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朱雀的煞星
「母親有沒有想過,雲旗跟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他早已跟父皇相識?」朱炎煦道。
德太妃瞪大眼睛,惶恐道,「你意思是,他們父子相認了?」她慌張得那嗓音都變了,變得尖銳刺耳。
而朱炎煦卻搖了搖頭,他沒辦法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雲旗和雲斐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真實的身份,「母妃,你想想,父皇為何一見雲斐就要求他留下來?父子間的緣分,豈能是凡人切斷得了的?」
司赤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確實手段了得,可是她總是對自己的手段過於自信了,她認為自己做的一切天衣無縫,甚至,她每每看到雲斐在朱盛林面前俯首稱臣的卑微模樣時,她心裡就莫名的解氣。
她的嫉妒這麼多年都不曾真正的消散,她看著他們父子相遇卻不相知的樣子,除了那細微的不安之外,更多的卻是得意暢快。
「這麼說,他們早就知道了——」她忽然頹然坐下來,喃喃自語道,那張往日容光煥發的臉此時卻蒼白如蠟。
「母親,收手吧,不要再錯下去了,就讓父皇順其自然的壽終正寢,你也別再執著於兒子當皇帝的事了,如今的我,已經不想再當什麼皇上,我只希望母妃你能夠平安順遂——」朱炎煦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德太妃神色木然的坐著,彷彿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似的,「不,你父皇愛的人是我——」過了許久,她幽然道,臉上笑得極為溫柔幸福。
朱炎煦無奈的看著她,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魔怔了,但凡她有絲毫的悔過,就不會等到今天了。
「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誰也搶不走——」德太妃站起來,她聲音低沉而堅決,「我們明明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可是憑什麼她是長公主,住在華麗的屋子裡,而我被當做煞星,只能蜷縮在陰冷黑暗的地窖中?憑什麼,明明我最先遇到他,我親自將他引到朱雀的領地去,可是她卻爭著來獻媚,假裝成我來接近他?」德太妃聲聲控訴道。
她臉上笑著,卻是眼淚卻也流淌著,「他第一次見到的朱雀公主,明明是我,是司赤芍,可是為什麼姐姐卻要把他搶走?卻要假裝成我和他接近?」
「呵呵,她不是喜歡裝成別人嗎?那好啊,我就讓她嘗嘗做司赤芍的滋味,讓她感受一下那地窖里的黑暗。」她笑起來說道,好像這話不是對朱炎煦說的,而是對她自己說的。
「只可惜,當初我可憐她,不想殺了她,只是把她困在地窖里,想著等大火過去之後,讓她自己自生自滅,但沒想到,她不僅活下來了,還生下了一對雙生子。」她可笑道,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年紀了,已經過去了數十年,可是當初的每一幕她都清楚的記得。
「母妃,過去的事,又何必念念不忘呢,放過自己吧。」朱炎煦難過的勸說,可是他的話卻顯得很蒼白無力、
「不,煦兒,你不知道。」而她卻苦笑道,「你不知道當初我經歷了什麼——」
「明明我們一母同胞,可是他們卻聽信那些老祭司的話,把我當成災星,可是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過,甚至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死,我期待著有一天,他們發現我做的好了,就會對我好,就會讓我吃飽穿暖,我就能像姐姐那樣快樂的活著。」
「可是不管我怎麼做,不管我怎麼努力,他們都始終不喜歡我,都始終把我當做下賤的牲畜看待。」德太妃說起自己的年少往事時,不禁淚流滿面。
「你知道嗎,那天我上山採藥,遇到喬裝成商人的他,那時候的他意氣風發,知書達理,他對我笑,對我很溫柔,不會像族裡的那些人虐待我,我那時候就堅信,他可以拯救我,可以把我帶走,所以我滿心歡喜給他帶路,把他帶到部落里去,可是我們剛回到,族人就把我關回了地窖里,姐姐代替我站在他的身邊。」她的聲音里充滿了悲傷。
「呵,不過現在想來,那群老頭子說的沒錯,他們說我是災星,那好,那我就做一個災星吧,我親眼看著你父皇命令手下放火燒光那片土地,聽著他們慘叫,可是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後悔,如果讓我再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她看著自己的兒子,笑容坦然的說道。
