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念流年幾度曾經 5

大結局 念流年幾度曾經 5

酉時至,聞樂殿中一片喜氣洋洋,葉無瀾早已著一身華美的喜服,靜靜站立在聞樂殿鋪滿紅色花瓣的前方,頭上蓋著紅色的透明薄紗,滿頭銀白的發全數束在鳳冠之中,優美的頸項在空氣中溢著彷彿珍珠般的色彩。

「公主,吉時馬上就要到了,駙馬他怎麼還沒有來?用不用我去找找看?」索盧爾走過來輕聲問。

百官都已到齊,包括卧病在床的奧克雅女皇也在奧婷的攙扶下坐在大殿中的龍椅上,滿臉堆笑著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就要嫁人了。

之前是鶴離一直在等葉無瀾,這一會兒,葉無瀾卻是在等鶴離。

「不必,該來的時候他自然會來。」葉無瀾靜靜看著眼前的花台,面無表情的說道。

「駙馬來了!」

「駙馬到了!」

「公主,他來了。」

鶴離姍姍來遲,剛一跨進殿中,便看見站在前方的葉無瀾腰間掛著一隻大荷包,在銀袖國,女子出嫁時身上必然要帶著這麼大的一個荷包稱為喜袋,而她腰間這喜袋中的分量也太重了些。

整個殿里,只有他一人清楚,那喜袋中裝的是些什麼。

那四國的玉璽……和雲外瑤台的金令。

「你來了。」直到鶴離走過來,葉無瀾才轉頭,隔著半透明的薄紗笑道。

鶴離的眸光一直看著她腰間的荷包,沉默不語,直到殿外被架來幾百名流雲國的戰俘,皆捆綁著,被強制按在聞樂殿門前跪成了一片。

為首的,包括泰鴻項禹二人。

兩人剛一被強制按跪在地,項禹驟然抬起眼,目光冰冷的看向殿中那一身火紅嫁衣的女子的背影。

「葉無瀾!你若真要拿我等人的頭顱來為你的新婚之禮獻祭,又怎麼不敢回頭來看我們一眼!」

「皇上呢?」泰鴻卻是忽然轉頭,朝四周看了看,不見長孫憬煥的身影,臉色微僵:「他該不會……」

「呸!」項禹沒理泰鴻,僅是跪在地上冷眼瞪著葉無瀾的背影,轉頭對著地上啐了一口,募地,身前的幾個侍衛驟然朝他臉上揮了一拳,項禹頓時又朝地上啐了一口,這一次,帶了些血沫。

終於,葉無瀾緩緩回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殿外那跪成了一片的戰俘。

長孫憬煥,既然是你選擇用這成百上千的金甲軍的血來為我的婚禮慶賀,那我便收下你這份人情。

她冷笑著,漠然的看著那為首的項禹與泰鴻,須臾轉眸面無表情的看向身旁不動聲色的鶴離:「當年岳遷的頭就是被項禹手下的人親手砍下來的!是不是?當年我在奉月城花船里的那些姐妹的命,是泰鴻手下的人去取的,對不對?」

鶴離抬起手,輕輕握住她深藏在袖中冰涼的手,低頭看著她,眼中無波無瀾的輕聲說道:「既然已經選擇了將要去的路,那便忘記這些過往,亂世之中的陰謀與殺戮,向來沒有誰是誰非,冤冤相報何時了?」

「瀾兒,當你對我問出這些話時,你其實已經將全部都放下了。」

葉無瀾笑著彎起唇角,沒有再說什麼。

殿外跪著的為首的那兩人,是鶴離一起長大的兄弟,他怎麼會忍心呢?

旁人都欠了她太多,而她卻欠了鶴離太多,既然鶴離不想她殺他們,那她便不殺。

正想著,手上與自己緊緊相握的手忽然又緊了緊,她抬起眼,只見鶴離墨綠色的眸子帶著滿滿的笑意正望著她在紅紗下的眉眼:「瀾兒,你今天真美。」

他明顯是從她眼中讀懂了她的心思。

「我也這樣認為。」葉無瀾面無愧色的輕輕一笑,兩個人相望著對視。

直到聞樂殿前,一早便被葉無瀾吩咐好在酉時后被架到聞樂殿的長孫憬煥出現在聞樂殿門前,聽見殿外的聲音與通報,鶴離頓了頓,沒有回頭。葉無瀾無動於衷的背對著身後的一切,緩緩放下手,抬眸看向靜坐在龍椅上等著她成婚的奧克雅女皇,與那個所謂的親生母親相視一笑。

「吉時已到——」

在這一陣呼喊聲中,葉無瀾與鶴離靜靜站在花台邊,面對著牆上懸挂著的銀袖國祖先的畫像與龍椅上的奧克雅女皇,一齊跪了下去,頭部重重貼地數秒,這是銀袖國皇族成親時的大禮。

