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計劃開始
我笑意更歡,「誰是刀誰是使刀之人,現在還不一定呢。你給我帶來的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好了,黃雅嫣真是個聰明人!」
葉良突然用手背摸我的額,生氣地道:「沒發燒、沒喝酒,怎麼就說起瘋話了?!」
小時候我生病時,他也是這樣用手背為我試溫,總是生氣地數落我一堆不是,可我知道他比誰都心疼。
「良哥哥——」若我們能回去從前該多好!若我永遠都長不大,只做你的風妹妹該多好!
「風兒!」葉良猛的一把抱住了我,衝動地在我耳邊嘶嚷著,「別離開我,別做傻事!」
我頓時心跳如雷,他真是瘋了!我用力推開他,用指尖甩了一個耳光過去,「葉太醫,你放肆!我是茗美人!」
他只是站在那裡看著我,粗重地喘著氣,眼裡透著懷疑與不可置信,「你不是風兒,為何那麼像她?你說話的樣子,你喜怒的神態……你怎麼可以把她學得那麼像?」
是嗎?我像春風致嗎?為什麼與我夫妻三年的弘治都沒能認出來?
「那是因為你沒得到她,思念成疾,所以見了漂亮女人都覺得像她!」我沉下臉警告道,「若以後你敢再犯,你的人頭就保不住了!」
「你捨得要我的命?」他低聲低氣地問。就如多年前,他拋下所有的尊嚴求我不要走。我轉過頭去,不忍看他的眼神。前生今世我欠的,沒法還,也還不清!
「你真捨得要我的命?」他上前了一步。
我驀然轉身,惡狠狠地教訓道:「你要發瘋就在家裡發,不要到這裡來害我,我進宮是為了權位榮華!替春風致報仇不過是順便而已,只為還她昔日對我的恩情!你要記住,我本就是個陰狠毒辣的女人,為達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可不是你的春風致,任人宰割!」
葉良還不願放棄,「你既知報恩,怎會是——」
「這樣的話,我不會再警告第二次!」我索性發了狠!
弘治最痛恨宮闈醜聞,莫說是真有其事,但凡他聞出一絲味道,便是殺身之禍。宮中因此而死的妃嬪豈在少數?
「微臣一時糊塗,請美人恕罪。」葉良躬身行禮請罪。
「我念在你對她一片痴情,只饒恕你這一次!」我走到主座,正襟危坐,「你來還有其他事嗎?你現在照顧著孔嬪的龍胎,還這樣大模大樣進我宮中,他日孔嬪有異,我才是真的要惹人懷疑了!」
葉良的嘴角極輕的一抽,回出一句話來,「微臣考慮不周,還求美人恕罪!」
他是怕我一動手就中了黃雅嫣的圈套,才迫不急待地來找我。我本不該怪他,可這宮中險惡,便是半步也錯不得!何況我還是個得寵的宮嬪,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又有多少人想取我性命!
我語氣稍緩,「葉太醫是極聰明之人,想必以後不會再犯。」
葉良輕輕一笑,聲音卻狠厲得如同發誓一般,「定不再犯!」
「甚好!我很快就會下手,你這兩日就得從咸福宮抽身,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被孔嬪趕走的。等我安全過關了,你才能回來,萬一我有什麼不測——」我拿出一把玉鑰匙遞向葉良,「你也就不要再妄想給春風致報仇了,拿著它去玉龍錢莊,好好度過自己下半生吧。」
雖然我自認計劃天衣無縫,但成事在天,誰也料不到有沒有意外。所以還是把一切都安排妥當,更安心些。
葉良卻不伸手來接,「微臣相信以美人的才謀,根本不會有什麼不測。」
「凡事都有萬一。你若不要,我自會派人送到你府上。」聽我這麼說,葉良才接了過去。他說道:「不知讓微臣入東宮暗查一事,美人安排得怎麼樣了?」
「皇上已經應允我們見面,可是——」我搖了搖頭,「義兄總有理由搪塞我。所以這件事只能先放下,不過你放心,等他護送皇上回宮之後,我自有辦法見到他。」
葉良自嘲地一笑,「微臣除了聽從吩咐,似乎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了。」
「你別不服氣,後宮畢竟是女人的地方,我是女人,當然比你更懂一些事情。」我示意他側耳過來,在他耳邊輕言了幾句。他幽深地望了我一眼,「美人果然是個陰狠毒辣的女人。」
我呵的一笑,「這是對我的誇獎,只有具備了這一點才能在後宮活得久一些。你下去辦吧。」
葉良跪安。我站在門內望著他離開的背影,一個疑問始終在我腦海中翻騰:為何他今日會將我誤認成春風致?
門外帶進了一陣風,我感到脊背有些發涼,扭首一看,原來是未乾的頭髮濕了後背。我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某一天葉良曾為我洗髮,我只說了一聲喜歡,他便帶著傻氣回我——願用我一生情痴為你洗盡三千青絲。
我竟忘了!我竟連這也忘了!四四方方的宮牆框住了我,竟也框住了我的魂!
