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開口
「喲,孟大善人,今天就來了,這還不到一天啊,你速度夠快的啊。」
「什麼孟大善人,以後請叫我送子觀音!」
「怎麼了,不做刑事辯護,改行婚姻家庭了唄。那可太可惜了,誰去拯救那些犯罪的靈魂呢?」
「別拿我開心了,我想再見許強一次,他可能真能扯出一條大魚。」
一聽到和工作有關,齊軒收起了玩笑,認真了起來。
「怎麼回事,你查到了什麼?」
孟中仁搖了搖頭,說道:「我還不能確定,但是我可能找到了讓他開口的辦法。」
「好,只要他能開口,我來安排。對了我們又聯繫了他的母親,她說已經全權委託了你。」
「她還說什麼了嗎?」
齊軒搖了搖頭,說:「沒有,非常冷靜。大義滅親那種的。」
孟中仁苦笑了一下,說道:「大義滅親?我看是趕盡殺絕吧。」
探訪室里,許強正趴在桌子上,出神的盯著桌面。就算聽到有人進門,他也沒抬起頭。孟中仁拿著椅子做到他對面,也盯著他,一言不發。過了好一會,孟中仁才開口道:「在想什麼呢?」
許強搖搖頭,沒有說話。
孟中仁也不打算再和他繞彎子了,於是開門見山道:「一周一次,每趟他給你多少錢?」
許強抬起頭,盯著孟中仁,但是仍舊沒說話。
孟中仁迎著他的眼睛,接著問:「還幫他改裝報廢車,方便運貨。這又分你多少錢?」
許強依舊沉默。
孟中仁裝作漫不經心的嘆了口氣,抬起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然後問道:「看來你是鐵了心,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了?你進去了,張玲玲怎麼辦?」
聽到張玲玲,許強不沉默了,支支吾吾地吐出一句:「可能。。。可能她可以找個更好的歸宿。」
孟中仁嘴角浮出一個輕蔑的笑容,然後眯著眼睛問:「帶著你的孩子?」
聽到這句話,許強猛的瞪大了眼睛,對著孟中仁,難以置信的說:「你說什麼?」
孟中仁看他情緒有了反應,裝作饒有興趣地反問道:「怎麼?這孩子可能不是你的?」
許強漲紅了臉:「不。。。不是。。。是。。。孩子肯定是我的。」
孟中仁又故作戲謔地說:「喲,這麼肯定啊?」
許強胸口一漲一漲的,像是憋著氣,但仍舊完完整整地吐出了一句:「肯定是我的,玲玲她是個好姑娘。」
孟中仁收起了戲謔的口氣,很嚴肅地說:「你知道就好。玲玲當然是個好姑娘。沒有你,她也能過得很好。問題是你,還想不想和她,和你們的孩子在一起?」
許強低下了頭,像是很認真的在想這個問題,過了好久,他開口說:「我想見見玲玲,可以嗎?」
第二天,孟中仁帶張玲玲來到了公安局。他和齊軒給張玲玲交代了一下,讓她盡全力說服許強說出幕後主使。張玲玲使勁點點頭,說道:「只要能幫助許強,我做什麼都願意。」
在見許強之前,孟中仁又側過頭,低聲悄悄對她說:「我沒有告訴他是你打的電話,這件事他也沒有必要知道,這是為了你們好。就讓它爛在肚子里吧。」說完感覺這話現在說又有點不吉利,然後又補充道:「就忘了,當做沒發生過。」
張玲玲看著他,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許強見到張玲玲,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又小心翼翼的問道:「真的嗎?」
張玲玲含著淚,點點頭。
許強想上去抱抱她,被齊軒喝止住。接著齊軒又不緊不慢的開口道:「不只是今天,按照你車裡的數量,恐怕這孩子會打醬油之前,你也抱不到她。」
許強停在空中的手慢慢落下,退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張玲玲坐在許強的對面,快快的握了一下許強的手,又快快的鬆開,然後對他說道:「強子,你什麼時候能出來,我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玲玲,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要你出來陪我,陪我們兩個人。」
張玲玲臉上掛著淚,哽咽的接著說道:「如果你不管我,不管我們,我和孩子該怎麼辦?像我們小時候一樣嗎?被人嫌棄來嫌棄去,扔來扔去嗎?」
許強緊緊的攥緊了拳頭,臉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像是咬著牙,對張玲玲說:「我。。。我。。。我不想。。。」
「那你和警察合作好嗎?說不定他們可以對你寬大處理。」
「玲玲,我。。。我不能。。。」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難道你口中的叔叔比我和孩子都重要嗎,這可是你的孩子啊,他身上流著你的血,為什麼?」