在葉無瀾與鶴離跪下的剎那,奧克雅女皇卻是抬眸看向那個被兩個侍衛架在聞樂殿前的長孫憬煥,眼裡略帶了分遲疑。

她一直不懂,自己的女兒怎麼會這麼憎恨雲外瑤台,而當流雲國統戰整個北方后,這個女兒便開台仇視流雲國。

幾日前聽說流雲國皇帝竟然被俘,她整日卧病,朝中之事幾乎全數交給葉無瀾,對於流雲國皇帝被俘之事本還以為只是傳言,此時一看,竟然真的是流雲國皇上長孫憬煥。

奧克雅的目光有些灼灼的盯著那道被架在殿門外的纖白身影,許久,才陡然開口:「女兒,你是想要在自己成親之日,送我一座流雲國這樣一個大禮么?」

葉無瀾與鶴離相攜的站起,她抬眸看向奧克雅女皇猶疑的眸光,淡然一笑道:「母親,一座流雲國我是送不起,不過這流雲國皇上與那金甲軍將領的頭顱,正是女兒孝敬給您的大禮。」

「哦?」奧克雅女皇的目光很亮,看了一眼沒有表態的索盧爾,須臾淡淡看向那邊低垂著頭一動不動的長孫憬煥,似笑非笑著問:「流雲皇帝陛下這是怎麼了?」

只見長孫憬煥渾身是傷,髮絲散亂的披在身前想身後,胸前的劍傷還在汩汩的向外溢著血,將他纖白的軟袍染紅。

他身上的鞭傷更是觸目驚心。

鶴離這才才回頭,一看見長孫憬煥身上的傷,臉色驟然一僵,須臾轉眸看向沒有任何錶情變化的葉無瀾,用著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低問:「你讓人對他用了刑?」

「是。」葉無瀾也不反駁,轉眸淡看他一眼:「就在你終於離開我的寢殿後,便有人將他架了出去。在他被送來聞樂殿之前,已經受了不下十種疾刑,到現在都還沒有死,我還真是佩服他的生命力。」

鶴離眸光輕輕顫了顫,不忍心再看向那殿門外一身是血的長孫憬煥,亦不再看向她。

「一拜天地——」

司儀的聲音剛一響起,葉無瀾便站起身,毫不猶豫的轉身,對著殿外輕輕俯下身。

在她俯身的同時,一直低垂著頭的長孫憬煥緩緩抬起頭,看著那彷彿朝著自己的方向輕輕彎下身的女子。

鶴離遲疑著與她一同拜向天地,卻是他剛剛低下身,便聽見葉無瀾用著很低很低的聲音笑道:「我在你眼裡,已經越來越陌生了吧。」

「仇恨已經徹底蒙蔽了你的雙眼。」鶴離淡淡的回了這樣一句。

須臾兩人直起身,依然是心有靈犀的相視一笑。

其實,各人心裡都有自己的一本帳,只是不願說透。

「二拜女皇——」

兩人再一次面向奧克雅女皇深深的行了一個大禮。

「夫妻對拜——」

當鶴離轉向她,面無表情的彎下身的那一瞬,聞樂殿門前,有那麼一道眸光,燒的兩人幾乎體無完膚。

葉無瀾彷彿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是忽然笑了笑,閉上眼,緩緩彎下身去。

在葉無瀾行過禮直起身時,鶴離好半天才緩緩起身,墨綠的眸光靜靜看著她眼中迷離的笑,彷彿知道等待著他的是什麼。

「其實我知道。」葉無瀾在心裡說著只有鶴離能用讀心術讀懂的話:「他來的目的,是成全我的離開。」

「我是恨他,可是這種恨太過單向……我感覺不到他對我的愛有多深,我感覺不到他的在乎……於是,我的恨便也變的沒有了理由,更也變的可笑。這幾日折磨他,同時我也在痛,你問我是否放下了,其實我自己根本沒有答案。」

「可是到了現在,是否能放得下,對我來說已經不再那麼重要,我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恩恩怨怨,也變的不再那麼重要。當我離開的時候,我們都會互相將對方忘記的乾乾淨淨,於是這些愛愛恨恨,我便不必再執著……」

「今天我賜給他的所有傷痛,只是在給自己一個心裡的了斷。」

「因為即便是殺了他,我的恨也不會減輕多少。」

「而他親手送來的這兩樣東西,是給了我最大的成全。拋下那些過往,在我離開后,請你替我對他說一聲謝謝,然後,我們便各自遺忘。」

說罷,葉無瀾微笑著抬起手,在百官的疑問與驚呼聲中揭起臉上的面紗。

「公主這是何意?洞房之前揭開遮紗不吉利!快將遮紗放下去!」

「是啊,怎麼會將遮紗接起來了……」

「公主!快放下去!」

「女兒,你這是做什麼?」

葉無瀾無視周遭眾人的聲音,手探到腰間,解開那視為喜袋的大荷包,從裡邊捧出當初奧克雅女皇親手交給她的那隻破舊而小巧的盒子。

眾人一看見她手中那隻盒子,頓時所有人面色各異,奧克雅女皇更是臉色一僵,急急的便要奧婷扶她站起來:「把東西收起來!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輕易將這東西視人!」

