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番外五
宇文昊天的眼神從進入人群中間之後就沒有離開過錦凌秋,看到她堆了滿臉的胭脂之後,忍不住蹙了蹙眉。
明明容貌秀麗,奈何品味這麼差強人意。
宇文昊天的這個蹙眉,一瞬間便被眾人理解成許多意思。
在御衡眼中,宇文昊天的這個皺眉,應該是因為她偷盜血靈芝的惱怒,或者還有那一千萬兩白銀沒有到賬的不滿。
在溫涼玉眼中,宇文昊天的這個皺眉,應該是因為錦凌秋的刻意攀附而不悅。
而在錦凌秋的眼中,宇文昊天的這個皺眉里,分明就帶著許多嫌棄。
嫌棄?嫌棄她什麼?嫌棄她丑還是嫌棄她剛剛開口套關係?
不管是哪一種嫌棄,錦凌秋都是有些憤懣的。
說來也奇怪了,面對渣男賤女的時候,無論對方說什麼做什麼,錦凌秋的感觸似乎都不大,也不容易動怒。
可偏偏宇文昊天的一個微表情,就能讓她心裡塞了一團棉花一般,堵得難受。
「王爺讓你們平身!」風行朗聲道。
眾人此起彼伏的站起來,各個伸長了脖子,對這場鬧劇更加好奇了。
「耳聾了么?」宇文昊天一句眉頭沒尾的話,讓眾人都有些發愣。
倒是錦凌秋明白了他的意思,對著溫涼玉冷笑道:「溫公主,戰王殿下問你話呢,你耳聾了嗎?」
溫涼玉從宇文昊天出現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難以自持了,她不是耳聾了,她是耳朵里只有宇文昊天的聲音了。
她也不是瞎了,而是目光中只有宇文昊天的身影了。
這是她愛了十年的男人啊!
「啊?」聽到錦凌秋的話,溫涼玉猛地回過神來。
「呃,我……我……」
溫涼玉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來,風行開口提醒到:「東夏公主,我們王爺問你,當日不是那個樣子?又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
溫涼玉緊張的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穩定情緒準備將實情說出來的時候,宇文昊天卻已經不屑再聽她廢話了。
宇文昊天對著御衡淡淡道:「銀子備齊了么?」
不說緣由,只問結果,一句話問出來,幾乎就把御衡欠錢的這件事敲打的板上釘釘了。
然而御衡又無力反駁。
御衡咬了咬牙開口道:「十三叔,小侄與錦凌秋沒有任何干係,還銀子這件事……」
「好。」宇文昊天打斷了御衡的話,一個好字說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宇文昊天走向錦凌秋,明明每一步都輕輕淺淺不急不緩的,可錦凌秋就是忍不住呼吸急促了起來。
在二人相距一步之遙的位置,錦凌秋終究還是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然而她身後就是鎖清宮的台階,這一個不小心,竟然就超後仰過去。
宇文昊天忍不住皺了皺眉,心想這個女人品味不好也就罷了,怎麼還這麼笨!
動作比想法更快一步,宇文昊天大手一揮便扣住了錦凌秋的腰,將人撈了回來。
順著宇文昊天的力道,錦凌秋一個沒站穩,又超前趴過去,直接摔進了宇文昊天的懷中。
滿是胭脂水粉的臉頰,緊緊貼在宇文昊天那平靜到幾乎聽不到心跳的胸口上。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二人竟然就這麼抱在了一起。
宇文昊天微微皺眉,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詫異錦凌秋的腰怎麼這麼細。
第二個反應就是,抱著她的時候,自己體內的真氣為何會忽然流轉的十分順暢,沒有了堵塞淤積之感?
