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知返長生迷血疑 2
忽然,一道疾風呼嘯,打斷那宣判即將出口的結果,伴隨著一聲中氣十足的嬌喝,只見一道嬌小的白色身影如飛電一般狂掠而來,因動作過快,僅僅是一眨眼間,便只見本來一臉勢在必得的柳意神色一變,急忙轉身退開身後如疾風而來一般的攻勢。
人未到,掌下的凜風已直劈過柳意的天靈蓋,若非柳意還真的有兩下子迅捷的躲閃了開來,恐怕這一招便能致她死於非命。
眾人還未來得及看清那道忽然掠過的白色身影,葉無瀾便整個人忽然旋身一躍,直跳到柳意剛撫過的琴上,彷彿一個調皮的小女孩兒,甩了甩小腳丫,將鞋子甩掉,然後又動了動白嫩嫩的腳指頭,踩在琴上以腳指撥弄著琴弦。
一曲如柳意彈奏方式與調子一樣的幽冥曲霎時緩緩流出,柳意滿眼驚駭的看著正站在琴上以腳指撥弄琴弦的葉無瀾,似乎因她忽然出現的驚訝之感還未過去,僅是見鬼似的瞪著葉無瀾那滿臉「天真可愛」的表情。
「柳姐姐,你彈的那首曲子可真好聽,是不是就是這樣呀?」葉無瀾笑嘻嘻的一咧嘴,腳下的動作加快。
她當然不是什麼全能型選手,哪裡會彈這什麼古琴,僅是剛剛有仔細看過柳意撫琴時,其實就是那麼幾個琴弦按著一定的規律來回撫弄,雖好聽,卻不似一般的琴音,因為有規律,外加葉無瀾的記憶力向來超強,於是便默默記下了,現下不過是如出一轍的對那柳意用用這曲子,擺明了是複製版。
那廂這幽冥曲的創始人妙音則是一臉瞠目結舌的瞪著那個居然敢用腳趾去彈她曲子的瘋丫頭,聽著她彈出來的效果與柳意不差分毫,而且竟能學到那琴音中的韌力,一下一下朝著滿臉驚愕的柳意攻去。
「想不到,江湖傳聞中以音律為武器的藍星仙子妙音如今竟頃刻就多了兩個徒弟?」募地,泰鴻回頭看看已經氣的臉色發白的妙音,滿眼的興災樂禍。
「那、那又是從哪裡跑來的瘋丫頭?」妙音白著臉,手下狠狠握著拳頭,幽冥曲可是她的絕學之一,就這樣莫名奇妙暴露於人前,甚至還被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小丫頭用腳趾彈奏,更是氣到渾身輕顫。
長孫憬煥僅是挑動了一下好看的眉宇,不動聲色的睨著那道略有些眼熟的小身影,看著她瑩白的小腳指在琴上來回撥弄,不禁彷彿看好戲一般的慵懶的在座榻上輕輕一靠。
「你……」好半天,柳意才彷彿是終於回過了神,一臉驚愕的瞪著在琴上跳來跳去,竟能將幽冥曲彈的不差分毫的葉無瀾,見她的琴音所攻擊的人是自己,其他人聽不出這琴音的走向,但因為她是受攻擊的一方,才能感覺到四周有怪異的氣流在逼近,頓時飛身而起,躲閃著空氣中無形的鋒芒。
這丫頭不是武功被廢了嗎?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柳意趁機轉頭狠狠剜了一眼人群中同樣一臉驚駭的胖五。
頃刻間葉無瀾已一腳崩斷琴弦,空氣中瞬間傳來一聲刺耳而尖銳的「錚」響,在眾人捂住耳朵低叫的剎那,嬌小的白影已如雲龍一般飛躍而上,一腳踢開柳意剛拔出的長劍,又是一躍,踩住她的腦袋便揚手接住長劍,赫然凌厲勁風疾過,柳意正要防範,卻只見眼前銀光閃爍,那長劍竟直逼她雙眼。
柳意忙急急倒退,不敢再有輕視之心,轉手在看台邊的武器中又拿起一支長鞭,狠狠一甩,那長鞭就如蛟龍遇水一般以著極快的速度直朝葉無瀾全力揮去。
「這是盤龍鞭,比刀槍鋒利,你小心!」
就在葉無瀾躲開那鞭子的攻勢時,一陣怪異的風吹進她耳里,似乎有什麼人在這附近,竟會使出內力暗中提醒她。
葉無瀾並未輕敵,雖一時沒精力去思考究竟是誰在提醒她,但聽見這句話后,便是身子靈敏的往看台首端一躍,翻身躲開那又狠狠抽過來的一鞭子,手中長劍朝前猛刺,在柳意白著臉有些吃力的躲開她這一劍時,重新掌握了主動權,驟然翻身而起,柳意又朝她狠揮長鞭時以劍制鞭,只聽得空氣中沙沙幾聲響,她劍身旋轉之快仿若無影,停下的剎那,那長鞭已經在她劍身纏繞數圈,葉無瀾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看進柳意略有些訝然的眼裡,赫然手臂一抖,那鞭子便整個從柳意手中震了出來,隨著葉無瀾的劍身高揚,頃刻間鞭身具碎,長鞭被截成數段,徐徐落在看台四周。
