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眾生皆苦
慕容華信這個名字重出江湖的時候,天下人都萬萬想不到,它竟然是跟著沈獨歡一起出現的。
一個是鉅燕的大功臣,一個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絕頂殺手,這兩種身份,竟然都屬於同一個人。
這樣一來,人們就不得不相信,那本冊子的真實性了,天下人都在蠢蠢欲動——塵封了十餘年的金礦奇案,真的要揭曉了嗎?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是什麼人,用了什麼辦法,將整座金山都給挖空了?又是誰趁夜屠殺了仙蘭谷上的一百七十多條無辜生命?
而沒落了十餘年的慕容家,也重新回到了眾人的視線中來,曾經顯赫強盛的慕容一族,如今重新變成世人的焦點。
曾經的慕容家憑著慕容華信的戰功,在整個中原,無人能敵,即便在慕容華信出走之後,太祖皇帝也依然十分偏愛慕容家,那慕容原承襲了慕容華信的爵位,太祖皇帝曾想要把自己的公主嫁給他,可是慕容原卻以心有所屬為由拒絕,即便如此,太祖皇帝也居然沒說什麼,由此可見,慕容家在太祖皇帝的心目中,有多重要。
只可惜,太祖皇帝一死,皇子們鬥爭不斷,誰也想當皇帝,假裝安分了這麼多年,所有的野心早已經膨脹得無法收場。
繼任的司幽煌,雖然本就是太子,是鉅燕正統的王儲,可是當時,眾多王爺分割權力,誰也不可小瞧,當時的朝廷誰說的話都好使,可就唯獨他這個皇帝說話不好使,大臣們各自擁護不同的王,誰都想成就一番霸業。
不過好在,經過一番廝殺,鉅燕的第二任皇帝守住了江山,他和皇后兩人在權力傾軋的亂象之中尋求立足之處,帝后兩人一個在前朝斡旋,一個則在後宮算計,他們夫妻倆清除了阻礙,殺了不少的親手足,才換來鉅燕的穩定局面。
只可惜,張皇后最終還是死於別人的算計,被一碗毒羹毒死了,而司幽煌也因此過度悲憤,在張皇后死後一年重病不治駕崩。
年僅八歲的司幽子夋在失去父母的庇護之後,由司幽信陪著登上了皇位,可他的遭遇並不比自己的父親好多少,他沒有親兄弟,只有一母同胞的妹妹司幽也音,而他的叔父司幽信一開始雖然盡心輔佐,跟著他與那權臣公孫道明爭暗鬥,但在公孫道倒台了之後,他就變成了名正言順的攝政王,這鉅燕就由他一人說了算。
這麼多年,司幽子夋無時無刻不再暗中謀划,他做戲裝病,甚至對司幽信的習性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怎麼做就能躲過司幽信的猜疑。
而在看似昏庸無能的背後,他暗中拜師學武,練就了一身高強功夫,甚至喬裝化名為冷火,奪得了武林盟主的地位,隨後他又利用武林盟主的身份,成立楚天盟,處處與司幽信作對,這麼多年,他一刻都沒有停下來。
如今這天下看似太平了,司幽信的死讓許多野心家不得不暫時收斂藏起來,鉅燕皇權已經牢牢地掌握在了司幽子夋的手中。
可是,懸而未決的金礦案,就是一顆埋藏著的炸彈,這樁奇案有可能隨時令天下震動,而司幽子夋要如何處置,天下人也都看著。
「慕容惜——」當拓跋恨瑤得知慕容惜身處忘憂居的時候,她立馬趕來,一同跟著的,還有葉懷平。
慕容惜正坐在窗台上喝酒,她遠眺著洛安城,正陷入虛無縹緲的思緒中,她看到拓跋恨瑤的時候,不免有幾分驚喜。
她們自從大漠一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喲,這不是我師父嗎,怎麼,當起保鏢來了——」慕容惜看到葉懷平,忍不住先調侃起來。
葉懷平看到慕容惜,微微笑了笑,「喲,這不是皇後娘娘嗎,怎麼不在凌寒觀里修道,倒是跑到這裡來喝酒了。」他也不甘示弱道,笑著回答,但這卻似乎是兩人的默契。
「呵呵,我這一路,多虧了葉大哥的照顧,不然啊,我這小命可就不保了。」拓跋恨瑤笑道,她雖然對葉懷平很熟悉了,可是卻保持著客氣。
「哎呀,我就不一樣了,沒人保護我,但是想殺我的倒是一大堆——」慕容惜笑著自嘲道。
「誰讓你是慕容家的人呢——」拓跋恨瑤溫柔的笑著說道,眼底對她也有幾分同情。
「不,應該說,誰讓你老爹留了那麼一本冊子給你,現在天下人可都盯著你,那些利害相關的熱,可是時刻警惕你真拿出證據來。」而葉懷平笑著說道,大家相互調侃,氣氛反而活躍幾分。
慕容惜笑了笑,她一躍從那窗台上跳下來,「看來你們的消息都挺靈通的,知道那冊子的事。」
「當然了,就連你在宮裡遭遇了什麼,我們都一清二楚,只是苦於無奈,我們都幫不上你的忙。」拓跋恨瑤有些愧疚的說道,她是外冷心熱的人,當初在大漠初相遇的時候,兩人氣焰都囂張,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可是這短短的一年裡,倆人都遭遇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彼此的心境都有了變化。