而錦凌秋則是整個人都不好了,她雖然不介意一個擁抱,可她沒有被旁人窺探隱私的癖好。
她反手就要推開宇文昊天,可宇文昊天卻手臂卻忽的收緊。
眼看著周圍的百姓都被震驚的長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風行連忙開口提醒道:「咳咳,王爺……」
宇文昊天轉頭看向風行,不明白他此刻尷尬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可他也沒有要鬆手的想法,上次昏迷,那個擁抱帶來的舒適雖然強烈卻來不及細細品味,這一次不一樣,他很清醒,所以也能感受到錦凌秋給他帶來的不同。
宇文昊天沒有撒手,只是對著御衡道:「銀貨兩訖!」
什……什麼銀貨兩訖?
御衡猛地想起來,剛剛錦凌秋在和溫涼玉爭辯的時候,就說過這個詞「銀貨兩訖」,這個女人不惜自貶為貨,也要跟攀附戰王府。真是無恥至極。
可更加令御衡生氣的是,這戰王宇文昊天竟然……竟然幫她?!!
宇文昊天話音一落,便攬著錦凌秋的腰飛身而起,直接離開了人群。
突如其來的離地懸空,讓錦凌秋有一瞬間的驚慌,下意識雙手抱住宇文昊天的腰。
宇文昊天身子微微僵了一瞬,然後便由她去了,只是在感受到她緊張到緊繃的身體時,還是不著痕迹的收攏的手臂,將人抱的更緊了幾分。
看著二人相擁而去的模樣,眾人心思各異。
溫涼玉的指甲都要攥的扣入手心了,她愛了十年的男人,竟然當著她的面保護另外一個女人離去,這簡直比將她凌遲還要痛苦。
最關鍵的是,她都沒來得及與他說上兩句話。
御衡的心情也很複雜,大多是應了那句話,爛田沒人耕,耕肥人人爭。
看著錦凌秋嬌小的被宇文昊天抱在懷中,他竟然覺得錦凌秋的背影十分迷人,讓他心都忍不住為之悸動了一瞬。
而袁霏雨則是心慌了。
昨天她剛想著要如何謀劃一番,讓錦凌秋當著御衡的面說出和戰王宇文昊天的關係,今日一早就有人來報,說見到宇文昊天在對面九珍樓會客。
於是她忙不得的派人去雲雨樓找了阮阮,慫恿阮阮來挑釁錦凌秋。
因為她知道,只要阮阮來了,那二殿下一定會來,再加上九珍樓的戰王殿下,她這個局就算成了。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沒看見錦凌秋被罵被罰,竟然看到了宇文昊天對她的維護。
難不成她口中的話都是真的?她真的已經是戰王的人了?
戰王殿下二十三年不近女色,難不成是因為喜歡錦凌秋這種其貌不揚的?
不……不不不!不對!
錦凌秋不是其貌不揚,她是驚為天人啊!
袁霏雨倒抽一口氣,心中忍不住害怕起來。
若錦凌秋真的成了戰王的人,那麼錦凌秋若吹吹枕邊風,戰王豈會饒了她。
戰王又會不會因為她而遷怒於南秦呢?
袁霏雨咬著嘴唇,擰著帕子轉身回到鎖清宮,她必須將前幾日陷害錦凌秋那件事處理好了,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只要沒有證據,別人就不能拿她怎麼樣!
……
人群熙熙攘攘的來了,又窸窸窣窣的散了,大家茶餘飯後又多了一項談資,那就是戰王宇文昊天開竅了,收了北楚公主錦凌秋入府!
所有人都離開之後,一道紅色身影也消失在人群中。
一襲火紅衣袍的男人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
「沒想到啊,剛剛回京就看到這麼有趣的一幕,那個姑娘是……」紅衣男子問向身邊的侍女。
侍女名喚瑟瑟,她恭敬的開口道:「公子,那是北楚的公主,素有蠢名。」
「蠢名?」紅衣男子的挑了挑眼角,開口笑道:「大智若愚吧。」
瑟瑟不明白自家公子為何給錦凌秋這樣的評價,可她習慣於只回答,不提問。
紅衣男子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錦凌秋和宇文昊天離開的方向,然後轉身朝著雲雨樓走去。
……
九珍樓。
金無雙目瞪口呆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
白子墨笑的都快斷氣了。
「哎哎,金老闆,你不會不認賬吧。」白子墨伸手在金無雙面前晃了晃。
金無雙砸吧砸吧嘴,回過神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沉吟了許久才開口道:「我是不是看錯了?」他竟然看見宇文昊天抱著一個女人走了?
