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疑心
燕飛捏著灰撲撲的絹布袋,出了正屋。
院子里一片銀裝素裹,草木上的冰凌,在風燈的搖晃下,折射著光。
上京這會有沒有落雪?
猶記得出事前的某個夜晚。
宮宴過後,景澤送她歸家。
兩人都無話,只有風聲呼嘯。
家門前,他停下腳步,握著她的手,
「欽天監的監官定然算錯了,為何最好的婚期是在一年後?」
「明日我就去找他們,讓他們再算算……」
她愕然看他,「殿下為何忽然說這種話。」
他淺淺一笑,「我不想每次與你見面后,要這樣送你歸家,太折磨人了。」
「你……」她半晌說不出一個字,雙頰燙得要燒起來。
「我是說真的。」他正色道,「等到年後大朝會,我就同父皇說,將儲位讓給三哥。」
「我知你喜愛的是山川大河,茫茫草原,而不是這四方城。」
「往後,我們可以一同去看盡世間的美好……」
那樣一個夜晚啊,她的神魂也跟著涌動起來。
當他含笑望著她,漫天繁星都已在他眼睛里了。
果然,隔日,他去找了欽天監的監官,將婚期提前。
而她沒有等到那提前的婚期。
等來的是一切的覆滅。
……
燕飛的心口彷彿被什麼東西撕扯著,悶悶地疼。
凜冽地風呼嘯而過,她攏了攏衣領,回頭看了眼低垂的門帘,緩步出了院子。
剛至門口,就見著提著食籃的翟嬤嬤。
燕飛朝她點點頭,隨即讓出路。
翟嬤嬤愣了下,停了片刻。
對於別有用心接近王爺的人,翟嬤嬤自然沒什麼好感。
更何況,這女人還是太妃的表親,又生得是張狂恣意。
哪怕如今是荊釵布衣,可她俏生生地立在那裡,把身後屋檐下掛著的紅燈籠都給襯得黯淡了。
只是,這些日子,這表姑娘盡心侍奉王爺的姿態,她也是看在眼裡。
若這表姑娘真能勸自家王爺治腿,倒也是皆大歡喜的事兒。
翟嬤嬤暗暗嘆了口氣,是個可憐的痴心人。
只是,王爺怎麼會娶這樣一個身份低微的人做正妃?
若是將來王妃進門,知道這些過往,能容得下這位表姑娘?
大家宅門裡,正妻磋磨侍妾奴婢的法子,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這麼想著,翟嬤嬤竟是將當初燕飛氣得她跳腳的惱意給消得一乾二淨。
心頭倒多了幾分對燕飛的憐惜。
燕飛自是不知她在翟嬤嬤心中是個有著凄慘下場的可憐人。
心頭想著的是,蕭執鞋面上的灰塵儼然是寺廟裡的香灰。
這表明,他今日出府了!
一個關門閉戶,大夫都不願見的人,卻悄然去了寺廟……
事出反常必有妖,燕飛有些警覺,蹙了蹙眉。
那麼恰好,她去寺廟時,他也去。
是對她有疑心?
燕飛的心瞬間繃緊。
今日沒有去後山同上京來的人見面,想來是對的。
她來不及細想,就被聲音打斷了,
「那個……表姑娘……」翟嬤嬤有些欲言又止。
燕飛收回心神,抬眸看向翟嬤嬤。
「「姑娘,過兩日大年夜,王府要擺宴。老奴想讓姑娘勸勸王爺。」
「若是王爺不去,恐怕這除夕夜都難以過好。」
燕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蕭執一個王爺,想做什麼哪是她能勸的。
還沒等燕飛去勸說蕭執參加大年夜的宴席,倒是先收到一張府里其他姑娘給她的帖子。
邀她赴宴,同時言明,宴席上,那鼎鼎大名的女神醫也會蒞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