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賜婚
威嚴的大殿內,僅聞呼吸聲。
陽光從硃紅色的門窗格柵中照進幽深的大殿,經地面反光到黃袍加身正襟危坐的人鐵青的面色上。
「慕容堇珩!」
「臣弟在。」被喚做「慕容堇珩」的年輕男子,身著一身深色的官袍,愈加顯得他氣質沉穩。他不緊不慢的上前一步,氣定神閑的應了聲。
坐在上面的男人看了他的樣子,氣得歪身抓起桌上的茶杯舉了起來:「朕讓你考慮的事情,你到底考慮好了沒有!」
慕容堇珩認真的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
「啪——!」
茶杯落到,立馬四分五裂,飛濺的碎瓷片像帝王想殺人的心一樣尖銳!
旁邊的大太監全順嚇得臉色都變了,偷溜下來,小心提點慕容堇珩:「堇王爺,皇上有心為您賜婚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您也老大不小了,不如應了?」
慕容堇珩緩緩的轉過頭,輕輕看了全順一眼,嚇得他腿軟膽寒,連忙連滾帶爬的回了皇帝慕容玉珩的身邊。
慕容玉珩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一眼,他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看慕容玉珩,心想:「皇上是天子,他得罪不起!但是這堇王爺乃是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弟,難道他就吃罪得起嗎?這兩兄弟吵架,作甚將他這種沒身份、沒地位的人夾在中間啊!」
「慕容堇珩你……」
「啟稟皇兄,江洲水患未解,臣弟心裡著實難安,實在無心談論兒女情長之事!」慕容堇珩見勢不妙,一語截斷了慕容玉珩的話。
慕容玉珩氣得面色發紫:「上個月,你說齊縣有暴徒,大家未安,何以談小家?前三個月,你說文縣縣令欺上瞞下,濫用私權,將縣令的宅子查了個底朝天;去年,你又說將城城主滋事挑釁,有謀逆之心,要親自去看著;說來說去,你就是故意在推脫朕!」
慕容堇珩不說話。
全順怕他真應了,連忙打著笑腔:「堇王爺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皇上,堇王爺一向忙於國事,自然無暇顧及終身大事,不如您幫著費點心,替王爺張羅了得了!」
慕容玉珩得意的笑了起來:「哈哈哈,說得好!」
他看向慕容堇珩,正色道:「堇珩,朕聽聞御史大夫的嫡女,人若明珠,端莊溫柔、知禮重孝,朕……即刻下旨為你們賜婚!」
慕容玉珩和全順對視了一眼,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這個親弟弟,話雖不多,卻很有自己的想法。他雖然貴為皇帝,但是從來不干涉他的決定,今日若不是母后以死相逼,他也不會這麼心急。但願他看在他們這麼多年兄弟情分的面上,給他一個台階下!
慕容堇珩眼底閃過一道光,抬頭問道:「這明小姐真的像皇兄說得這樣好?」
「朕怎麼會騙你?」
慕容堇珩連忙跪下,一直緊繃著的臉如太陽從烏雲里探出了頭:「臣弟多謝皇兄!」
「快起來!你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你的事情,皇兄自然要上心!」慕容玉珩一邊對慕容堇珩說著一本正經的話,一邊趁著他不注意,調皮的朝著全順眨了眨眼。
慕容堇珩出了大殿,感覺渾身是勁兒,身子愈發輕盈,彷彿只要來一陣風,他便可隨風而走!
貼身侍衛廣寒站在殿外,久等不見主子出來,正擔心主子一貫的脾性觸怒了皇上,就見慕容堇珩意氣風發的走了出來。
他忙笑迎上去:「小的很久沒見主子這麼高興過了,是有什麼喜事嗎?」
慕容堇珩和他對視了一眼,立馬收了臉上的得意,綳著臉,一本正經的清咳了兩聲:「皇兄為本王賜了婚……」
「這可真是天大的大好事啊!」廣寒興奮得快要跳了起來。
「王爺可是要回府?」見慕容堇珩忽然將目光一沉,面露憂色,拔腿就朝著宮外走,廣寒連忙跟上。
「嗯,收拾行李,去江洲。」
「去江洲!」廣寒十分詫異,「主子,您大婚在即,此去江洲,路途遙遠,您能趕得及回來嗎?」
慕容堇珩搖了搖頭。
「那您……」
「江洲是我國十分重要的地方,如今忽遭百年未見的水患,民心必定不穩!皇兄雖然已經派人前往救災,但是,本王不放心!我已經請求皇兄將婚期延後了!」
廣寒轉了轉眼珠子,在心底嘆了口氣。——他家主子還真是個操勞的命!
江洲水患緊急。慕容堇珩連夜就出發趕往了江州。
他不知道,御史大夫明希的府邸明府,在接到這天大的喜訊之後,憂心忡忡了一整晚!
江洲臨水,水育萬物而後啟人。江洲本是魚米之鄉,人傑地靈之所,縱使經歷了一場水患,原本的熱鬧繁盛還是依稀可感!
大雨已停歇了數日,漫水也漸次退去,地面上坑坑窪窪,濕漉漉的一片。有不少的百姓,已經延街重新支起了攤子。屋檐上時不時滴落的積水打濕了他們的衣裳和攤鋪,他們卻渾然不在意。只是時常警惕的仰頭查看天色。
天空烏雲壓境,光線昏暗,似乎隨時一場瓢潑大雨就灑了下來。
這樣的天氣一直持續了好幾天,並沒有真的下雨,流離失所的百姓裹緊半乾的衣服,懷裡抱著一個乾爽卻髒兮兮的包裹,蜷縮在小巷子里或者地勢高的人家的屋檐下,眼睛里交織著疲倦、恐懼和隱隱的期待。
慕容堇珩馬不停蹄的趕到江洲,幾乎忘記了飲食,等到了目的地,才後知後覺的感到饑渴難耐,滿心的以為可以很快吃到東西,到了江洲境內,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幅景象!
他心中窩火:「皇兄明明早在月前就派了欽差大臣來賑災,為何現在只見災民,不見災糧?這地方官,一個個的是嫌命太長了嗎!」
廣寒站得距離老遠,都感受到了來自慕容堇珩身上的陣陣寒氣!慕容堇珩還來不及發作,忽然聽到一聲朦朧的敲鑼聲,即使聽不真切,但是自帶喜悅的鑼聲和周圍沉寂的頹靡之聲顯得格格不入!
「誰在敲鑼?」慕容堇珩皺起了眉頭,心中一陣厭惡。——難道百姓在這裡餓肚子,無家無依,地方官卻在白日喧囂、載歌載舞不成?
廣寒深知不妙,故作鎮定:「主子,小的去看看,說不定是誤會呢!」
廣寒這麼說,絕不是為那些沒良心的地方官作袒護,他另有他想。——主子不日將要成婚,若是一怒之下殺了這些昏官,見了血腥,不吉利!
慕容堇珩卻要親自去,廣寒攔不住,忽見一異像,連忙拽住慕容堇珩:「主子,主子,您快看,他們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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