圍觀眾人嘩然。
「好劍法,竟然能將盤龍鞭截斷!」泰鴻暗暗驚訝,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那嬌小玲瓏的身影在台上迅速的驟上驟下,仿若游龍一般讓人抓不著方向。
赫然,葉無瀾趁著柳意站在台上喘息休息那麼一瞬間的空檔,以著迅捷無比的速度如鬼影一般躥到她面前,在柳意滿眼驚駭的看著忽然躥到自己面前的她而瞪大雙眼時,葉無瀾朝她滿眼無辜的嘿嘿一笑,抬手便在她臉上煽了四個耳光。
「啊——」柳意羞憤的尖叫出聲,頃刻間全身煞氣十足,將葉無瀾震出去三米之遠。
葉無瀾被她震的向後連退數步,趕忙壓住身形,抬眸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柳意,只見她那雙鳳眼的眼角微揚,唇色微青,眉心的火焰標記忽隱忽現,直到越來越明顯,她周身疾風陣陣盤旋,滿頭青絲瘋了一樣的在她身體四周舞動,五指成爪,神情嗜血到及至,猶如一頭被激怒的母獸,終於露出最本來的面目與功底。
須臾間,四周狂風呼嘯,葉無瀾警戒的看著眼前眼裡血色漫天的柳意,只見她雙臂微張,驟然大喝一聲,立於看尾端的兵器架中所有武器一同飛了出來,齊齊向著葉無瀾飛去。
「啊!要出人命了——」一直鴉雀無聲的看台四周忽然響起陣陣低呼。
這麼多年的訣拭都沒有出過什麼人命,比武也都是點到即止,誰能想到這柳姑娘羞憤難當竟起了殺意。
「王爺,要不要制止?」妙音見情況不對,連忙轉頭看向安座於主椅之上仿若無事的長孫憬煥。
長孫憬煥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杯茶,緩緩送到嘴邊,輕輕吹了吹,須臾又轉眸瞥了一眼那看台之上千均一發的戰勢:「別小看那丫頭,觀戰即可。」
從剛剛葉無瀾上台直至現在,她都只用了一些花架勢便已將柳意鉗制到如此地步,她自己卻半分內力都沒有動,明顯是不想鋒芒太露。
那邊看台上彷彿狂風驟雨的武器直朝葉無瀾射去,站在泰鴻身邊的武藝師傅早就看傻了。這兩個姑娘的武功招數皆非他所傳授,而那柳意忽然爆發出的一陣煞氣,更非正派武功,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飛射而來的武器無形之中的煞氣逼的葉無瀾不得不又倒退兩步,抬眼看著那如雨一般疾來的種種武器,陡然發現那力道之猛根本無法輕易擋得住,她瞬間臉色大變。
她不是不能擋住這些武器,但柳意這不知道是什麼邪門功夫,似乎瞬間孤注一擲的將全身所有儘力皆灌於周身的狂風之中,使得這些武器能在她身上射出千創百孔。
這股勁力以她現在無法動內力的花架勢確實擋不住,但若萬一動了內力,她昨日剛受了內傷調息好,若今日再擅動內力恐怕百分之百會走火入魔,但若不擋住這狂風中的武器,恐怕她身上至少得幾十個窟窿,也是活不成了。
除非……
葉無瀾眼見著朝自己飛射而來的那些武器,赫然翻身而起直迎而上,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讓那飛在最前邊的長槍直刺入自己胸前的天池穴,剎那間飛漸的鮮血濺的她一身白袍都是,卻亦是千均一發之間,因天池穴的氣門瞬間大開而使得她幾日來一直未突破的玄罡奪魄終於突破到第三層,內力勃發的剎那她雙眼閉合,渾身的內力皆聚集於胸前受傷的一點,一股極具震撼的力量瞬間於身前結成一層屏障,內息的勁力與空氣中的武器相對峙發出噼啪的巨響,下一瞬,所有武器皆被反彈回去,卻又在即將射回到柳意身上時,驟然被葉無瀾的勁力一收,在柳意胸前齊齊或斷裂或粉碎成沫。
柳意傻了,獃獃看著腳下那些差一點就要穿透自己的胸口,卻又硬生生碎裂的武器殘骸,久久發不出聲音。
葉無瀾這廂收了攻勢,抬手便利落的在自己身上各穴點了幾下,以止住胸前不斷湧出的鮮血。