葉無瀾照著鶴離有一日曾跟她將過的方法,用雲瑤金令在盒子外的凹陷處輕輕一扣,頓時,金令與那盒子合二為一,驟然,蓋子緩緩揭開。

奧克雅女皇驚愕的看著女兒手中那竟然被打開的盒子,彷彿想起許多年前東方鶴玄與她私下說過的一道卦像,預見了今日會發生的事,她臉色大變,踉蹌著就要上前:「不要!女兒!不要……」

卻是頃刻間,葉無瀾已將荷包中的四枚玉璽放入那盒子當中的四個空隙中,果然大小正合適,就在奧克雅被奧婷扶著跑下來,而在殿中的眾人皆一臉不解的時候,那盒中驟然金光大射,晃的人眼前一痛,眾人皆急忙閉上眼轉開頭去。

葉無瀾卻沒有躲開,又或者,她沒有辦法躲開。

等到那刺目的金色光芒漸漸消失,眾人再次往那邊一看,只見那盒中的四枚玉璽金印化成了一顆琉璃璀璨的珠子,珠子周身散發著詭異的金光。一身紅裳的葉無瀾被那金光包圍,笑著看著眼前被金光隔絕在外目光沉痛的鶴離。

「那是……」官員中,一位年長些的女大人忽然不敢置信的看著那盒子中漸漸生在半空的琉璃璀璨的珠子:「傳說中的……洛水明珠?!」

「洛水明珠?」嘩聲四起。

上古時期的洛水明珠在千年前分裂成幾塊,后被四國鑄造成傳國玉璽代代相傳,傳聞,洛水明珠分裂成五塊,只要將這五塊重新極其在一起,放入上古時期封存明珠的盒中,加之古薩隆五百年才出一個的神女的一滴血,便可將洛水明珠的五塊碎片重新結合,化為洛水明珠。

不言而喻,銀袖國長公主出生之日紫雲遮日天降異像,她是神女的身份整個銀袖國人都知道,卻沒想到她會集體了那五塊碎片。

更也沒人發覺她是在何時將自己的血滴進盒中,一切彷彿只是那麼一眨眼間。

洛水明珠之神氣,在玄洲大地上是一個不可磨滅的神話,傳言洛水明珠可使人長人不老容顏長駐又,傳聞洛水明珠可讓人靈魂轉生穿越時空之道使人遁入異世。

鶴離看著在金光中滿眼笑意的葉無瀾:「瀾兒,我不想忘記你。」

葉無瀾隱約能聽見他低低的聲音,她被這光隔絕著,總覺得意識一點點的不再清晰。

她微微含笑,想要開口,神智卻漸漸不受控制。

她不太清楚這東西究竟會將她送到哪個異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真的穿越回去,可是她已經徹底厭倦了這個世界,最初的大抱負最終化成了徹骨的愛與痛,當她屹立在這個世界的底層或者頂端時,心境竟不知何時已疲憊的再提不起一絲力氣。

當長孫憬煥將她一直缺少的那兩樣東西送來時,她心裡的猶豫卻在那一剎那間清晰。

原來。

她的愛與恨都錯付他人。

原來,他根本從未愛過她。

所以她這一路走來的愛與痛,恨與苦,對他來說竟都是那般的無所謂。那一瞬間,她竟都不知自己在恨著些什麼,她替自己的真心惋惜,替自己那無緣的孩子惋惜,而最終,竟然是長孫憬煥將這兩樣東西主動交給她。

他,竟然一直都想要她走呵。

如果這是他的成全,那麼,她便接受這份成全。

意識越來越模糊,葉無瀾緩緩閉上眼,靜靜的等待靈魂在身體里一點點抽離。

時間彷彿靜止不動,滿殿的人都驚愕的看著那被金光包圍住的紅衣白髮的女子雙腳漸漸離開地面,身體騰空,卻全無意識的在半空中飄著,頭頂的鳳冠倏然掉落,落了滿地的珍珠,銀白的長發在她周身不停的舞動,彷彿千年老樹的藤漫,一點點變長,直到纏住她的身體,彷彿繭一般將她一點點包起。

長孫憬煥靜靜望著那金光中的人,看了許久許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赫然,殿外響起一道內力渾厚的女人笑聲,殿中眾人一直望著葉無瀾那個方向的視線有不少數轉向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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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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