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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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說的,是真是假?」韓星曜輕輕揉捻著陳菡的脖頸道。

「如有半句虛言,天誅地滅。」陸衍急道。

「那就是說,你們壓根兒就不知道延年續命的辦法?」韓星曜慘笑一聲,聲音有些哽咽,「我……不……信……」

「陸先生沒騙你!你先把我姐放了,咱什麼話都好說,你要錢,要槍,要女人,我都可以給你!」孫烈忍不住了,從烏頭卒身後探出頭來嚷道。

「那……你們拼湊出完整的金寶了嗎?」韓星曜怪笑一聲,挾著陳菡的手稍稍放鬆。

陸衍道:「湘、楚二王金寶碎塊全部在山洞裡找到,可以完全拼合。」

「呦,荊襄富庶之地啊。可是,要成就一方霸業,總得有人有錢有槍有糧吧,你們有嗎?」韓星曜突然關心起了陸衍異想天開的稱霸計劃。

陸衍不知這小怪物打算幹什麼,耐著性子道:「裕瑞藏在山洞裡的金銀財寶雖不足以『買下成都府』,但用於起事還是綽綽有餘,有了錢,槍炮彈藥自然不在話下。至於兵馬糧秣,冉城李矩雖兵精糧足,但志小才疏,人稱『小劉璋,活黃祖』,這是上天送給我們的肥豬,隨時可以宰了吃掉。」

許枚、江蓼紅心中一寬:看來孫烈帶兵劫囚是私自調動烏頭卒,並不是奉了李矩之命來的。

「嚯,你們夠狠的啊。」韓星曜指點著孫烈,「李矩可是你姐夫,看來你姐姐孫炎嫁給李大帥的動機也值得推敲。哦對了,我記得前些日子帥府傳出大帥夫人中邪的事,難道是你們搞出來的?你連你親姐姐也幹掉了?」

「不是!」孫烈不耐煩道,「是之前被我姐姐弄死的一個小姨太太回魂鬧鬼,我求你快放人吧好不好,你看我姐都吐白沫了。」

「不至於吧,陳小姐功夫雖然稀鬆平常,可再怎麼說也是個練家子。」韓星曜也覺得陳菡的身子不斷往下沉,忙用手指頂起她的下巴,沾了一手白腥腥的口沫,「咦?我沒用多大力氣啊,她嚇得吧?放心,死不了的。」

「你提條件吧。」陸衍沒了辦法,哪怕韓星曜非要長生術不可,也只好先胡謅幾句了。

「瞧見這些捕門的人了嗎?讓你的人把槍撿起來,殺掉他們。」韓星曜指了指許枚等人,「撫陶師、聽泉師、弄玉先生,還有緝兇堂、驗骨堂、勘痕堂的人,一個活口都別留,今天這事兒不能傳回捕門,南壽臣手段凶得很,我可不敢得罪他。」

「小子,你夠狠啊!」谷之篁終於對玩石童子動了怒,「來呀,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說著他取下腰間的龍形玉佩。

「小篁不要!會嚇著村裡的人。」許枚忙按下谷之篁的手,「我來。」

孫烈望著眼前巨大的獅子,幾乎要哭出來了:「你剛才讓我們把槍放下,現在又讓拿槍殺人,這……這怎麼殺?」

大白獅子盤著身子卧在滿地長槍上,虎視眈眈地瞧著孫烈,不時地伸出雪白的舌頭舔舔嘴巴。

「外面不是還有你的人嗎?」韓星曜朝門外一努嘴。

「好……好……」孫烈哭喪著臉,扯著嗓子喊道,「都……都進來!」

院子外面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

「哎呀,好像是我的人到了。」韓星曜咯咯直笑,「恭喜啊法醫姐姐,看來活下來的是喬七。幻面雖然厲害,但要讓三十個全副武裝的精兵無聲無息地上西天,這老頭子還辦不到。」

「怎……怎麼回事?」孫烈汗透全身,嚇得直打擺子,一下子損失三十名精卒,不等他宰他姐夫,他姐夫會先宰了他。

「你這個副官不很稱職。」許枚道,「剛才屋裡響了槍,你嚇得嗷嗷慘叫,外面的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你早該意識到他們出事了。」

「你……你們早就知道?」孫烈又羞又氣。

「各位,對不起了。」陸衍渾濁的目光在捕門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我也是不得已。」他輕輕一抬手,「用刀,殺一個,賞大洋一千。」

眾烏頭卒面面相覷,不敢動手。

「愣著幹什麼?沒聽見陸先生的話嗎!你們的佩刀呢!」孫烈扯著嗓子吼道。

每個烏頭卒腰后都掛著一柄佩刀,長二尺左右,寬兩寸有餘,寬肩細腰,厚背長脊,式樣不中不西,這是李矩做土匪時慣用的傢伙。

「動手吧。」陸衍輕輕一嘆,背過身去。五十名烏頭卒,三十人無聲無息地死在院牆外,二十人隨孫烈進了院子,兩人慘死在韓星曜之手,剩下的十八人卻要替這個小魔王賣命殺人,陸衍想想都覺得可笑。

