麼和死了人一起說呢。要我說,皇上就批,『他媽的。大膽!可惡!你敢咒朕?』」
康熙哈哈大笑道,「那倒顯得我無禮了,不過也是。」說著,拿起硃筆在上面寫道,「知道了。爾之請安折與此折同封奏來,無禮!不敬!所以不能同發,撕碎扔了。」然後拿給李雁兒看,「這樣呢?」
「還是太文氣了。」李雁兒搖搖頭,說著繼續念道,「『奴才無言以對,唯叩萬次耳。』這個孫文簡直是個小人中的小人!皇上,哪有人一次就磕一萬次頭呢!下次把他拉過來讓他磕!皇上,你回,『他媽的,撒謊!混賬!老烏龜』」
康熙又笑著點點頭,「這個人跟你一樣,簡直是個老油條!」在旁邊寫道,「該死,奴才說謊,叩萬次需幾日!無一實話!」
李雁兒見他說自己,擺手道,「我可跟他不一樣,我若是磕頭是真心愛皇上的。」
「是嗎?不見得罷?」康熙笑道。
「嘿嘿。見得見得,大大的見得。」她假裝向前,盯著康熙。
康熙被她看著發毛,也低下頭,低沉道,「你幹什麼。」
窗格子靜靜的吹著晚風,幾許涼意,景泰藍時鐘敲了幾下,李雁兒邊跪在地上邊把奏摺偷偷塞進自己的袖子里,邊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快速跑了出去,「我去倒杯水。」
康熙被親得莫名其妙,也沒有發現少了封奏摺。
她走到茶房,打開摺子,上面赫然寫著《糾大臣疏》,裡面把納蘭明珠及余國柱等人,說成結黨營私,排陷異己的大罪人,而且證據確鑿。她收起奏摺,心砰砰狂跳,這就是天意啊。為什麼剛好被她發現,剛好被她截住。她在茶房裡轉了一圈,也想不出該如何處理。扔了它,可這奏摺能扔哪裡呢,不如就燒了它。這時,只見一個太監不知何時小心謹慎地站在門口,俏怯生生地叫了聲,「姑姑。」
李雁兒大驚失色,不知道自己剛才猶豫徘徊的樣子有沒有被他看到。她一生氣,把茶杯砰的砸到地上,大喝道,「好呀,你個龜兒子,你敢打碎皇上的御杯!走,跟我見皇上去。」
小太監哪裡敢呀,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姑姑饒命!姑姑饒命!」
「不行!不用見皇上了,我現在就直接處死你!叫你敢鬼鬼祟祟地在旁邊看!」她一邊喊,一邊把奏摺塞進自己的袖子里。然後拉住小太監的辮子,讓他跟著自己走。
李雁兒在宮裡橫行霸道慣了,她若要教訓人,誰敢阻攔,而且她要試一試此人看到了多少,故而上前就甩了他兩巴掌,罵道,「你鬼鬼祟祟,有什麼企圖?說!你是哪宮的太監,之前我怎麼沒見過你?」
她害怕他到處亂說,故而先要震懾他。沒想到,小太監只是一個勁地求饒,還大喊著冤枉。
「奴才說慈寧宮來的,特地派來伺候皇上。」
「哦。」李雁兒心想,那還真的打不了了。那個老巫婆速度很快啊,這麼快就派人來了。她微笑著扶起他,柔聲道,「是太皇太后的人啊,那個,對不住啊。姑姑我有眼不識泰山。沒弄疼你吧,叫什麼名字呀。」
小太監顫顫巍巍問,「奴才小夏子,姑姑饒命。」
李雁兒嘿嘿一笑,「小夏子是吧。你是慈寧宮的,可是你若來了這乾清宮,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正所謂,什麼地盤該聽誰的,你也該知道吧。嘻嘻。姑姑剛才暴躁了一點,也是為了你好嘛。諾,拿著。」
她掏出二十兩遞給他,「見面禮!以後,好處多的是。在宮裡生活,最重要的是什麼?那就是睜一眼閉一眼。好處嘛,你也佔一點,我也佔一點,咱們啊,悶聲發大財!你若不識好歹,做那些背信棄義的事情,可別怪姑姑不客氣了,聽明白了嗎?你等著,我現在身邊就二十兩。等下,還會有人送錢過來,你就替我收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姑姑不會虧待你的,知道不知道?」
小夏子捧著這二十兩,還沒來得及答謝。果真見御膳房首領太監匆匆而來,給李雁兒打了千兒道,「姑姑,這是這月御膳房孝敬給您的。」
李雁兒皺眉道,「就這麼點。你們這樣,我很難的。皇上到時候吃不開心了,你們就倒霉咯。」
首領太監哭喪著臉道,「姑姑明鑒,內務府的事是明珠大人管著,他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打從回宮以來,對我們各大坊啊,查的可嚴了,奴才們都不敢多拿呀。」
「哦。是是是。」李雁兒想起自己之前警告過納蘭明珠,看來這老小子還是聽話的。既然都收斂了,怎麼還會被參!她揮手又給了小夏子一百兩,留下二百兩又分給了乾清宮的各太監宮女。
她估摸著自己得去明珠府上一趟,籌謀一下該怎麼辦,自己收了一封彈劾他的奏摺,還有第二封,第三封……而且這個彈劾明珠的人可不好對付啊,據說是個清官。而且高士奇又是什麼立場呢,是站在康熙這邊,還是索額圖這邊呢,他又為什麼要幫明珠呢?還是他想來個通吃,漁翁受利?