長這麼大就連寶兒都沒碰過宇文昊天半根手指頭,北楚那個小公主竟然能讓宇文昊天直接擁入懷中??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好么?
白子墨笑了笑,只是笑容中,不知為何帶了一絲苦澀。
想到自己的目的,白子墨迅速收斂了情緒,開口道:「金老闆沒看錯,戰王殿下確實待驚鴻公主不同,看來……在下的運氣還不錯!」
金無雙嘴角抽搐,可商人重信,他萬不能賴賬,今日這場困局,終究是錦凌秋勝了!
「好,我一定幫你減免三成!」
「一言為定!」
——
無論是鎖清宮門口的鬧劇喧囂,還是九珍樓樓上的把酒言歡,此時此刻都已經不在錦凌秋的腦海中存在了。
她只覺得自己大腦有些空白,直到宇文昊天抱著她落在戰王府之後,她還感覺腳下地面軟軟的,有些騰雲駕霧一般不踏實。
宇文昊天看著雲卿淺發獃的樣子,實在很難跟剛剛鎖清宮門口,伶牙俐齒,機敏狡黠的那個她重合。
宇文昊天想了想,語氣淡淡的開口道:「如何?」
錦凌秋猛地回過神來,連忙退出宇文昊天的懷抱,這個舉動讓宇文昊天有些不悅的輕微蹙眉。
「什……什麼如何?」錦凌秋表示自己現在真的是大腦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
宇文昊天雙唇抿成一條直線,他不大喜歡廢話,可眼前這個女人,似乎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宇文昊天只好開口道:「輕功。」
錦凌秋:「???」
眼看著宇文昊天眉頭要蹙起的時候,錦凌秋總算反應過來,宇文昊天剛剛用輕功抱著她飛過來的,所以在問她,他的輕功如何。
如何……當然是……
「好啊!好好好!非常好!騰雲駕霧一般。」
錦凌秋表示自己已經極力的表現出真誠的語氣了,可是宇文昊天似乎並不滿意。
宇文昊天微微思忖片刻,開口道:「比白子墨如何?」
雖然錦凌秋不明白宇文昊天為什麼這麼問,但是她還不至於當著眼前的人的面去誇另外一個男人。所以這一次她沒有猶豫,直接開口道:「當然是王爺的輕功好啊,又穩又快。」
而且長的還比白子墨帥,抱在懷中,怎麼感覺都像自己佔了便宜。
想到這裡錦凌秋忍不住笑了笑。
錦凌秋這個答案倒是讓宇文昊天很滿意,只是……她這莫名其妙詭異的笑容是怎麼回事?
宇文昊天看著錦凌秋那張鬼畫符的臉,忍不住皺了皺眉,隨後便轉身就走了。
走……走了???
錦凌秋愣住了,這人怎麼回事,說走就走,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院子里,她要幹嘛呢?
就在錦凌秋一臉茫然的時候,風行忽然冒了出來,微笑道:「驚鴻公主,沿著這條路可以回到您之前住的院落,您可以回去休息了,午膳稍後會送過去,您落在鎖清宮的東西,屬下也會差人去取,不知道公主有什麼特備吩咐么?」
錦凌秋抽了抽嘴角,開口道:「風侍衛不想笑就別笑了,笑的比哭還難看。」
風行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確實不想笑,可是見到王爺對錦凌秋的態度不一般,他也不想得罪這位公主殿下啊。
錦凌秋見風行的臉上表情,在笑和不笑中扭曲的變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開口道:「誰說我要住在這裡了,你們也太霸道了。」
風行這次收斂了笑容,語氣有些嚴肅的說道:「是公主殿下自己當街宣稱,是戰王殿下的人,戰王殿下為了顧及公主顏面,也圓了這個謊,如果公主殿下不搬入戰王府,這豈不是要打王爺的臉么?驚鴻公主,您可要三思啊!」
三思?