今天這一戰也說不清究竟是有舍還是有得,倒是柳意這樣想要她性命的逼迫之下,反倒將她玄罡奪魄的第三層激發了出來,這玄罡奪魄第三層的名字不是別的,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長槍直刺她天池穴,雖可以瞬間打通她周身氣門,但若沒有把握好深淺力度,僅僅是眨眼間就能直刺進裡邊,天池穴的內里,正是心肺所在之地。
剛才那一瞬間,葉無瀾幾乎是在賭命。
倒也慶幸,她賭贏了,不僅沒死,反倒成功突破了第三層,武功瞬間又提高到一個與第二層相差萬里的高度。
柳意一直呆站在那裡,似乎已經明白戰況的輸贏,雖不甘,但卻沒想到葉無瀾會在最後一剎那將那些武器震碎,沒有反過來要她的性命。
台下先是一陣寂靜無聲,須臾間不知是誰帶頭鼓起了掌,瞬時間看台四周同樣已經傻住的人群中一陣掌聲雷動,叫好聲接連起伏。
柳意當即清醒過來,臉色不明的看向那邊胸前染血的葉無瀾,比她嬌小許多的身影此時竟站的這般剛直肆意,姿態卻又散漫無謂,似乎對輸贏沒什麼大喜大悲。
赫然,柳意飛身而起,以手成刃直朝葉無瀾受傷的胸口刺去,葉無瀾未動,在柳意近身來的剎那輕輕抬起腳便將她踢飛了出去。
「啊——」柳意驚叫一聲,整個身體從看台上朝下飛去。
在她即將落地的瞬間,葉無瀾嘆了口氣,赫然抽下腰帶一揮,纏住柳意的腰,將她拽了起來,縱身一躍跳下看台,又在柳意被她拽上去的剎那抬腳在她屁股上狠狠一踹。
「啊——」柳意又是一聲慘叫,整個人被硬生生踹回台上,卻是狼狽的趴在台中間,再無力起身。
葉無瀾則直挺挺的站在看台之下,在眾人驚愕的疑問聲中,扔下手中的長劍,轉身揮了揮手:「我先落下看台,柳姐姐,你贏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朝著人群外走去。
眾人獃滯,望著葉無瀾十分瀟洒的嬌小背影,柳意趴在看台上起不來,但也知道她明顯是在故意讓自己難看,這哪裡叫做贏,誰又會承認她贏,一時間她憤恨的狠狠朝身下一拍,又連忙抬起臉,可憐兮兮的看向遠處玉簾后的那道明紫。
泰鴻愣了半晌,才驟然抬手放在嘴邊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回頭揭開玉簾,見長孫憬煥沒有任何態度,彷彿剛剛只是一場小小的鬧劇,正要宣布結果,眼角的餘光卻又見看見長孫憬煥的右手輕輕轉動著左右拇指上的玉板指。
泰鴻不禁頓了頓,主意難測,暫時不能妄動,只能安靜的與其他人一同裝傻,暫時不做聲。
玉簾后的安靜與看台四周的竊竊私語之聲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柳意一直趴在台上,見竟然沒人上來扶她,心知自己的邪門歪道已經嚇到了眾人,不禁咬了咬牙,好半天,自己勉強站起身,卻不敢妄動,只能雙眼看著玉簾后久久未有表態的那道明紫,在心裡暗暗咒罵那個該死的葉無瀾。
泰鴻站在簾外看著柳意,想了想,覺得她這一身功夫應該是有些來由,看樣子王爺說的沒錯,這雪谷里的人越來越不老實,若不儘快夷為平地,恐有後患啊。
須臾,他轉頭又朝玉簾里看看,卻是一愣,看著空空如也的軟榻主椅,問向正要離開的妙音:「王爺人呢?」
「王爺說他乏了,已經走了。」妙音聳了聳肩。
泰鴻頓時滿臉黑線,抬手摸了一把自己油光亮滑高高束起的頭髮,想了想,又看看那邊眼中隱約有些希翼的柳意,頓了頓,轉頭便在宣判耳邊耳語了一句,須臾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那宣判愣了那半天,才有些怔然道:「泰大人說,王爺乏了,結果改日再判,眾位都回去休息吧。」
頓時台下一片嘩然,柳意更是羞憤難當,在台上狠狠一跺腳,轉身跑了下去。
宣判也不禁抬手擦了擦汗,這種結果,這麼多年來也真的是第一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