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番外一 其實都是在騙我的!
一月後,辰樓鎮恢復如初,所有的獨孤煉製的傀儡一一消除,辰樓鎮開始有了生機。
但是蕭訣死了,死在了外頭,他已經許久沒有回到這,也未曾給她一點的消息。
直至看見雲遊弟子過來,將守在宅子內外的傀儡除掉后,她才打聽到蕭訣的消息,便是在不久之前,蕭訣被獨孤隨影殺死了。
知道那個消息,她哭了好久,本以為她不會再為蕭訣流下一滴眼淚,可是事實並不是如此。
這一生,唯獨這次,是她哭得最傷心的一次,她真的沒想到,那個對她冷漠的男人,竟然就這麼死了。
他不是很頑強嗎?
為了報仇,他都做絕了,屠殺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人想要他的命,他也從險境脫穎而出。
那個看著如此強大的男人,說好為報她恩情,好好護著她的男人卻這麼死了。
是這麼死了。
這讓她怎麼相信。
她認為,蕭訣不會死,才會想著那些絕情的話。
可現在她是後悔了,因為從來就沒看見過蕭訣幾次。
想一想,她就覺得特別可笑。
當初獨孤隨影過來找她,問她蕭訣的下落,她便想著,蕭訣死了就死了吧,只要她和孩子好好的活著,那便可以了。
可是如今,她又突然覺得後悔了,蕭訣去世之後,留她一人在此。
她會覺得,一人待在這裡實在太過凄冷了。
一個人待久了,遲早會待出毛病來,她並不想把自己熬出一身的毛病。
蕭訣死後,她便成了一個寡婦,怕是這裡最年輕的寡婦了,而且只是十九歲的年華。
如今還披著一個快要出生的孩子,她想著,無端的笑出聲來,現在的她可真可悲。
沈惜坐在榻上,等著產娘過來,她知道自己快要生了。
可是在這個孩子要出生時,蕭訣卻已經不在了,雖然這個孩子並不是他的,可她還是如此的期待。
大抵是覺得一個人太過寂寞了些,所以現在又覺得之前的所作所為已是徒勞。
沈惜頓時感覺下腹一陣刺痛,她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出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生孩子,大概也是最後一次,那疼痛的感覺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給撕開了一般,疼得她手腳發軟,冷汗溢了出來。
待產娘過來時,她一直撕心裂肺的叫著,只聽到耳邊傳來一句一句的話語。
「再加把勁,快要出來了!」
只是她早已精疲力盡,卻在想著蕭訣,一次次的忍了過來。
她想著,再加一把勁就好了……
整整煎熬了一個時辰,她終於聽到了那啼哭聲,整個人軟了下來,髮絲早已被汗水沾濕。
她感覺全身無力,甚至想動一根手指都如此困難。
然而她聽到那一句句讓她心要碎裂的話,整個人都麻木了。
「哎,這姑娘命真不好,年紀輕輕的就成了寡婦。」
「且不說,她還有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日後怎麼養活……」
「也不知道她是嫁給了哪個男人,混得這麼慘。」
「聽說是玉山掌門的兒子……」
……
沈惜眼眶溫熱,一顆顆淚水從眼角落下,那眼淚是鹹的,鹹的她心裡是這番的不好受。
她為什麼會輪到這樣的下場,她好恨自己,好恨蕭訣啊!
