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結二
第118章了結二
「絕無半點私心,所為皆是陛下和大皇子殿下?」
「叮」得一聲,阮覓推開了手上的茶杯,站了起身,看著祝嬤嬤,厲聲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現在竟然敢哭著在跟我訴委屈,你毒殺我,都是為了陛下和我兒子,所以天地良心,你是無私心的,你也無罪?我若死了,也是理所應當?是誰給了你這個膽子和臉做這個決定?」
祝嬤嬤臉騰一下燒起來,人也被阮覓的厲色嚇得往後一抖,癱坐到了地上。
饒是她再覺得自己無錯,可被阮覓這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指著臉罵,羞惱之餘也會覺得心虛......如何能不心虛?
若她不心虛,當初就不會不敢請示當時還是顧雲暄的皇帝,自作主張了。
其實她當真也不是想要害她。
只是覺得對腹中胎兒好,每天都加一點,加一點......
此時魏老夫人也呆住了。
她知道阮覓的體質有異,也知道祝嬤嬤給她用了葯,那葯是利於胎兒,但卻於產婦無益的,但她卻不知道祝嬤嬤是用了雙倍藥物的分量......不過......
她皺了皺眉。
是了,這所謂的雙倍,也就是報給皇帝的雙倍。
想想皇帝已經被阮氏迷得什麼都不顧的性子,哪裡肯讓她擔一丁點的風險?
是以祝嬤嬤沒法,才會私下調整分量,那真正用的分量,才應是對胎兒最好,卻對孕婦有些不利的分量。
她這樣一思,便已給祝嬤嬤開脫了出來。
她當然也覺得祝嬤嬤此行有些不妥。
但她的出發點總是好的,事實不正是如此,大皇子健健康康的出生了,阮氏也並無事。
是以此時她見阮覓如此聲色俱厲,咄咄逼人,而祝嬤嬤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震驚逝去,那不悅和怒氣便騰騰地升上了上來。
她也站了起來,沉了臉對阮覓道:「郡主,你如何這般對祝嬤嬤說話?不管怎麼樣,祝嬤嬤她也是先後娘娘的乳母,你不說敬待她也就罷了,如何能對她這般□□她?若不是她,你如何能順利度過孕期,又順利誕下大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還能如此聰明伶俐?」
「而你自己現在並無事,不過就是生產之時受了一些罪罷了,但大皇子能健康誕下,不是一切都值得了嗎?祝嬤嬤年紀這麼大,為你不辭千里從西北趕來京城,親手為你煮羹湯,保你生下大皇子殿下,你不心存感激也就罷了,何故還要糾著那些.......是,她是有些考慮不周,但那也都是一心為大皇子之故,而你自己現在也好好的,你又何必定要咄咄逼人,□□她至此?」
「你這般做,於心何忍?」
阮覓聽了魏老夫人這麼一番理直氣壯,義正辭嚴的話簡直氣笑。
自己命都差點被人害了,從這位老夫人口中出來,自己怕還是個忘恩負義,不慈不仁不義不孝的主。
她要是這都能忍,那她就是聖人了。
而她顯然不是什麼聖人!
她冷笑了一聲,看著魏老夫人,毫不相讓道:「是誰跟你說,若沒有她,我就不能順利度過孕期,不能順利誕下大皇子?還有,你又知道什麼,竟敢說沒有她,我兒子就不能如此聰明伶俐了?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就敢當著太皇太后的面,在這裡各種質問我,包庇她?還說是我咄咄逼人,□□她至此?」
「是,我告訴你,我體質是有些特殊,懷胎不易,若有了胎兒,身體反應也會特別大,所以我會很辛苦。但是,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是因為我的體質利胎兒,不利母體!即使我再辛苦,胎兒亦不會有事!所以沒有她,我一樣可以順順利利生下大皇子,不,是更順利,根本就不會難產,不過就是我辛苦些罷了,所以當初陛下尋了她來,不過是知道她善於孕婦的膳食料理,又特別信任她,想讓她過來幫我調理一下飲食而已。」
「是誰給了她膽子覺得我飲食不佳,就會影響胎兒的健康,就擅自在飲食中添加東西?!聽老夫人這番話,難不成就是老夫人您給她的膽子?或者,這本來就是魏老夫人您給她出的主意,想要去母留子?!」
「你,簡直是目無尊長,血口噴人!」
魏老夫人氣得差點厥過去。
不止是魏老夫人,此時就在大殿另一邊側門外的魏家父子三人,魏老太爺,西北都督魏令緒,還有魏澤桉亦都是無不變色。
魏老太爺再聽不下去,提腳就想踏入。
可前面就杵著趙允煊,他就是被自己老婆子氣炸了,想要進去,趙允煊沒出聲,他也還是忍下了。
他從收到這個外孫的信件同時召他和兒子一起入京,就已經隱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更不會跟自己老婆子一樣,認為自己外孫是被個女人迷昏了頭。
是,他應該是喜愛那阮氏的,否則不會處心積慮為她謀划。