張玲玲的幾個為什麼讓許強無法招架,他痛苦的用手揪著頭髮,將頭埋在了桌子上。看到許強的反應,張玲玲反而是冷靜下來了。她就這麼含著眼淚死死地盯著他,然後讓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桌子上。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她的目光也漸漸變得空洞,最後她吸了吸鼻子,擦乾了眼淚,對著許強說:「我明白了,也許這個孩子和你,和我一樣,都是多餘的,也許他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許強抬起頭,也紅著眼睛,說道:「玲玲,你不要逼我。」
張玲玲突然露出了一個看起來很體貼的笑容,她溫柔地說:「我不逼你,我今天累了,我先回去了。」
隨後她決絕的站起來,望了許強一眼。在她眼中他的臉龐漸漸模糊,漸漸四周黑成一片。
看到張玲玲向後倒去,齊軒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了張玲玲,看到她不省人事,立刻沖門外喊道:「快打112!小張進來按住許強。」
一個衝進來的警察按住了撲向張玲玲的許強,齊軒將張玲玲抱了出去。孟中仁也沖了進來,對著許強說:「你待在這裡別動,不然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
許強撲通一下跪在了孟中仁面前,哭著說道:「只要玲玲沒事,我什麼都說。」
孟中仁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不能向你保證她沒事。但是如果她真的沒事,記住你剛才說的話。」
說完他出了門,去看張玲玲的情況。
說來也是巧,鑒證科的法醫夏璐剛好來找齊軒送一份材料。看到這個情況,立刻讓齊軒把人放到會客室的沙發上進行檢查。齊軒不放心的問:「夏博士,你是法醫,也能給活人看病嗎?」
夏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道:「當然,我也是x大醫學院畢業的,有行醫資格證的。去,把窗戶打開透透氣,無關的人員請出去。」
齊軒吐了一下舌頭,自知說錯了話,開了窗戶,退了出去,臨走時叮囑夏璐:「夏博士,她可是孕婦。」
夏璐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無關的人員請出去。」然後開始探張玲玲的心跳和脈搏,又按住她的人中。不一會兒,張玲玲就慢慢醒了過來。
「你感覺怎麼樣?」夏璐親切的問道。
「我頭好暈,好噁心,想吐。」
「你還記得你剛才做了什麼嗎?」
不等張玲玲回答,120的人已經來了。
夏璐對著拿急救包進來的醫生說:「我剛剛檢查了一下,好像是低血壓,加上情緒波動引起的。不過她是孕婦,還是再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而後又轉頭對張玲玲說:「能走嗎?」
張玲玲點點頭。夏璐扶她起來,陪她往外走去。看到走廊上的孟中仁,張玲玲充滿抱歉的對孟中仁說:「對不起,孟律師。好像我的話也沒有什麼用?」
孟中仁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還不一定。你先好好保重身體。許強他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張玲玲苦笑了一下,又搖搖頭,轉身走了。
上了救護車,張玲玲接到了孟中仁發來的簡訊:「我不會放棄許強,你也先別放棄他,不要做衝動的決定。」
望著救護車離開,孟中仁對齊軒說:「差不多了,我進去再勸勸他。我估計他馬上應該就會說了」
「好吧,你再試試吧。」
孟中仁剛推開門,許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玲玲怎麼樣了?」
「你現在知道擔心了?」
許強急急的點點頭。
「她暫時沒事,有點低血壓。」
許強鬆了一口氣。
「許強,如果你真的因此坐了牢,那麼下一次她暈倒,也會有這麼多人在她身邊嗎?值得嗎?為了一個十幾年對你不聞不問的父親,讓你的孩子無依無靠?」
許強吃驚的盯著孟中仁,不敢相信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是。。。我父親。」
「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馬上也要做父親了,你以後也會讓你的孩子去運毒嗎?」
這個問題擊中了許強,他捂著臉,搖著頭,嘴裡說道:「我。。。我不會,我肯定不會!」
「既然你肯定不會。那麼你應該明白,一個父親,如果他真的愛孩子,就不會將自己的孩子推向犯罪。許強,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你只有說出來,我們才能幫你。」
許強鬆開手,對著孟中仁哭著說:「孟律師,救救我,也救救我爸爸。」