只是看著身旁沉沉睡著的孩子,他還這麼小,沈惜心猛地一抽,她不能讓他這麼小就受委屈了。
只是這個孩子……
想著,沈惜心中是一陣心酸,他始終是從她身上割下來的一塊心頭肉,就算不是蕭訣和她的孩子,她也是要接受的。
畢竟在蕭訣要殺掉他的時候,她便選擇去保護他,既然那個時候已經這樣選擇了,這個孩子,她便是要好好護著。
一直到他長大。
那淚水不禁又流了出來,沈惜的手指抖了抖,看著自己的孩子,用手撫過他的腦袋。
她想想往後,要好好將這孩子養大。
然後想做好她這麼娘親,不會讓他受什麼委屈。畢竟她過來已經受了不少委屈,所以她不想她的孩子也像她這樣。
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長大,日後也算是給了她依託,讓她有信心的活下去。
三年後
一個女人帶著一個三歲小孩來到玉山。這裡曾經是一片荒蕪,如今植被是生長的豐茂,天邊雲端,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看著遠處連忙不斷的山,也是淡淡的一抹青黛,唯見遠處朦朧的霧氣中呈現的綠意隱隱約約。
她站在那眺望,回想著蕭訣的面孔。
當初,她將蕭訣的面孔牢牢的刻在心裡,漸漸的,她厭倦了,眼前所呈現出來的,皆是虛妄。
能看見的,再也不是他的影子,而是這廣闊的原野,無盡連綿的山脈。
可是她卻在追憶,好似是因為自己心中的不甘,偏偏想抓住那消逝的殘影,明明她已經不想再回想了。
但想著不去再想,哪怕已經想不起他的模樣,卻總是忍不住去追憶,一旦想起些什麼,心中又是一陣陣苦澀,隱隱作痛。
她不記得蕭訣長什麼樣子了,甚至不想再去回想她與蕭訣初遇,那段不該出現在她世界里的錯誤。
但是情不自禁,她還是忍不住,便是苦苦的笑出聲來。
那是一段不該回想的記憶,她該忘記的,可卻又忍不住來到蕭訣曾經住過的地方。
像是想找回些什麼。
她旁邊那三歲的小孩,不解的看著自己的娘親,為什麼會無端的笑。
沈惜看著這番場景,便是讓她回想起當年,那一段讓人痛惜悔恨的記憶。
如此孤寂的玉山,就如她當年那番孤寂,牢牢記住的那一段記憶,成了她心中永遠不能抹去的痛。
沈惜牽著小孩的手,一路去了當年玉山所設之處,這裡沒了以往的灰,焚燒未盡的人骨早已入了黃土,未曾摧毀的石壁,早已生出了不少青苔。
這邊涼風習習,太陽的光線,被身後一大叢的樹木給擋住,地面撒下一片片綠蔭,周圍看得清冷。
聽說當年,因為玉山門派被毀,才會有她和蕭訣的初遇,她細細回想,眼眶便是一股溫熱。
如果當年沒遇見多好啊!
可是如今是過來了,她已經回不到當年……
一股熱淚不禁流出眼眶,緩緩落下,滴在了小孩的手臂上。
「娘親,為什麼要哭啊?」小孩睜大圓潤的大眼睛,看著沈惜。
聽罷,沈惜低下眸子,擦去眼角的淚水。看著她的孩子,心中呈現的滋味是如此的複雜。
這個孩子,不是蕭訣的,她把他生了下來。
她不喜歡他,可他卻是她這大半輩子唯一的依靠了,她想,她不會一個人孤獨的過這大半輩子。
蕭訣已經離她而去,她總該找一個寄託,讓自己努力的活下去。
沈惜摸了摸他的腦袋,嘆出一口氣,「娘親只是被陽光照得有些刺眼,忍不住掉眼淚了!」
「那我們離陽光遠點,躲在暗處,就不會掉眼淚了!」小孩露出一抹天真無邪的笑意。
她頓時看得發愣,許久才點頭,牽著他的手離開這裡。
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吧!
往後,這玉山她不會再過來了,這裡的一切,從來都不值得她看一眼。
小孩軟軟的小手在沈惜的手心裡抓了抓,她是感覺手心裡痒痒的,看著她的孩子,她將他抱了起來。
小孩看著遠處升起的太陽,迷茫的問道:「娘親,爹爹什麼時候會回來看我?」
他咬著拇指,眸子黑得發亮,帶著一閃一閃的光。
聞言,沈惜是頓了頓,有些苦澀。
她是不會讓他知道,他的爹死在了她的手上,另一個爹,已經將他們倆拋棄。
他們相依為命,不需要再去想著這兩個人,只在她決定將這孩子生下來,她便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哪怕以後,這個孩子長大,問她,「爹爹怎麼還不回來!」
她一定會告訴他,很快會就會回來了……
——分割線——
「沒爹的孩子沒人愛!沒爹的孩子沒人愛!」
「哈哈哈哈……」
「我們當中就他沒有爹,是不是從哪跑出來的野種。」
「就是,看著這窩囊樣子,他的爹肯定也是一個慫貨!」
「哈哈哈……」
「可惜他連爹爹都沒有!」
別家的小孩一手將他給推倒在地,站在他面前輕蔑的笑了起來。
其餘的便是圍著他轉圈,念著那幾句話。
「沒爹的孩子沒人愛!沒爹的孩子沒人愛!」
他坐在地上,心漸漸涼了下來,他怎麼可能沒有爹爹,娘親說了他的爹爹只是還沒回來!