朱炎煦內心備受震動,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曾經遭受了這樣的人生,「可你從未跟我說過這些。」他悲聲道。
「呵呵,傻孩子,我怎麼能跟你說這些,這是我的命,跟你無關,你只要好好的做著你的九王爺,安安心心的享這天下的榮華富貴。」她笑著說道。
朱炎煦沉默無話,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今繼續勸解,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命運,但他只知道,她是他的母親,是最深愛他的人,也是唯一不會傷害他的人。
太和谷的寧靜依然在勉強的維持著,太和大師看似不計較,依然盡心儘力的對待太妃母子,可是內心裡,卻有著自己的算盤。
而那夜,朱炎燁帶著寧小仇逃出了太和谷,他們一路上向京城奔走,不敢遲疑。
「我們真的要回皇宮嗎?」寧小仇看著他,不太確定道。
「我回皇宮,你去修離那裡躲一陣子。」朱炎燁看了看她,笑著說道,此時距離京城已經不遠了。
寧小仇聽了,頓時不開心,她勒住馬,二話不說就掉頭往後跑,朱炎燁慌忙拉住。
「哼,既然是這樣,我這麼見不得人,那你自己回去好了,我才不回去!」她氣哼哼的說道,脾氣倔強。
朱炎燁無奈的看著她,苦笑連連,「傻瓜,我是讓你去修離那裡住一陣子,等事情辦好了,沒有危險了,我再接你回宮。」
「宮裡不安全,難道修離那裡就安全嗎?」寧小仇瞪著他,氣怒道,「朱炎燁,你別以為我剛原諒你了,你就不把我當回事,反正現在我也是個已經死過一回的人了,我說走就走,才不怕你呢!」
朱炎燁乾脆下馬來,他也順手將她抱下來,兩人找了一處茶攤坐下來歇息,「我已經查清楚當初陷害你的人有哪些,可是現在還不能除掉他們,以免打草驚蛇,這時候你要是回去,那先前我們的計策都白費了。」他苦口婆心的安撫道。
寧小仇悶悶不樂著,聽了朱炎燁的話,她雖然不說話,可是那小嘴卻仍舊高高的噘起來。
「修離的將軍府很安全,就連我都想進去躲著呢。」他一邊給她倒茶,一邊調侃道。
「哼,你一個大男人,就不能有點骨氣嗎!」而寧小仇氣沖沖的瞪了他一眼,嫌棄的說道。
「我有沒有骨氣當然得看你了。」而他灌了一口茶,無奈的說道,看向她的目光深沉又充滿疼惜。
「看我?我有什麼好看的?」寧小仇翻著大白眼道。
「呵呵,當然是,你若是安全,我會比天下任何人都有骨氣,可是你若是不安全,那我就是個烏龜孫子——」他握著她的手,坦然笑道。
寧小仇臉頰一陣緋紅,「哼,這還差不多——」她故作傲嬌的嘟囔道。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的?」朱炎燁忽然想起這件事來,這一路上他們光顧著跑路,都忘了這些事了。
而一說到這裡,寧小仇的臉上就擺出一副得意洋洋來,「呵,就你那拙劣的演技,還想騙過我?」她不屑道。
「拙劣?可我覺得我演的挺好啊——」朱炎燁有些苦惱,為了扮成李令白,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卻沒想到早就被她識破了。
「一開始我確實被你騙了,但在醫館的那夜,你抱著我睡了一夜之後,我就知道你是誰了。」她狡黠的笑著說道,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訴他:你太低估我對你的了解了。
朱炎燁回想,不禁啞然失笑,對她,他的身體一向很誠實,從來都做不了假的,「這麼說來,我倒是被你騙的團團轉。」他無奈道。
「哼,你可以改變得了你的聲音,可以遮住你的臉,可是你身體的每一處我都熟悉,還想騙過我,做夢吧!」她得意的湊到他跟前,笑意盈盈的說道。
朱炎燁看著她,眉眼低垂,唇角微微揚起,看她靈動的神采自在飛舞,此時他覺得留寧小仇在身邊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值得一件事。
「啾——」的一下,他全然不顧茶攤前人來人往,旁若無人的親了她一口,寧小仇嚇了一跳,她捂住嘴慌張的看向四周,那模樣完全是做賊心虛。
「你你不要臉!」她紅著臉,低聲斥道,一雙眼睛瞪大如銅鈴。
「寧小仇——」他卻自在的笑著,那張笑臉足以顛倒眾生,「幹嘛?」寧小仇歪著頭,弔兒郎當的瞥著他道。
「你以後要是敢離開我,我就狠狠的收拾你。」他看著她,用著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好像是在對著他的臣民訓話一樣。
寧小仇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無所畏懼的看著他,「哼,你再欺負我,信不信我打爛你的屁股!」她也毫不示弱的威脅道,而隨後兩人卻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幼稚——」他聲音低醇道。
「幼稚——」寧小仇也學著他的模樣嫌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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