刀光閃閃,裹住許枚六人周身要害,十八個烏頭卒以三圍一,上中下三路或刺或砍或割划,配合極為默契。動作乾淨利索,沒有一絲一毫贅余花哨的把式,招招兇險,刀刀致命。

江蓼紅頭頂盤旋著「洪武通寶」,形如鬼魅,在刀叢中往來穿行,片刃不沾衣裙。三個烏頭卒氣勢洶洶的劈砍招招落空,不多一會兒便脫了力,越戰越慌,越戰越乏,心裡又慌又怯,刀法也露出破綻。江蓼紅覷得機會,迅速拉脫了一個烏頭卒的手肘關節,奪下刀來,她揮刀平砍,快如風雷,刀板狠狠拍在第二個烏頭卒的鼻樑上,頓時鮮血狂噴,唇綻齒落。第三人嚇得呆了一瞬,早被江蓼紅一記刀背兜頭砸下,頓時昏死過去。

許枚招數中規中矩,卻格外惱人,三個烏頭卒每一次出刀總能貼著他的身子,卻連衣服都划不破,最可氣的是,這個文質彬彬的傢伙總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瞧著自己,若是誰使出一招漂亮的刀法,這傢伙竟然還欣慰地點頭,活像老子看兒子一樣。烏頭卒在戰場見慣了敵人畏懼的眼神,哪曾被這麼戲弄過?一個個氣得臉紅耳赤,刀法也從綿密變得兇狠。許枚笑著搖搖頭:「年輕啊,沉不住氣呀。你們多大了?二十?二十一?看起來最多不超過二十二三吧,臉還嫩著呢,你們養氣的功夫不行啊,瞧瞧那邊那個小傢伙,打得多沉穩。」

三個烏頭卒終於害怕了,這個傢伙以一敵三,不僅有空閑扯瞎聊,還能分神去關注別人的戰況!

衛若光的招式確實很沉穩,他不得不沉穩,懷裡的越冬蛐蛐金貴得很,可不能磕著碰著。三個烏頭卒很是慶幸,對手年紀小,招數也不古怪,雖然有些難纏,但小孩子時間一長必然力怯,只要穩紮穩打耗盡他的體力,這顆人頭便能穩穩到手。可不知怎麼的,斗著斗著,自己竟先喘了起來,被圍在刀影中的孩子竟然還是穩穩地見招拆招,不時地抽空出拳,全然沒有損耗體力似的。

谷之篁的招數就非常氣人了,圍著他轉的三個烏頭卒已經瘋了,咬牙切齒地亂劈亂砍,誓要把這個賤透天的小白臉剁成肉醬不可。這傢伙一邊打架一邊罵街,嘴裡的話不帶一個髒字,卻難聽至極:「別打了好吧,打我是為父報仇,不打我是為母行孝……不明白什麼意思?嗨,不懂了吧……」罵人就算了,最可恨的是這傢伙打人專打臉,不時地抽冷子一個大耳刮子,打得三人眼冒金星,「我替你奶奶教訓你,你奶奶剛給你生了個爸,你不說回去床前伺候著,非跟爺爺在這兒撒潑打滾掄刀子,別湊過來了啊,再過來打得更狠!」

宣成帶著內傷,一邊護著姬揚清,一邊以一敵六,姬揚清不擅長肉搏功夫,被抽空撇開宣成的一個烏頭卒接連幾刀逼得連連後退。宣成低喝一聲,側身滑出,右手兩指如鉤,出手如電,「喀啦」一聲打在刺向姬揚清面門的刀背上。本以為一千兩銀圓到手的烏頭卒只覺手腕巨震,攥不住刀柄,悶哼一聲撒手扔刀,踉踉蹌蹌跌在一旁,手卻摸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漢陽造的槍柄。

「天助我也!」烏頭卒一陣狂喜,卻忽然想到,這些槍不是都被那隻大獅子壓在肚皮底下嗎?吞著唾沫抬頭一看,兩眼正對著獅子的血盆大口,一聲暴吼驚天動地,那烏頭卒鼓膜爆裂,一翻白眼昏死過去。

姬揚清得了空,伸手摸出一包藥粉,大叫一聲:「閉眼。」說完她揚手便撒。宣成見機得快,迅速抽身退出戰團,轉身閉眼,只聽腦後慘叫不絕,兩個中招的烏頭卒眼窩裡吱吱冒煙,痛得滿地打滾。

剩下三個烏頭卒嚇得手腳發軟,只見姬揚清又捏了一撮不知名的粉末,大叫:「閉眼!」三個烏頭卒嚇得縮頭掩面。可這回姬揚清什麼也沒有撒出來,倒是宣成走了過來,在三個捂著臉的傢伙後頸處各斬一掌,三人昏倒時便還保持著躬身掩面的姿勢。

孫烈看得渾身發冷,自己平日里和烏頭卒較量過,那些傢伙總是費盡心思地放水求敗,而今天烏頭卒展現的實力比和自己過招時強了何止一倍,可在這些人面前依然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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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董店.煉金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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