想著,他頓時重新爬起來,朝他們吼道:「我有爹爹,你們才沒有!」
「騙鬼呢!你要是有爹爹他怎麼都沒出現過,還說謊!」一小孩推了他一下。
他身體沒別人健壯,頓時踉蹌了幾步,險些再次栽倒。
他不想聽他們所的這些話,他是有爹爹的,想著,那眼淚就從眼眶裡溢了出來。
「切,沒爹爹就算了,還是個愛哭鬼!」
聽這些話,他就受不了了,頓時抓著那人的衣襟朝他打去。
他吼道:「你再亂說!」
那些小孩是拉開他,將他推倒在地,開始反打,他捂著腦袋,可憐兮兮的哭泣。娘親說他有爹爹的,只是沒回來,對吧?
為什麼這些人都說他沒爹爹呢?
那小孩插著腰,差掉臉上的灰,嘲諷道:「竟敢動手打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
這是辰樓鎮小孩子中的老大,常常欺負比他弱小的孩子。
最為欺負的便是他了,因為他沒有爹。
他被這些孩子打得蜷曲在地上,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獸,然而他只能委屈的蜷縮在那。
最終憋不住那眼淚,淚水緩緩的從臉頰上滑落下來。
這些小孩是不放過他是,僅憑他動手打他們的老大那時刻起,他便不會輕饒他了。
那小孩一腳踢在他的身上,他到底還是個孩子,力度不會太大。
那委屈倒是難免的。
那人罵道:「都沒爹罩著,還敢這麼囂張,當我好惹的啊?」
「就是,還敢打我們老大!」
他感到很委屈,也不想聽他們說的那些諷刺他的話,可是他又打不過這些人,只能白白在這被欺負。
「沒爹就是沒爹,還不承認!」
「就是!」
「要是你有爹爹,叫過來給我們看看!」
聽他們說的那些話,他就頓住了,他沉靜下來,想著,他們說的確實很對,如果他真的有爹爹的話,為什麼他從不回來?
為什麼他現在受了委屈,他的爹爹從不會出來幫他一下。
如果他真的有爹的話,為什麼他一眼都沒見過……
他是不是真的沒有爹啊?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爹爹,嗚嗚嗚……我也想要爹爹。」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苦澀,蜷縮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抵是他不會突然哭得這麼撕心裂肺,這些小孩見著了紛紛跑開了,以免把大人引了過來。
明明那些人一起跑了,沒有再欺負他,可是他還是那麼的傷心難過。
他從來都不知道,他的爹爹長什麼模樣。
現在他懷疑,娘親是不是騙他的?
「我的孩子,你怎麼在這,是不是被別人欺負了?」沈惜已經尋了他大半天。
她在這街角聽到哭聲才匆匆忙忙趕了過來,想不到哭的竟是自己的孩子。
她看著自己的孩子哭得這麼傷心,心頓時一陣抽疼。
他緊緊的抓著自己娘親的衣袂,哭道:「娘親,其他的小孩子都有爹,為什麼我沒有爹爹,他們欺負我,為什麼爹爹不出來幫我……」
聽罷,沈惜背部僵了僵,抱著他的手也頓住了。
她是想過不要再去想那兩個男人。
沈惜將他抱入懷裡,眼眶卻不自覺的紅潤。
「傻孩子,你怎麼可能沒有爹呢,他們都是騙你的!」
他擦掉睫毛沾上的淚水,吸了吸鼻子,問道:「娘親真的沒有騙我嗎?為什麼我等了爹爹這麼久,他還沒回來?」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沈惜,對於那些話,他不知該信還是不該信了。
以前他總是想著娘親對他說的那些話,爹爹很快就會回來,很快……
他這一等,是過了兩年,為什麼還是沒等到呢?
他是不是真的是一個野孩子,娘親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他的?
無論何時,只要他問到他的爹爹什麼時候回來,沈惜的臉色總會突然變得很難看,也總是用相似的話回應他。
現在他不信了,他已經五歲了,不再像三歲時想得那麼單純,他的童年是哭過來的,過得那麼凄慘。
他懂得看自己娘親的臉色,每次問完那同一個問題,他便會看見自己的娘親躲在一個角落偷偷哭泣。
那時候,他見到自己的娘親哭得這麼傷心,就知道,娘親對他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哄騙他的,然後足足騙了他幾年。
而他還是那樣傻傻的相信了,等了這麼久,其實他所期待的那些,都只是一場夢。
他根本就沒有爹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