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翻紅黑板兒的(二)
看了幾把下來,幾乎沒有人能押對在黑桃Q上,不到十分鐘的功夫,中年男人已經贏了七八十塊錢。
這會兒的王笑天有些蠢蠢欲動了,不是他好賭,是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必贏,因為他的那個不著調的程序有反應了。
從第一局開始,猥瑣中年人的手剛一停下,王笑天的右眼前就跳出三個字:
【第二張】
等牌一打開,果然中間那張正是黑桃Q。
連續幾把都是如此,準確率百分之百,王笑天動心了。
張彩琴爺爺給的紅包還裝在身上沒來得及上交給姥姥,這就是個白拿錢的買賣,弄幾個零花錢簡直不要太輕鬆,不幹白不幹。
拿定了主意,王笑天把身上的紅包掏出來打開看了看,裡面是五張嶄新的大團結。
王笑天暗自咂舌,當幹部的出手就是不一樣啊,一下子給這麼多。
現在的人很難理解,才五十塊錢,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點個外賣都不夠。
恐怕大家不知道,那時候普通勞動者的月工資只有四五十塊錢,這就不難想象當王笑天看到這五十元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了吧?
王笑天考慮了一下,抽出一張大團結來,等中年人停下手來,裝作很猶豫的把錢遞了過去:「大叔,給我破點零錢吧。」
因為絕大部分下注的人都是二毛、五毛、一塊的下錢,這會兒中年人的衣兜里鼓鼓囊囊的全是零錢。
王笑天是存了個心眼兒,不想弄得太顯眼,贏上個三塊五塊的夠幾天零花就行了。
中年男人可不是這麼想的,他一看這個半大毛孩子也要給他投資,有拉黑牛的也給他發了暗號,這個毛孩子身上錢不少,這白來的錢哪有不要的道理呀。
他一把打開王笑天的手,顯得很不耐煩:「賭場莊家錢不出手,你找別人吧。」
接著又誘惑道:「小兄弟,下的多贏得多,回家買輛摩托車,多下多贏,來吧。」
王笑天暗自好笑,臉上還是很猶疑,遲遲不肯下注。
身旁的張彩琴有點著急,她雖然看不出門道,但是她聽爺爺和爸爸多次說過,絕不允許沾賭,哪怕是和同事間消磨時間小小意思一下也不可以,知道這是個惡習不能沾。
看見王笑天要下注,急忙攔著他:「你別玩兒了,咱們走吧,別遲到了。」
王笑天向她擠擠眼,給了她一個你放心的眼色,嘴裡卻急切的說:「你別管了,我玩一下就走。」
說著話眼睛盯在三張撲克牌上仔細觀看,像是真能看出來哪張是黑桃Q似的。
坐莊的中年人不著急,他在等著王笑天下了錢再開牌。
報紙上的三張牌,中間那張上面押的錢最多,旁邊兩張牌上面只有零散的幾張二毛、五毛的紙幣,甚至還有幾個五分錢的硬幣。
王笑天的右眼裡早就跳動著兩個字:
【左面】
他在身邊眾人的催促下,最後下了決心,把十塊錢放到了左面那張牌上面。
中年人心裡暗笑,吆喝一聲:「買定離手---」
先把中間那張牌翻了過來,是個紅桃J。
圍觀的人群「嗡」的一聲交頭接耳議論起來,下了注的人跺腳嘆氣叫苦不迭。
中年人把押在這張牌上的錢抓起來衣兜里,伸手去掀押著王笑天十塊錢的那張牌。
圍觀的人們一下安靜下來,這是大注,眾人都想看看,這個男孩兒是輸是贏。
此刻的王笑天卻沒工夫理睬這些,他正在用意念跟自己身體里的那個玩意兒吵架。
當王笑天把十塊錢往左面那張牌上一放,他的右眼裡面紅光閃爍,一排排滾動著的粗大黑體字帶著鮮紅色邊框快速閃現,這是兩個循環滾動的大字:
【蠢貨】
王笑天有點懵了,趕緊看看那張牌的位置,沒錯呀,是在自己的左手一側啊。
一行黑體字又出現在他右眼裡面:
【是他的左面】
我丟?,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啦?
莊家在我對面,你從他的角度說左面,那是我的右面啊,你是傻蛋嗎?
王笑天在心裡怒吼著,他懷疑這個鳥程序是不是真的有點傻。
又有一行黑字出現:
【賭博以莊家為準,平點莊家通吃】
王笑天要瘋掉了,心說老大,那你提示我一下啊。
一行套著鮮紅顏色邊框的黑體字出現:
【賭博會使人傾家蕩產,絕不可沾】
王笑天嘴裡發苦,暗道老大呀,我這不是有你嘛,就想弄三五塊的零花錢,沒有想要賭博啊。
這回眼前蹦出一行成語: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王笑天真是無奈了,他有點發愁,這要是回了家給姥姥交賬少了十塊錢,該怎麼解釋呀。
他頭上有點冒汗了,心裡有些後悔,這事兒鬧得,怪自己沒搞清楚狀況就出手了,怪不得身體里的程序,
事情已經這樣,看來這程序的意思是也不會再給自己提示了,王笑天懊喪的搖著頭,準備站起來叫上張彩琴走人。
張彩琴看他把錢輸了,也是一個勁兒地拽著王笑天的胳膊讓他離開。
這會兒中年人已經把錢收起又從新把三張牌扣過去移動了一番停下手,招呼著人們下注。
他看王笑天漲紅著臉又想走又有點不太甘心,開口對王笑天說:「耍錢哪有常勝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怎麼樣小兄弟,再玩一把試試手氣?」
王笑天瞪著眼珠子像是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咬著牙說道:「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我還押這張。」
說著話把紅包里剩下的四張大團結全抽了出來,「啪」地一下都放在左面那張牌上,用手按住了那張牌,眼睛直勾勾盯住那個坐莊的中年人。
中年人的臉色一下就變白了,王笑天押的這張牌正是黑桃Q。四張大團結呀,一把就把他們費氣吧咧連哄帶騙弄來的錢贏走一大半啊。
有心賴了帳跑掉,發現這會兒圍觀的人已經在議論紛紛,有人在吆喝著,讓他趕緊賠注。
俗話說眾怒難犯,連他帶拉黑牛的,他們總共才三個人,這要是鬧騰起來,他們這三瓜倆棗的,經不起幾下折騰。
那個年代的人用俗話來講,是很愛管閑事的,見了不平事,大都要出個頭幫個腔,極少裝聾作啞的。
權衡了一下利弊,中年人極不情願的伸手去兜里掏錢。
王笑天先把自己的四十塊錢收起來,讓中年人把壓在下面的那張牌給大家看,中年人無奈,拿起那張牌翻過了展示給眾人,果然是那張黑桃Q。
他把牌扔在報紙上,從兜里掏出一把錢來數著。
王笑天不等他數完,從他手裡抽回自己那張嶄新的大團結,又抽出三張一塊、一張二塊的紙幣攥在手裡站起來,對中年人說:「大叔,我是個學生,就是圖個新鮮,剩下的錢我不要了。」
說完,王笑天拉著一臉震驚和迷茫的張彩琴鑽出了人群,打開車鎖騎車帶著張彩琴往學校而去。
中年男人愣怔了一瞬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把其餘的錢揣進兜里,伸手拿起地上的三張撲克牌一撕兩半扔到一邊,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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