但從魏老太爺這樣一個理智,感情早在數十年的戰場中千錘百鍊變得堅硬無比之人的眼中,外孫這麼做應該不過是他性情所致,他對女人並不太熱衷,所以一個正妻足已,況且這還是個扶得起來的正妻,這和外孫對待軍政之事的態度根本就是一致,他不會允許任何人企圖通過後宮來影響朝政。
事實上,魏老太爺也是認同這一點的。
他們魏家便從來都沒有什麼妾侍。
是以後宅便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魏老夫人是先帝賜婚給他的,是京中一小文官之女。
無甚家世,也無西北兒女的豁達英爽,但勝在溫柔嫻靜,清秀斯文。
他年輕時也談不上有多喜歡,但他性子強勢,而魏老夫人在他面前一向溫柔和順,是以兩人一向和睦,這麼多年更沒出過什麼亂子,他還是很滿意的。
他萬萬沒想到現在臨老還能鬧出這麼大的事來。
不過自己夫人,還有那些什麼老僕下屬也就罷了,只有一番雷霆手段就能處理了。
現在最讓他心情沉重的是自己的嫡長孫,他就在京城,竟能讓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
以前他覺得他沉穩孝順,重情重義,行事也素無差錯,卻沒想到還是看走了眼。
魏家未來的家主,是要領兵作戰的,以後可能要面對無數的變端,光這些是絕對不夠的,更重要的是要有強烈的危機意識,有敏銳的政治嗅覺,有一顆堅硬的心,有強硬的手腕和雷霆的手段。
這些,這個孫子都不夠。
魏老太爺在殿外鐵青著臉。
而大殿裡面魏老夫人卻是已經被氣得快要叫太醫,一旁的大宮女司薇看她這模樣,還真怕她被氣個好歹來,上前就給她撫胸,扶了她坐下來。
大殿內有短暫的寂靜。
是刺耳的弦音崩斷之後的那種寂靜。
這時坐在右邊上首位,一直未出過聲的嘉寧大長公主突地一聲笑了出來。
她沒去理會氣得差點厥過去的魏老夫人,只是看向癱在地上的祝嬤嬤,似笑非笑道:「這位嬤嬤,你還覺得委屈?覺得郡主她怪你是忘恩負義,是對大皇子殿下不慈?」
「那這位嬤嬤,本宮倒是想問你,若郡主是本宮的女兒,嫁給了尚未恢復身份的陛下,嬤嬤你,還敢自作主張,不顧她必然會難產的風險,往她的膳食和安胎藥中加料嗎?」
祝嬤嬤一呆。
臉色愈加白了白,她張口想說什麼,卻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她很想說她問心無愧,她是為了大皇子。
可是對上大長公主那看似溫煦,實則滿是譏誚的笑容,她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她很清楚。
她不會,更不敢。
若那阮氏是大長公主的女兒,她當然不敢那麼做。
不僅是祝嬤嬤,就連一旁氣得直喘氣的魏老夫人那氣都不喘了。
大長公主掃了一眼她們的反應,輕笑了一聲,慢慢撥了撥手上的茶,笑道:「你不會,不僅是你不會,若是你真敢做了,想來老夫人也不敢這般理直氣壯的在本宮面前這般質問明禾,往她頭上堆砌著各種罪名。」
「你,不過就是仗著自己是先後娘娘的乳母,覺著明禾不過就是個商戶女,哪怕陛下是明媒正娶的她,說她是自己的原配嫡妻,你心裡也沒太將她當一回事罷了,覺著她身體壞了,甚至死了,也不是多緊要的事罷了,是也不是?」
「砰」得一聲,她猛地將茶杯擱到了桌上,笑容盡收,冷冷道,「難道陛下的原配嫡妻,陛下已經親口定下的皇後娘娘,在你們眼裡,還比不上本宮的女兒不成?在這裡倚老賣老什麼呢,在皇後娘娘有孕時下藥致她難產,差點一屍兩命,還說得這般冠冕堂皇,難不成真當自己還是先後娘娘了不成?!」
她這話說的,魏老夫人一身的血都往頭上涌。
什麼仗著自己的身份,倚老賣老,大長公主這明裡是在斥罵祝嬤嬤,事實上哪句分明是在罵她吧?
她真是活了一輩子老臉也沒這樣被人這樣掀開來踩的。
這大長公主,也當真是太囂張跋扈了些!
她是大長公主沒錯,可自己還是皇帝的嫡親外祖母呢!
可大長公主根本就不理會魏老夫人有什麼反應,轉頭就沖著一旁的宮人道:「來人啊,都把那一堆妖魔鬼怪都帶上來,看看這一堆人都作的是什麼心,是不是也是為了大皇子殿下好,為了陛下好,才敢在後面挑弄是非,攪到現如今這滿城風雨!」
她的話音落下,原先那扇側門便又被推了開來。
又有幾人被推了進來。
正是鍾母和祝枝,還有鍾家以及祝枝身邊的幾個下人。
不過這些人的狀態卻不似祝嬤嬤那般好了,頭髮凌亂,衣衫襤褸,面上有傷痕,身上也有血跡,看她們被帶入時行走時的痛楚神情,怕是這幾天沒少受刑罰。
「枝兒!」
祝嬤嬤一看到自己孫女的模樣,心中就是大慟。
她嚎啕大哭,一手抱住祝枝,一邊就給阮覓叩頭,語無倫次的求道,「娘娘,郡主娘娘,都是老婦的錯,都是老婦的錯,您心中有什麼怨怒就怪在老婦身上就是了,請您不要遷怒到阿枝身上,求您看在老婦好歹奶過先後娘娘,好歹曾經照顧過娘娘一場的份上,饒了阿枝吧。」
狀實凄慘,但凡不知原委的,見此情景,怕是都會覺得阮覓一朝得勢,欺凌弱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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