這事兒還用三思么?
她一想就知道後果多嚴重了好嗎?!
別說宇文昊天這裡不會輕饒了她,她若直接回去,恐怕想再擺脫御衡和阮阮都困難。
更別說還有一直視她為敵的袁霏雨和溫涼玉了。
權衡利弊,錦凌秋果斷的點頭答應:「好,我回去休息,沒什麼重要東西,讓我的丫鬟錦兒收拾了一起過來便是。」
風行有些猶豫,讓錦凌秋進府,是王爺的心思,可那錦兒,卻還沒查過背景,怕是不能隨便進府。
看到風行臉色遲疑,錦凌秋也想到了這些王府內院的規矩,反正她也不習慣有人身邊伺候,便開口道:「你去問下王爺吧,不行就算了,我也不大習慣有人跟在身邊。」
風行撓撓頭,應下之後便走了,只是心中不免奇怪,一個公主還不習慣別人伺候?
——
雲雨樓。
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這雲雨樓是五國四城最富有盛名的青樓,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亦或是高高在上的皇孫貴胄,只有你想不到,沒有雲雨樓找不到的姑娘。
什麼唱戲的唱曲兒的,跳舞的彈琴的,賣藝的賣身的,應有盡有。
然而沒有人知道,這雲雨樓的老闆花弄影,窮極一生都在找一個與眾不同的姑娘。
男兒身,女兒名,英雄氣,美人貌,說的便是這雲雨樓的花弄影。
此時此刻,剛剛在鎖清宮門口看過一場好戲的花弄影,正斜靠在矮榻上,聽著他離開這幾個月里,雲雨樓的報賬。
花弄影有些不厭其煩的揮揮手道:「好了,不要再說了,賬目沒錯便好。」
瑟瑟收起賬簿,開口道:「那奴婢先出去,不打擾公子休息。」
花弄影閉著眼,剛想點點頭,忽然開口道:「等下,那個阮阮是怎麼回事?」
雲雨樓有雲雨樓的規矩,清倌人不能接客,接客的不能有孕。
這堂堂雲雨樓的清倌兒花魁,竟然鬧出這種未婚先孕的戲碼,這是在說他雲雨樓家教不嚴么?
瑟瑟聽出花弄影語氣中的不悅,嘆口氣道:「五個月前,大殿下在城外平湖秋月苑擺宴,邀請了咱們樓里的姑娘去獻藝,這其中就有擅長琵琶的阮姑娘,當日二殿下也去赴宴,不知怎得就對阮姑娘一見鍾情,隨後二人便……」
花弄影揮揮手打斷了瑟瑟的話,他要聽的不是後面的廢話,他要聽關鍵的消息。
「去弄清楚,再來回話。」
瑟瑟連忙應聲退下,她心中明白,花弄影要知道二殿下為什麼對阮阮另眼相看。
瑟瑟退下之後,花弄影從懷中拿出一顆夜明珠。
若是仔細看,便能看到這夜明珠里似乎包裹著什麼東西。好像一個花瓣。
可珠子明明是完好無暇的,這裡面的花瓣形狀的東西,是怎麼進去的?
花弄影似笑非笑的把玩著夜明珠,它散發著一抹銀色的光澤,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淡藍色光暈,冷冷清清的,卻溫溫柔柔的,十分好看。
「唉,跑了一趟極北之地,顛簸了小半年,就找到這麼一個玩意兒,也不知是本公子的幸,還是不幸啊!江桃清,你最好別讓本公子再抓到你。」
——
江南水鄉,桃源鎮。
「阿嚏!」正在吃著陽春麵的江桃清阿嚏一下,打了個噴嚏。
「哎呦,公子,你這是著涼了吧,熱傷風可不容易好,您得保重身體啊。」麵館的老大爺十分熱心,連忙給江桃清端上一碗煮麵的熱湯。
江桃清謝過之後,便左手拇指點著其餘四個手指,飛速的來回穿梭。
他從小到大極少生病,每次生病,必然是身邊人有劫。
掐算許久之後,江桃清驚呼一聲:「糟了!大哥有難!」
玩心兒不消的江桃清,在算出來宇文昊天有難之後,連面也顧不得吃完了,扔下一錠銀子便策馬離去!
