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背後靈之當年隱情

大雨傾盆而下，夾雜著狂風和閃電，帶走了地面上最後一絲熱氣。

一場秋雨一場寒，屋裡的溫度已經比較低了，林歸一換上長袖的睡衣，泡上一杯熱茶，在桌子前練著毛筆字。

毛筆字是中文系的必修課程，林歸一之前雖從未寫過，但不知為何，從拿到毛筆的那一刻起，便感覺異常熟悉，就連寫起來，也分外流暢。

所以每天練一個小時的字，成了林歸一的必修課程。

宿舍里的人全都回家了，林歸一家在外省，回家不方便，便留了下來。

此時她把宿舍里的大燈關上，只留了一盞檯燈，桌面上除了練字的工具以外，還放著一張符。

突然，符紙上面白光一閃，林歸一餘光瞥見，停下了練字的筆。

她放下毛筆，拿起桌子上的符，這張符叫做「子母符」，林歸一手裡的是「母符」，而「子符」，林歸一貼在了小慧的魂魄之上。

這張符她也是第一次用，因為子符會吸收母符的力量，所以需要施咒者有比較強的能力，本以為不會輕易成功，卻沒想到，竟然一次成功了，這意味著她的力量又有了進益。

她和小慧約定，她利用這張符，幫助小慧提升力量，使她在李夢瑤一家面前現身，而她的條件則是，不許小慧傷害任何人。

至於到底要怎麼做，那就看小慧自己的了。

林歸一拿起桌子上的符，貼在了自己額頭上，咬破手指，點在上面。

她閉上眼睛，一縷意識跟隨著這張符一起，來到了李夢瑤家裡。

她看到李夢瑤嚇得癱坐在地上，李夢瑤媽媽瘋狂地往門口跑去。

她跑到門口，用力地拽著面前的門，但無論她怎樣使勁，都無法將門打開。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放棄了開門，又跑到了沙發邊，瘋狂地搖晃著在上面熟睡的老公。

李夢瑤爸爸其實喝的並不多，只是為了逃避妻子的責難，所以一回家便故意裝睡，後來也就真的睡著了。

此時突然被搖醒，他皺了皺眉，睜開了眼睛，但眼前卻一片漆黑。

他疑惑地問道：「怎麼？停電了？」

李夢瑤媽媽見他終於醒了，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哭著對他喊道：「有鬼……有鬼啊！」

「什麼鬼？是你喝醉了，還是我喝醉了？」李夢瑤爸爸順著妻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間瞪大了眼睛。

不遠處點著蠟燭，昏黃的燭光閃閃爍爍，借著這點微弱的光，李夢瑤爸爸看到女兒跪坐在地上，身上趴著一個濕漉漉的身影。那身影長發披肩，看不見臉，但在這漆黑的夜裡，這幅畫面，顯得尤其詭異。

像是注意到了李夢瑤爸爸的視線一般，趴在李夢瑤身上的背影緩緩抬起了頭，那頭顱彷彿牽線木偶一般，慢慢地轉了過來，翻白的眼珠，直直地看向沙發上的男人。

「啊——」又一聲尖叫傳來，李夢瑤爸爸嚇得臉色煞白，他拚命往沙發里縮著，「這是……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在我們家裡？」

「你問我，我問誰，你……你還是不是男人？」李夢瑤媽媽見他竟然向自己身後躲來，沒好氣地問道。

聽到妻子這麼說，李夢瑤爸爸終於鼓起勇氣，又往那邊看去，卻發現那東西竟然消失了，只留下女兒跪坐在原地。

「她……她不見了！」李夢瑤爸爸顫抖著說著。

「夢瑤！」李夢瑤媽媽見狀，連忙跑過去，將李夢瑤抱進懷裡。

李夢瑤也終於清醒了過來，她埋起媽媽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媽媽……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李夢瑤媽媽拍打著女兒的後背，佯裝鎮定地安慰著她：「沒事了，沒事了。」

李夢瑤爸爸鬆了口氣，往沙發上攤去。

突然，他感覺脖子上涼颼颼的，彷彿有人在他背後吹氣。

他的身體再次緊繃起來，他緩緩地回頭去看，只見那張臉，再次出現到了自己背後。

「啊——」李夢瑤爸爸從沙發上滾下來，用屁股快速往後挪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他挪到了母女兩人旁邊，李夢瑤和媽媽也快速地湊了過去，三人瑟瑟發抖地擠成一團。

鬼魂飄到他們面前，頭髮無風自動，向兩邊分開。

鬼魂陰惻惻的聲音響起：「你們可認得我是誰？」

李夢瑤媽媽聞言，悄悄地睜開眼睛，強忍著恐懼，看向那鬼魂的臉。

第一眼看，是有些熟悉，再看幾眼，突然想了起來。

「張小慧！你……你是張小慧！」

李夢瑤爸爸聽到妻子的喊聲，也睜開眼睛看去，頓時臉上唯一的血色也消失了，身體冰冷，如墜冰窖。

而李夢瑤聽到這個名字，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只緊緊閉著眼睛，奢望著這一切都是做夢。

