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新的侍女
「你們家公子可好些了?」凌寒寺中,慕容惜穿著素白的銀衣,頭髮自然的披散,並不戴珠釵,她跪在佛像前,已經念了一早上的經書了,她要為自己還未謀面的孩子祈福,為他超度。
這凌寒寺在凌寒山的主峰上,距離凌寒觀有一段距離,但她每日天不亮都堅持步行而來。
國公府的僕人一大早就上了山,他替自己家公子郭術供奉香油,同時也是奉了郭術之命來見慕容惜的。
「皇後娘娘金安——」那小奴還很青澀,跟他的主子郭術一樣,是個實誠而彬彬有禮的人。
「這裡沒有別人,不必多禮。」慕容惜跪著,她雙手合十,望著慈悲莊嚴的佛像道。
「公子已經痊癒了,不過他讓小奴給娘娘帶些話——」那小奴戰戰兢兢道,慕容惜的年紀雖然不大,甚至比起這小奴來,都要小很多歲,可是她身上那股冷冽卻讓人不敢直視。
「說吧。」慕容惜冷聲道,她是曾經要做過母親的人,只是失去了孩子,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往日的慕容惜,不再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她這次出宮,有自己的計劃要實行。
「公、公子說,娘娘實在不該給他下藥的,雖然沒傷及性命,可是卻也讓他難受了幾天——」那小奴瑟瑟發抖道,這樣的話他自己說出來都不敢相信,慕容惜身為皇后,竟然給郭術下毒?這說出去豈不荒唐。
「呵呵,還有呢?」慕容惜淡笑道,她從不擔心郭術知道那毒其實是她下的。
「還、還有,公子說娘娘什麼時候可以把蘭心姑娘接回來,府上不缺丫鬟,還是讓蘭心姑娘回來伺候娘娘妥帖一些。」小奴繼續道。
當夜她給郭術下毒,連夜讓人送他回去,還命令蘭心親自跟隨照顧。
「蘭心最近可開心?」她不回答,卻徑直問道。
「蘭心姑娘在國公府過得很好,整天臉上都掛著笑。」小奴誠實的回答。
「那你家公子跟佛祖求的是什麼事?」她又冷冷問道。
「公子是給一位叫做拓跋恨瑤的姑娘祈福,那位姑娘好像生病了。」小奴繼續回答道。
「呵呵,那他應該感謝我——」慕容惜冷笑,她緩緩睜開眼睛,隨後站起身來,嚇得那小奴連連後退。
「你回去告訴郭術,夜光杯是蘭心搞的鬼,她用自己的血毀了夜光杯,目的可是要拓跋恨瑤死。」她冷冷的盯著那小奴道,目光狠厲,跟那張美麗嬌俏的臉蛋十分不符。
「是——」小奴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是非曲折,但也只能滿口應答。
「我把蘭心送到他的手上,他殺不殺,是他自己的事了。」她冷笑道。
那小奴不敢說話,只好乖乖的行禮告別。
凌寒寺外已經是一片盎然的春綠,在這山野之中,古樹參天,山風醉人,這千年的古剎已有斑駁的痕迹,晨鐘暮鼓催人老。
慕容惜站在寺門前,她俯瞰幽深的山谷,遠眺巍峨的群山,這裡,曾是她和司幽信相識的地方,他們曾一起攜手,走遍這座凌寒山。
小時候的她就是個沒人管的野孩子,道觀里的人因為慕容家失勢,便也把她當做流浪的野狗一樣對待,她時常穿不暖吃不飽,所以便經常跑到山裡去摘野果吃,而後來,司幽信終於肯收留她,他親自教養她,為了不讓道觀的人察覺,他們便在山裡見面,他會從王府裡帶來許多好吃的東西,然後帶著她在幽靜的山中享用。
她不能否認,那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如果一直留在過去,那該有多好——」慕容惜望著秀麗的山脈,喃喃自語道。
「王爺,你是不是也曾想,如果當初我不進宮,就好了。」她想,他應該是後悔過的,後悔親手把她送給了別人。
「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可是他也死了、」她輕輕的用手捂著自己的腹部,那裡已經平坦如初,可是她卻好像仍然記得當初孩子在她肚子里成長時的感覺,那是一種奇特而溫暖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在跟著成長,她變得越來越平和。
可是這個孩子,就像是一顆泡沫一樣,毫無徵兆的破碎了,她的夢也就徹底醒了。
回想過往,她在兩個男人之間痴纏,她早已經迷失了自己,死了那麼多的人,可是最該死的她卻還活著,慕容惜心想,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現在的她,在外人看來,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失敗者,是一個失敗的叛徒,無人問津,熊蓉巴不得她永遠留在這凌寒山上不回去,朝廷中那些維護她的大臣,也不過是想要利用她制衡赫紇,只要她不死,赫紇的公主做不了皇后,那麼鉅燕的基業就還在。