也不知那江桃清算的准還是不準,三日之後,戰王府果然惹上了麻煩,然而這麻煩的矛頭,對準的卻不是宇文昊天,而是錦凌秋。
——
戰王府。
錦凌秋已經住進戰王府三天了,這三天里,她知道自己所住的院落叫做白露院,知道了這戰王府的院落都是起名於二十四節氣,知道了宇文昊天的書房叫做驚蟄,宇文昊天的卧房叫做寒露,宇文昊天的花園叫做……夏未央。
看不出來,宇文昊天一個殺伐果決滿身戾氣的戰王,竟然也有幾分詩情畫意。
這三天,府里的下人都對錦凌秋十分恭敬,這種恭敬讓錦凌秋看的明白,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恭敬,不是因為她的公主身份而恭敬。
而是因為他們看得清自己的身份,拎得清自己的位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恭敬。
不想鎖清宮裡面那些奴婢,都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表面殷勤,背里冷笑。
所以住在戰王府的三日,讓錦凌秋瞬間就進入了主人的狀態,十分愜意,完全不拘束。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她再也沒見到宇文昊天。
宇文昊天似乎很忙,但是有趣的是,王府那位姓明的管家,每天來送飯的時候,都會交代一下宇文昊天的去向。
「王爺上朝了。」
「王爺午膳不回來了。」
「王爺今夜有要事。」
「王爺去書房了。」
諸如此類的交代幾乎每日都有,錦凌秋都如善從流的應下,卻始終摸不透明管家是不是有啥別的話想說。
通常來說,摸不透的事,錦凌秋就不去追根究底了,尤其是令她感覺不安的事。
沒聽說過好奇害死貓么!
宇文昊天讓她感覺有些不安,所以和宇文昊天相關的事情,她都盡量屏蔽在兩耳之外,以至於進府三日,她都不曾踏出白露院半步。
可今日怕是不成了。
因為……
「你說什麼?」錦凌秋有些驚訝的放下碗筷,她一口白粥還沒喝進去呢,就聽見這麼突如其來的消息。
明管家表情有幾分擔憂的重複道:「京兆府來拿人了,說公主殿下與一樁命案有關聯。」
「命案?」錦凌秋有些詫異,難道是阮阮死了?不會吧!
就算是阮阮死了,那與她何干?那日她可連碰都沒碰一下那個女人哦!
明管家繼續道:「公主殿下還是先到前頭去看看吧,您放心,老奴已經派人到宮門口去等王爺了,王爺聽了消息一準兒會快馬回來,絕不會讓公主殿下受委屈的。」
錦凌秋眼皮一耷拉,怎麼聽明管家這話,怎麼覺得奇怪。
宇文昊天會快馬加鞭的回來?回來幹嘛?把她這個麻煩精趕走嗎?
明管家可不知道錦凌秋腦海中那些胡思亂想的東西,只管將錦凌秋帶到了前廳。
……
錦凌秋剛踏入前廳的院落,就看到了六七個京兆府的官差,為首的是京兆府的捕快,名喚陳沖。
「這位是京兆府衙的捕頭,陳沖陳捕頭。這位是北錦凌秋公主。」明管家給二人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
陳沖人高馬大的,皮膚黝黑,錦凌秋一看到他就想到「張飛」兩個字。
不過這陳沖五官端正,眼神澄澈,看起來到像個正派的人。
陳沖先向錦凌秋行禮道:「見過驚鴻公主。」
錦凌秋挑了挑眉,竟然還有功夫跟她行禮,那就說明這個命案,只是和她有所牽連,並不是指認她為兇手。亦或是說,京兆府現在手上的證據不足,指認不了她?
