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了都不安生
罪婦青氏在牢里畏罪自殺,當夜負責守衛的獄卒全被抄斬。
這是青瑤醒來后,聽下人嘴碎傳的。
彷彿一切都還是原樣,只是從此,這世上少了個禍國妖女青瑤公主,而新皇的繡房里,多了個叫青奴的宮女。
負責照顧她的姑姑說,是在護城河撿到她的,撿到時身上都已經泡腫了,胸口一個碗大的窟窿,都以為救不活了,卻沒想到拖上來之後,她卻命大,燒了幾日便退了。
承蒙掌事姑姑收留,青瑤不好意思吃閑飯,能下地之後便幫著姑姑綉些東西,托回家探親的小太監帶出宮去買,補貼吃穿用度。
她綉南疆的奇花異草,竟然很受歡迎,賣出好些高價,這繡房的日子便也逐漸松泛起來。
「青奴,你知道咱們陛下要封后了么?下月初一便是封后大典。」
青瑤聽著,手上的針一偏,便刺破了指尖,冒出一粒血珠。
她狀似不經意地拂去,壓下心間的痛楚。
「聽說了。陛下和新后,很般配。」
想是在那人眼裡,青月這樣澄澈如水的女子,才配得上他身居高位。
如今,到底誰才是他賜予玉佩的人,大抵已經不重要了。
只是有些事情,她卻必須去完成。
是夜,青瑤換上太監的裝束,抄小路來到蓮池邊。
月華如練,瑩瑩的月光如輕紗籠罩著池邊的八角亭,亭中雕樑畫棟,身著黃袍的男人正伏在石桌上,案上兩壇桃花酒,已然空了。
青瑤懸著的心臟落下,他真的在這。
她放輕腳步走過去,扶起趙稷,果然見他意識模糊,面色潮紅,呼吸急促,渾身燙得厲害。
今日是十五,月圓之夜,又是他毒發的日子。
她心疼得緊,扶著男人的頭將他攬進懷裡。
「趙稷……」呢喃如同嘆息。
昏迷中的趙稷感應到女子冰涼的溫度,本能地抱緊了她,胡亂地在她頸間吮吸。
青瑤乖順得沒有發出聲音,拱起身子,仰躺上冰涼的桌案,任他予取予求。
做到後來,她已經徹底沒了知覺。
冷,只覺得冷。
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幾乎要將她凍裂。
自那日趙稷刺破她的心脈,先帝給她下的寒毒便盡數擴散開來。
青瑤意識模糊間,終於示弱了。
「趙稷,你抱抱我……我好冷……」
身下的女人,面容在月光下顯得溫存,完全不似印象中的惡毒。
恍惚間,趙稷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狠狠掐著她的脖子。
「你不是死了嗎?還回來做什麼?還想加害朕?!」
青瑤被他掐得呼吸困難,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那血在月光下,竟是烏青色的。
她漠然地看了看白玉桌面,以手擦乾淨唇角。
「趙稷,我從沒有害過你。」
「妖孽!你死了都不安生!」
他一定是魔障了,這妖物給他下蠱,迫他每個月圓之夜和她交歡,何以她死了,他還會夢見和她巫山雲雨?
一定是她搞的鬼,一定是她死了還纏著他!
趙稷的心亂成一團,看著衣衫不整的女人狼狽地滾在桌下,越發煩躁。
「你為何不躲?」
她武功雖不敵他,但鬼點子多,自己從未傷到過她。
今日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莫不是要騙他的同情?
想到她往日的詭計多端,趙稷越發不耐,一腳朝蜷在地上的女人踢去。
「起來!」
青瑤被踢得翻了個身,只覺胸肺快要凍得凝結了。
躲?她苦笑,他已經忘了,她入獄的第一天,他就命人挑了她的手腳筋,武功盡失。
青瑤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一步步逼近他,將他眼底的厭惡看得分明。
「你這賤婦!真當朕不敢殺你?!」
趙稷皺眉,她唇邊的血線讓他心驚,而他分外抵觸這種感覺。
不過是先帝強行塞給他的細作而已,她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那些被她害死的兄弟,還有茹夫人從未見過天日的孩子,都是她作的孽!
這樣想著,趙稷目光又狠厲起來。
青瑤提著裙裾,在月光下恍然像一朵要乘風而去的青蓮。
「趙稷,你愛不愛我?」
「愛?你做……」夢。
話沒說完,青瑤就朝男人吹出一口香霧,男人的神情由驚訝變得震怒,但仍抵不過昏沉而來的睡意,軟倒下去。
「陛下,陛下——」
那頭,青月尋找的聲音傳來。
青瑤苦笑一聲,往蓮池裡投入一顆石子。
「誰在那裡?!」
青月聞聲尋來,卻只看到桌上伏著酒醉后的男人,以及那聲若有若無的低喃。
「青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