正想著出神,只見巴雅爾又來了。李雁兒臉色一沉,自己都已經說過,叫她以後別來煩皇上,怎麼又來了。「你來幹什麼?」她皺眉道。
「姑姑。是皇上叫我來的,可不是我啊。」巴雅爾害怕地退了一步。
在康熙身邊多年,她怎麼會不知道康熙的用意。有人蔘納蘭明珠,自然有人蔘她!皇上不僅要寵幸巴雅爾,以籠絡蒙南蒙北,還要藉此來打壓她。如果是這樣,自己面臨的處境就真的是狗日子的四面唱歌了。以往康熙這樣做,是為了讓後宮閉嘴,現在估計是要防著自己。而且多了一個人就多了個耳目,行事要更加小心謹慎了。
如今乾清宮都是她的人,連孝庄剛派來的小夏子目前看來也被自己收了,估計那個巴雅爾也不是她的對手。
她定定神,「哦。那就好好伺候皇上吧。皇上,也說讓你一起去奉天嗎?」
巴雅爾道,「皇上沒說。姑姑,我們都是一起伺候皇上的,大家都是好姐妹啊。」
李雁兒扁扁嘴,不予置否。她總覺得巴雅爾心懷鬼胎,雖然她目前看不出什麼花來。倒時候若是真的被她抓到什麼把柄……哼哼,老子一定搞死你。
當下無話,兩人一起進了養心殿,但李雁兒壓根不讓巴雅爾插手,巴雅爾只得尷尬地站在那裡。康熙看不下去,就吩咐巴雅爾先下去了。
「你又欺負人。」康熙嘆了一口氣,「我叫她來,也是為了讓你輕鬆一點。你最近不是總說累嗎?」
李雁兒邊解他衣服扣子邊道,「沒有,不累啊。」又嘻嘻道,「雁兒最喜歡伺候皇上。」
康熙微笑道,「少貧嘴。剛才隆科多過來,說容若病情加重了,你幫我去看看吧。」
「加重了?怎麼會這樣?」
「也許心事太重,你去勸勸他吧。」康熙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淡淡道,「奉天你也先別去了。」
「皇上。」李雁兒臉一白,剛才她出去這一會兒,發生了什麼。剛才兩人還有說有笑的,現在又變臉了。是隆科多,一定是他!不過她的大體預感是對的,康熙開始要壓制自己了。
她的心彷彿被什麼割了一樣,上前雙手緊緊的從後面抱住康熙,道,「皇上,不喜歡我了嗎?」
康熙沒想到她會這樣問自己,如此坦白,一點也不拐彎抹角,只是沉默著。
李雁兒猜想,他寵自己的那幾年,自己也的確借著他的手,為非作歹了好幾年,如今他即使是收回去,也無濟於事。她的勢力已經根深蒂固,已經播種,除非殺了自己,否則這棵樹只能生根發芽,越長越大。
他知道這個道理,又做不到殺了自己,所以才會這樣慢慢若即若離起來。
這時,只聽得外面李德全稟告,「皇上,隆科多求見。」城門已經下鑰了,必然是天大的事情,隆科多才會驚擾聖駕。
康熙沉聲道,「宣。」
隆科多急急地走進來,稟道,「皇上八百里加急,葛爾丹集結兵力三十萬,與科爾沁王約定,要在今天秋天會兵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