「誰死了?」錦凌秋單刀直入,開門見山。
陳沖微微錯愕,一方面是因為錦凌秋突如其來的提問,另一方面是因為驚艷於錦凌秋的容貌。
娉娉裊裊,纖弱無骨。肌膚勝雪,吹彈可破。秋瞳剪水,波光盈盈。一身水綠色的衣裙,襯托著她猶如蓮葉仙子一般,如此一個柔弱而美麗的少女,怎麼可能是殺人兇手呢?
錦凌秋見陳沖看自己看的發了呆,猛地想起來自己好像進入戰王府之後就忘了化妝了。
不是她不肯畫,是那宇文昊天不知道什麼毛病,不允許任何胭脂水粉進入王府。
她曾側面打聽過,明管家說是王爺對香氣排斥,聞到會難受。
錦凌秋將這種現象理解為過敏性鼻炎。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與一個患者計較,便由著自己素顏了。
再說了,那些胭脂水粉塗多了本就傷害肌膚,她也巴不得不化妝。
只是今日這張臉被外人看見了,不曉得會引起多大麻煩……
哎?等等!外人?
她什麼時候開始把戰王府劃為自己人了?
錦凌秋嘴角抽了抽,收斂了心神。
另外一邊陳沖也終於從錦凌秋的美貌上回過神來,開口回道:「回公主話,是陳三彪。」
「陳三彪?」錦凌秋疑惑的反問道。
陳沖仔細看了看錦凌秋的表情,她臉上的疑惑,驚訝,和茫然,絲毫不作假,如果這小公主不是真的不認識陳三彪,那就是演技太好了。
陳沖抿了抿嘴唇,從懷中取出一方白色手帕遞給錦凌秋,開口問道:「公主殿下可認得此物?」
陳沖在掏出手帕之後就不錯眼的看著錦凌秋,生怕遺漏了錦凌秋臉上的任何細微表情。
錦凌秋沒有接,只是低頭看了一眼,便認出了那是什麼東西。
這是她的帕子,是她去大內行廠救那個「姦夫」時候,為了不接觸他的身體,而用的帕子。
看來那陳三彪應該就是……
陳沖見錦凌秋的這個表情,便心中明白了,這帕子,就是錦凌秋的!
「驚鴻公主,這個帕子算是物證,看來……要勞煩您移步府衙一趟了。」
……
皇宮,御書房。
年過不惑的昭武皇帝,今日下朝之後,單獨留了他的十三弟宇文昊天,在御書房手談。
看著棋盤上縱橫交錯的黑白棋子,昭武帝笑了笑,開口道:「十三啊,過了重陽節,你就二十三歲了吧。這戰王妃一事,要提上日程了。」
宇文昊天面無表情的落下一個黑子,然後淡淡道:「陛下記錯了,臣弟過了上巳節就已經二十有三了。」
昭武帝挑了挑眉,然後赧然一笑:「對對,朕老了,記性也不好了,總把你和老八的生辰弄錯。」
宇文昊天沒什麼誠意的敷衍了一句:「陛下正當年。」
昭武帝呵呵一笑,繼續道:「朕老了,正當年的是你們。東南西北那四個丫頭,已經先後及笄了,在京城做質子這麼多年,也不必回去了。按照皇后的意思,今年打算給她們賜婚。」
昭武帝說完這話之後,抬了抬眼皮看向宇文昊天。
只是宇文昊天沒有任何反應,似乎聽到的消息與他完全無關一般,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落子下棋。
昭武帝見宇文昊天不接話,便繼續說道:「你這些個侄子都要成親了,你這當皇叔的可不能落了下風,不妨這樣,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就讓你皇嫂以你為先,如何啊?」
宇文昊天沒有開口同意,也沒有開口反駁。
這一副水火不進的樣子,讓昭武帝開始有些惱怒了。
想到外面傳來的消息,昭武帝暫且壓下心中怒火,開口道:「你喜歡哪家姑娘都好,知書達理的有東夏溫涼玉,清高多才的有西趙白若兮,嬌俏可愛的還有南秦袁霏雨,就算你不想扯上聯姻的關係,咱們大商的貴女也層出不窮,可任由你挑選。或者你非要等鳳舞回京,也不是不行,朕可以先下旨給你們二人賜婚。唯獨那錦凌秋……」
聽到鳳舞二字,宇文昊天並沒有太大的感觸,倒是聽到「錦凌秋」三個字,宇文昊天的心裡不由自主的頓了一下,可表面上仍舊沒有漏出半分的情緒。
昭武帝有些疑惑了,他聽到的消息,是宇文昊天收了北楚公主入府,難不成消息有誤?