我獃獃站著,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如嫿輕聲喚我才回過神來,從她與玉璃小心焦急的眼神里我看出了她們的擔心,她們定已懷疑我與葉棲風關係,只是不敢問。
等正午的烈陽過去之後,我便帶著華苑帶去了永和宮,一來寧秋跟前需要個忠心得力的人;二來有華苑在手,就等於控制住了華清,她可算是我這局棋的關鍵之一。
一個下午都過得異常平靜,平靜像一潭枯死的水,寧秋將自己深不見底的傷埋到了誰也看不見的地方。那傷誰也不能撫平,只能交由時間一點點沖淡。
永和宮失火,寧秋受傷、和妃受驚,弘治都沒有親自來看一眼!沒有他的重視,官員們怎麼會認真查案?不過說是小廚房的宮人忘了給爐子熄火以致引發火災,隨便抓幾個宮人交差。
真正的兇手仍逍遙法外!石嬪主僕自從縱火后都安靜了下來,石嬪那個醜惡的老女人我是了解的,她的平靜不過是在準備下一場陰謀罷了。弘治與張后、淑妃同時出宮,這麼好的時機,她怎麼會放過?
在這後宮中,所謂的平靜不過是一場陰謀到另一場陰謀之間短暫而脆弱的停歇。
這幾日我除了陪陪寧秋,就是坐在宮中靜等消息。
弘治輪流留宿在坤寧宮、長寧宮與咸福宮,似再無興趣踏入長春宮一步,玉璃如嫿都很著急,我只淡然,弘治不喜歡出事之人,雖是永和宮失火,但他素知我與寧秋關係甚密,是要存心冷淡我幾日。
聽到孔嬪動怒將葉棲風革職趕回了家,由張后另指了一位太醫。我大鬆了一口氣,我至少保住了他,這一局便有了底氣。
初七這一日,弘治沒有翻誰的牌子,而是召了我們七位新晉的宮嬪到乾清宮下棋。黃雅嫣與香婷竹見了我,自是沒什麼好臉色。章選侍等人與我笑笑,算是打過招呼。
我其它的都好,唯獨棋藝最差,因而是七人中敗得最快的。黃雅嫣聰穎過人,又常與父祖練手,棋藝自是非同小可,與弘治酣戰多時也不分勝負。其他宮嬪無不羨慕圍觀,黃氏甚為得意。
我著實看得無聊,便靠在一張椅上閉了會眼,不想竟睡著了,還是弘治將我喚醒的。
「累了?隨朕歇息去吧。」弘治說著牽住了我的手,又吩咐其他宮嬪各自回宮。眾宮嬪無不驚愣,尤其是黃雅嫣,那眼神又氣又恨又不甘心,似要吃了我一般。
我優雅一笑,隨弘治進了內殿。
自此一連三日,弘治翻的都是我的牌子,我們已歡愛多次,我早已褪去了青澀的外衣,盡已所能的迎合他,儘管我為此在心裡深深鄙夷著自己——可是為了報仇,我沒有選擇,我得在敬事房太監把我抬出去之前讓他記住我、迷戀我,就只能最大限度地讓他享樂。
我知道隨時天氣越來越熱,他會越發離不開我。
離宮的前一晚,溫存過後我膩在弘治懷裡不肯走,弘治拿出一個玉桃子逗我,「喜歡嗎?」
「喜歡!」我驚喜的樣子令他滿足,「這樣好的羊脂玉本就罕見,更何況是這麼大的一塊,真是世間難尋。」
「你倒是識貨。」弘治溫柔地撫著我的臉,「這是朕送你的生辰賀禮!」
「今天是妾身的生辰?」我一時嘴快,剛出口便知不妥。
我只記得春風致的生辰死忌,卻從不記得顧千尋的生辰,在家時爹娘兄長總是早早地就為我準備壽宴賀禮,喜慶之氣能夠從月頭一直鬧到月尾,所以我從不記得自己的生辰。
正當我不知該如何向弘治解釋時,他卻抬起我的下巴,笑道:「朕的茗兒原來是個小糊塗,連自己的生辰都能忘。」
我順勢嬌憨一笑,「皇上又笑話妾身了,妾身不依。」
弘治道:「朕聽何愛卿說你愛吃桃子,可孔嬪極愛桃,朕便想著做這個玉桃給你。這塊玉原是皇后看上的,朕硬是讓她割愛。」
說的真好聽!誰不知道弘治現在已經把孔德音捧上了天,只要她喜歡的想要的,弘治都不遺餘力地派人弄來,便是他不辦,張后也會打著他的名義去辦。孔嬪愛吃桃子,其他人就連片桃葉都看不到;孔嬪愛吃水果,弘治便把存放新鮮上貢果品的小冰庫鑰匙給了她,任由她支配。
那張后更是可怕,一面當著世人的面寵愛著孔嬪,比起弘治有過之而無不及;一面就暗裡逼著黃雅嫣除掉孔嬪。她越是對誰好,誰就離死不遠了。我有幾個腦袋能讓她割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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