「你還真是難得慈悲啊。」忽然,在佛堂後傳來一陣清冷的譏誚聲,慕容惜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但她似乎並不想理會,而是自顧的看著遠方,想讓山風吹散自己濃稠陰鬱的心事。
「我敢打賭,郭術不會殺了蘭心的,他那種清高的公子哥,不會對一個丫鬟下手。」聲音再次傳來,伴隨著而來的,是輕一陣,重一陣的腳步聲,話音落地,那繁複的經幡下,便站著一個人。
「你為何不幹脆殺了她,是她被熊蓉收買,在你的湯里下紅花。」燕靈秀站在那裡,她目光兇狠的盯著慕容惜嬌小的背影,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與不堪。
「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慕容惜冷冷回答說道,面無表情著。
「哼,慕容惜,你不覺得,你太小看這個賤人了嗎?她差點害死拓跋恨瑤,差點害死我和你,而且,你的爺爺在那暗河裡,是怎麼失蹤的,還不一定呢,她們三個明明在一條船上,為何就只有她活下來了,難道慕容華信還比一個丫鬟弱不成!」燕靈秀怒狠道。
慕容惜小產一事,她受牽連,被打斷了腿,逐出了宮,雖然這是司幽子夋的計劃之一,可她仍然恨不得將蘭心和熊蓉生吞活剝。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而慕容惜直接冷聲問道。
燕靈秀再不甘也不好發作,因為司幽子夋給她命令,要讓她在宮外,好好照顧慕容惜,從今往後,她就是慕容惜的侍女了。
「慕容惜,我們的賬先留著,等皇上成就霸業,我一定把你欠我的都拿回來。」燕靈秀咬牙道。
她那麼小心翼翼的盯著膳食,為了保護她和孩子,不惜和熊蓉對著干,也因此招來了熊蓉的怨恨,那二十杖責,也有慕容惜的份。
「哼,我欠你什麼?你以為你所做的一切是因為我?」而慕容惜轉過身來直面燕靈秀,她冷哼道,那張臉上布滿了鋒利的冰霜,「你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自己愛的男人,所以才變成這樣,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願的結果,你怨不得任何人,更怨不得我。」她冷笑道,毫不留情的揭開了燕靈秀的傷疤。
燕靈秀目光憎惡的瞪著她,眼中竟然冒出騰騰殺氣來,「鏘——」的一聲,突然,燕靈秀的手中變換出一把利劍來,閃電一樣的速度,眨眼睛,那寒光閃閃的利劍便直逼著慕容惜,再向前一寸,慕容惜的喉嚨便會被割破。
而這把利劍,正是慕容惜隨身佩劍——血觀音。
當日她被司幽子夋廢了武功之後,這把血觀音也消失了,這一次,她特意讓燕靈秀幫她找回來,而燕靈秀只當她是懷念司幽信,畢竟,她的武功都廢了,還要這刀劍做什麼。
「呵,你還想殺了我?」慕容惜面對那劍尖,她卻毫不退卻,甚至還冷笑道。
「皇上之所以那麼喜歡你,不就是因為你這張臉嗎?」燕靈秀將那劍端的很穩,她盯著慕容惜,不屑的說道,寧靜祥和的佛堂里,頓時變得緊張躁動起來。
「你說,我要是把這張臉給劃破了,皇上會不會還這麼喜歡你——」燕靈秀像是一條毒蛇,正在吐著那劇毒無比的蛇信子。
「呵呵,那你就試試看。」慕容惜站著一動不動,她完全不將燕靈秀放在眼裡,在她看來,燕靈秀不過是個婢女罷了,「就算我的臉毀了,變成一個醜八怪,他也不會喜歡你。」她忽然燦爛的笑道,那笑容明明很天真燦爛,可是燕靈秀卻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寒冷的惡意。
燕靈秀憤而揚起刀來,她的腳雖然瘸了,可是她的功夫可沒有被廢,在司幽子夋身邊這麼多年,她的劍法也一直都有長進。
那血觀音的劍刃薄如紙片一樣,卻能劈出一陣陣猛風,眼看著那利刃就要劃過是慕容惜的臉頰,她卻突然迅速的往後退開,完美的避開了燕靈秀的攻擊,燕靈秀右手持劍,靈活的追上去,此時的她已經被憤怒沖昏了腦袋。
但慕容惜卻臉上含笑,她突然躍升而起,就像是一直展翅而飛的鳥,燕靈秀頓時大驚,可她還未回過神來時,就已經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拽向前去,燕靈秀失去了平衡,她仍舊握劍,可是卻被那看不見的力量控制。
慕容惜笑容陰險,她只是輕鬆自在的伸著手,掌心推向外,她的手掌心似乎是拴著一根看不見的繩子,而那繩索牢牢的套住了燕靈秀,讓她無法再控制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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