昭武帝略作思忖之後,繼續道:「那錦凌秋貌丑無言,蠢鈍不堪,絕對不是你王妃的好人選,當年北楚皇帝將她送給衡兒,朕便不同意,本想著這麼多年過去,那丫頭可能會有些長進,如今看來,她卻是不足以匹配任何皇子,朕決定……」
宇文昊天不知道昭武帝要下什麼決定,落下最後一枚棋子之後,開口道:「陛下,承讓了。」
昭武帝被宇文昊天打斷了接下來的話,低頭一看,發現剛剛還佔據上風的棋局,已經輸的一塌糊塗了。
昭武帝也不惱,只笑了笑開口道:「十三的棋藝還是首屈一指,朕也就輸給過你一個人!」
宇文昊天垂眸不語,昭武帝只輸給過他,是因為旁人都不敢贏罷了。而他宇文昊天,卻是不怕的。
宇文昊天起身告退,棋局已經結束,昭武帝沒有再留人的借口,但是他的話卻要急著說完:「朕決定,尋個錯處,將她送回北楚去。」
宇文昊天臉色微變,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昭武帝這樣說,言外之意就是讓他別插手。看來昭武帝已經有了動作了。
錦凌秋對於他而言,還算不上什麼特別重要的人。但是每每與她抱在一起,他都會感覺體內氣血通順,真氣流暢。所以這個女子,他不能放走。
既然不能放走,那她就是戰王府的人,既然是戰王府的人,他宇文昊天,就一定要護著!
宇文昊天轉身踏步走出了御書房,彷彿沒有聽到昭武帝最後一句話一般。
看著宇文昊天的離開的背影,昭武帝臉上慈愛的笑容漸漸被狠厲的表情所取代。
「陛下,您喝口茶,消消氣兒。」昭武帝貼身伺候的大太監李公公連忙端上一杯涼茶,給昭武帝。
昭武帝深吸一口氣,才壓下心中怒火,他這個十三弟,對他從來就沒有半點敬畏之心。
昭武帝沒有接涼茶,而是眼神冷冽的看著那盤棋。
李公公心領神會,連忙開口道:「陛下不必介懷,這戰王殿下也不過就勝了半子而已。」
「半子……而已?」昭武帝冷笑道:「蠢貨!」
若只是這次半子,也就罷了,可次次都是半子,還能說是而已么?
李公公連忙諂媚的笑道:「是是是,老奴是蠢貨,老奴沒腦子,陛下您可千萬別因為跟老奴生氣,而氣壞的身子啊!」
昭武帝抬了抬眼皮,接過李公公手上的茶,淡淡開口道:「十三是三月初三出生的,這件事已經試探過他兩次了,沒看出什麼紕漏,那神秘人的話,未必是真的。」
李公公連忙壓低聲音開口道:「陛下,可這戰王常年茹素一事,確實不假啊。」
昭武帝冷笑一下,開口道:「那便在皇后壽誕上,再試一次,你去安排,不要露了什麼風聲和馬********才遵旨。」
李公公剛要轉身離開,昭武帝又叫住他:「等等,那個北楚的錦凌秋,消息準確?」
李公公連忙回道:「准著呢,那麼多雙眼睛都都看的真真的,就是戰王殿下親自把人從鎖清宮門口帶走了。」
昭武帝縷著鬍鬚,陷入沉思,好半天之後才開口道:「若是十三護著她,那便輕拿輕放,將人給十三帶走便是。」
李公公有一瞬間的不明白,這陛下一直不喜歡戰王宇文昊天,為何這次要順他的心意?