不過奢望終究是奢望，小慧是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他們的。

她緩緩地開口道：「這麼久沒見，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畢竟……我們做了這麼久的好鄰居。」

一個加重的「好」字，充滿了濃濃的諷刺意味。

李夢瑤一家抖得更厲害了。

小慧慢慢飄到了他們身後，聲音就在他們耳邊：

「我可是即使死了，都無法忘記你們，無法忘記我的好叔叔當初對我有多好，對我爸爸和媽媽有多好，忘不了我的好阿姨是怎麼一天天關照我的？你罵我的那些話，我到現在還能一字不落的複述出來。

當然，還有我的好同學、好朋友，是怎麼在學校里號召大家一起孤立我，帶著別人一起圍攻我的。

你說，你們一家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捨得就這麼走呢？我當然要好好的回報你們！」

小慧趴在李夢瑤爸媽耳邊，一字一頓地說著，冰涼的氣息撲在臉上，李夢瑤爸爸終於崩潰了。

他跪在地上轉過身來，對面前的鬼魂使勁的磕著頭：「對不起，小慧，是我的錯，我不該覬覦你媽媽，不該害死了你爸爸，更不該害你在學校里被欺負……」

「你說什麼！」小慧敏銳地察覺到，李夢瑤爸爸求饒的話中，似乎藏著自己所不知道的信息。

她袖子一揮，將李夢瑤爸爸掀翻在地，忽的上前，在李夢瑤和媽媽的尖叫聲中，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你剛才說什麼？你害死了我爸爸是什麼意思？」

「我……我……」李夢瑤爸爸這才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他想要否認，但卻被掐住脖子，呼吸不暢，連話也說不清楚。

「說實話！」小慧逼近李夢瑤爸爸，威脅道，「否則，我會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我說……」李夢瑤爸爸勉強擠出聲音。

小慧放開了李夢瑤爸爸的脖子。

男人咳了幾聲，顫抖地說道：「你爸爸是因為搶劫，被別人打死的，而搶劫的原因，是因為借了高利貸還不了，這你應該知道。

但是，你爸爸所借的高利貸，是我讓他們找上的你爸爸。

那時你爸爸剛剛失業，心情特別不好，我便趁著和他一起喝酒的機會，勸他去自主創業。

你爸爸覺得可行，我便說可以借錢給他，但我知道，你爸爸不會用我的錢，所以我便讓人找上了你爸爸，你爸爸便欠了高利貸。

後來創業失敗，欠的錢越來越多，實在還不上了，那些人又追到了家裡，還差點傷了你媽媽，你爸爸情急之下，只能去搶劫，這才被人打死了。」

李夢瑤媽媽似乎也是剛剛知道這個事，連害怕都忘了，看著丈夫的眼神，彷彿從來沒有見過他一樣。

「你……你為什麼？」李夢瑤媽媽艱難地問道。

李夢瑤爸爸偷偷瞥了一眼小慧，再次跪下來，磕頭求饒道：

「是我不好，我錯了，我不該覬覦你媽媽的美色，不該害死你爸爸，我原本想的是，你爸爸可能會去坐牢，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幫他照顧你和你媽媽，我沒想到，沒想到他會去搶劫，更沒想到他會被人打死，我錯了。

啊，不，不是我一個人的錯，還有她！」

李夢瑤爸爸突然想起了什麼，指著自己的妻子道：「是她害死了你媽媽，是她對著你媽媽惡語相向，是她要打死你媽媽，你媽媽才會跳樓的！」

李夢瑤媽媽不可置信地搖著頭，這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她以為的自己下半輩子的依靠？

「哈哈哈……」小慧突然大笑了起來，「李叔叔啊李叔叔，我真是低估了你，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好色，心腸到底是不壞的，沒想到，是我看走了眼！

你這樣的孬種，活在這個世上也沒什麼用了，就讓我來送你一程吧！」

說著，便閃著紅光直衝李夢瑤爸爸而來。

李夢瑤爸爸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但小慧在靠近男人的一瞬間，卻突然消失了。

林歸一借著符咒消失前的幾秒鐘，留下一句話：

「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明天就去自首，否則，一個也別想活！」

這句話說完，林歸一便睜開了眼睛，她將符咒從額頭上拿下來。

經歷過李子涵的事情以後，林歸一明顯對這些事情多了些抵抗力，就像現在，即使心裡的憤怒翻江倒海，但她依然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並對眼前的鬼魂勸道：

「這家人的確該死，但你卻不能殺他們，殺了他們，你將無法再進入輪迴，為了這些人，不值得。」

小慧在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她以為自己經歷的事情已經夠不堪了，沒想到，真相比她經歷的要更加令人氣憤、絕望。

她更想自己去復仇，哪怕無法再輪迴，但她此刻被林歸一控制，沒有能力反抗，只能聽她的。

於是她鑽回林歸一放在桌子上的罈子，耐心地等待著。

林歸一見她終於安靜下來，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疾風驟雨，默默想著：

一個幹了如此多壞事，依然能面不改色，偽裝到自己的妻子都看不出來的人，哪裡會那麼容易就去自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