「拓跋姑娘為了你還曾找那風無南幫忙呢。」葉懷平卻替拓跋恨瑤解釋道,他的細心總是無微不至。
慕容惜聽了,不由得驚訝的看著拓跋恨瑤,她沒想到像她這樣的人,還會被惦記,「你去找了風無南?」
「呵呵,其實也不只是我的想法,是司馬夜寫信來,他請求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帶出皇宮,言辭懇切,我怎能視而不見呢。」拓跋恨瑤笑著說道。
「司馬夜?」慕容惜更是愣住了,她跟司馬夜算起來相處的時間並不長,而且當初她還是以思敏公主的身份和他來往的,直到後來她萬念俱灰,決定假扮思敏公主去和親,他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本以為上次的事之後,他會恨我,可是沒想到,他竟然還想著要救我。」她心中五味雜陳道。
「司馬夜是個內心熾熱的人,他跟司幽信交惡多年也好,可是知道司幽信死了,他還特意派人來弔唁,真性情也不過如此了。」拓跋恨瑤說道。
「呵呵,可是我這樣的人,一點都不值得別人掏心窩子,誰接近我,就會倒大霉。」慕容惜自嘲道,她心底的酸楚落寞交織在一起,似乎比杯子里的丹巴酒還要苦辣。
拓跋恨瑤和葉懷平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看著她這副模樣,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勸慰才好。
「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我之前認識的慕容惜,磊落颯爽,天不怕地不怕,從不這樣自怨自艾,我看啊,你是真的怕了。」葉懷平笑著說道。
慕容惜心中萬般滋味,他們縱使知道她遭遇了什麼,可是這世上哪來真正的感同身受,她心裡是什麼滋味,他們又怎麼會真的明白呢。
「慕容惜,你遭遇了那些事,其中滋味只有你清楚,但你要知道,眾生皆苦,這世上幸運的人太少了,心結打不開就不要勉強了,倒不如真真切切的活下去。」葉懷平看著她,發自肺腑道。
慕容惜知道他一向很聰明,也總是輕易看穿人的內心,她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戳中了她內心的羸弱之處,她的心結就在於那些過往,對司幽子夋,她總是無法放下心結,越想打開,這心就擰得越緊,讓她更痛苦。
「心太真的人,才會放不下那些瑕疵,總是去計較為何不是完美無瑕。」這時候,拓跋恨瑤喃喃說道。
慕容惜將他們的話細細的品味,確實如此,眾生皆苦,而她既然作了這個決定,那何必還計較不休呢。
「呵呵,你們不必為我擔心了,至少我還有你們惦記不是?」她笑著說道,其實仔細想想,她雖然失去了一起長大的同伴,雖然遭遇了欺騙,可是至少她唯一的家人,她的祖父又回來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而這世上,還有他們關心著她,牽挂著她,她何必要自暴自棄呢。
「咳咳——」而正說著,拓跋恨瑤的身子忽然不適,她忍不住難受的咳嗽了起來,慕容惜這時候才察覺她瘦了許多,臉色也蒼白著。
「你身上的寒毒還是沒辦法解嗎?」慕容惜急忙扶住她,擔心的問道。
「呵呵,我這身子怕是好不了了,不必費心思了。」拓跋恨瑤無奈說道。
「那可不行,你若是死了,郭術豈不是也活不成了——」慕容惜脫口而出道,這話一出,那兩人的臉上都閃過幾分尷尬。
慕容惜意識到自己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索性直言道。「當然,你死了,我師父他也估計不想活了。」她這大大咧咧的一句話,將葉懷平和拓跋恨瑤弄得更是不知所措了。
這個問題本就是他們之間的忌諱,彼此心照不宣,但是卻誰也不主動提起,免得大家都為難的,可是慕容惜倒好,毫不在意,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在他們三人的關係中,葉懷平知道拓跋恨瑤深愛郭術,而拓跋恨瑤也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意,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不得不小心謹慎的相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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