可是想了一會兒之後,李公公就想通了,陛下一直不喜歡戰王,可是也一直拿戰王沒辦法,這其中除了有戰王本身能力卓絕的原因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戰王沒有弱點。
如果戰王真的對錦凌秋用了心思,那麼錦凌秋以後就是戰王的弱點,想要拿捏戰王,就不愁沒有地方下手了。
李公公連忙笑著奉承道:「陛下英明。」
昭武帝冷笑著繼續道:「若是十三不護著她,那就病故吧。皇后不喜歡這個聲名狼藉的兒媳婦,她也配不上衡兒。」
這就是要趁這個機會要錦凌秋死了。
李公公心裡沒有任何意外,也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妥,接了口諭之後便去安排了。
被帶往京兆府的錦凌秋,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處於一個怎樣危險的境地。
如果宇文昊天救她,那皇帝就會盯上她,鉗制她,利用她。
如果宇文昊天不救她,那皇帝就會殺了她……
——
京兆府衙門。
堂上坐著愁眉苦臉的京兆府尹趙長青。
堂下佔了一臉淡然的錦凌秋,還跪著一對母女二人。
老婦人看起來五十上下,兩鬢斑白,少女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樣子,樣貌普通,可那一雙眼睛卻是活泛的很,透著一股子不安分。
除此之外,還有一具用白布蒙起來的屍體,擺在三人面前。
老婦人淚流滿面,小姑娘嚶嚶啜泣。看起來這二位就是苦主了。
錦凌秋雖為資質,可也是一國公主,在沒有定罪之前,有不跪的權利。
京兆府尹趙長青眯著一雙綠豆眼,看著堂下的眾人。
這案子說簡單也簡單,陳三彪在城門口攀誣了北楚公主錦凌秋,然後被二殿下送去了大內行廠拷問,至於為什麼越過京兆府直接送入大內行廠,那就是二殿下御衡自己的心思了,無外乎就是一個家醜不可外揚。
陳三彪被拷打一夜之後,沒有問出什麼結果來,就被夜非白夜廠公給放出來了。
能經受住大內行廠的酷刑,還能自己走出來的,可不多見。
陳三彪原本是鎖清宮的侍衛,出了這檔子事,鎖清宮是回不去了,只好回到自己的住處。
他與母親和幼妹同住,剛剛回去的兩天還好好的,身上的皮肉傷也都找大夫看過了不打緊,沒想到昨夜忽然暴斃了,經過仵作查看,死因是失血過多。
而全身上下,傷口流血不止的只有胸前那一處,不僅如此,陳三彪臨死之前手上還握著錦凌秋的帕子,所以這矛頭就直指錦凌秋了。
聽完了京兆府師爺的敘述,錦凌秋忍不住撇撇嘴,這「姦夫」,也就是陳三彪身上的傷口已經是四日之前造成的了,再說了,她已經給他處理過了,怎麼看都不可能是因為這個傷口死的。
而且這個傷口並沒有傷及要害,連靜脈血管都沒有傷及,怎麼可能就流血過多死了?
「錦凌秋!」趙長青忽然大吼一聲,嚇得錦凌秋一個激靈。
「啊?」錦凌秋本能的疑惑道。
趙長青抖了抖鬍子,怒斥道:「即便你是北楚公主,在我大商京城,也要遵守我大商的律法,本官問話,你怎可不答?」
錦凌秋眨眨眼:「你問什麼了?」她真沒聽見啊,因為她在觀察地上的那具屍體。
屍體被白布從頭蒙到腳,但是手臂卻不自然的露了出來,關鍵是手臂上的屍斑,已經遍布整個手臂,若是昨晚死的,到現在也不過四五個時辰罷了,就算有屍斑沉澱,也應該在手臂下面接觸床榻的不為,怎麼會遍布了整條手臂?
這實在太奇怪了,所以吸引了錦凌秋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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