「好,那你要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你父親是如何找到的你,或者說你們是如何取得了聯繫,他又是如何讓你幫他運大麻,運給誰,越詳細越好。」
「好,我說。在我沒記事的時候,我父親就離開了家。我小的時候,媽媽和姥姥都告訴我,我父親是當兵的,在外執行重要的任務,所以不能回家。小時候村裡的小朋友欺負我,我都會告訴他們,我爸爸是軍人,等他回來會為我報仇。靠著這個謊言,我小的時候躲過了不少拳頭。等我大一點,從別人的口中斷斷續續的知道,我父親是因為吸毒欠了錢,跑路了。後來我姥姥姥爺死了,村裡的人讓我媽來接我。我知道她已經有了新家,新的孩子,已經不想要我了,但是我還是努力著去討好她,希望她能在她的家給我留一個小小的位置。可是,好像我這個要求對她來說太高了。她把我送到了寄宿學校,因為我是新來的,有時候同學會欺負我,我想著,如果她看到我挨打,可能會心疼我吧,讓我哪怕是周末或者一個月回一次她的家。於是每次挨打我都不還手,在身上留下傷,可是她來見到我之後,只是抱怨我在學校不好好上學,總是惹事,讓她沒面子。後來我又想,那我努力學習,如果我成績好,那麼她會覺得臉上有光,就會常常來看看我吧。那個學期我玩命的學習,雖然沒有進到前十名,但是也拿到了一個進步獎。家長會上,她卻沒有來,原因就是。。。就是忘了。最後我發現,我怎麼做也討不到她的歡心,對於她我似乎是多餘的,我不出現,才是她最想要的。那時候我就渾渾噩噩的熬到初中畢業。她問我想做什麼,然後告訴我可能沒錢讓我讀大學,所以讀高中也是浪費,不如學一門手藝,將來也能養活自己。我說好,於是她就送我去學了汽車修理,說男孩子適合學這個。其實我挺感激她給我做的這個決定,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修汽車,看著那些壞了的汽車又能重新上路,我就想著是不是我也有機會,修好自己,重新上路呢?我喜歡逛汽配城,看看各種零件,有時候也會在那裡找找零工。有一天,我幫一位老闆看店,來了一個顧客買配件。我聽他說話帶著y城的口音,就和他多聊了幾句。後來那個顧客常常來,我們也常常聊天,有一次他問我爸爸在y城是做什麼的,我告訴他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就離開家了,我和我母親長大。再後來,我無意中提起我母親叫做許鳳梅,他當時很吃驚,但也沒說什麼。過了幾天他又來了,帶了一張照片給我,我認出來那上面是我母親抱著兩歲的我。」
「所以你們就這麼相認了?」
「對,但是他讓我不要告訴別人。」
「為什麼?」
「因為他還欠著很多人的錢,債主太多了,他害怕他們知道後會一起找他,他招架不住。」
「然後呢?」
「然後他會經常來帶我去吃飯,還給我買很多東西。我讓他有錢趕快還債,他說他馬上就快還完了,所以現在想多補償我。還說等到還完債的那一天,就可以安置一個家,還說以後那也會是我的家。我告訴他我馬上畢業了,就可以幫他一起去還錢。」
「那他有沒有說為什麼欠了這麼多債?」
「他說他是因為做生意失敗了。」
「那你有問,或者他有說到過吸毒的事情嗎?」
「沒有。我不敢問。」
「那他說了為什麼會離開家,和你母親離婚嗎?」
「說了。他說因為媽媽總是嫌他窮,所以他就想發奮圖強,做一番事業給她看看,也想給我提供一個更好的生活。但是他運氣不好,被人騙了,所以賠了很多錢。因此媽媽更加嫌棄他,就離開了他。」
「這是他告訴你的?」
「是。」
孟中仁想著現在去找他們為什麼離婚的真相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無論是許鳳梅還是許強口中的父親都不像是會說真話的人。太殘忍的真相,也沒有必要去探究了。於是他接著問:「那然後呢?你是如何開始幫他第一次運貨的?」
「我想讓他早點還清債,這樣我們就能早點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於是我就告訴他,我可以再打一份工,反正我快畢業了,學校的課也不多。後來他說有一個送貨的活,每周一次,安全送到的話可以得到一筆數目不小的錢。幹上幾個月,債就能還清了。我問他是什麼,他說是一種吃了能開心的葯,國外很多人吃的。」
「那你當時就沒有任何懷疑嗎?」
「我有,所以我問他是不是毒品。他說絕對不是,只是一種讓人能開心的葯,只是國內買不到,所以大家偷偷從國外買。而且不會上癮,也不會有什麼壞處。」
「然後呢?」
「然後我就說可以,我可以周末幫他送。」
「他難道不知道你沒有駕照?」
許強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他沒有問過。」
「他是你父親,然後不知道你今年還沒有十八歲嗎?」
許強似乎被問住了,隔了好久他才有些不情願的說道:「可能他忘記了吧。」
孟中仁嘆了一口氣,讓小張給許強倒了一杯水,然後說道:「喝點水吧,喝完接著說。什麼時候開始運第一次的,送到哪,怎麼交接的?」
許強喝了一大口水,然後抹了抹嘴,接著說道:「過完年開始的,斷斷續續已經送了兩個月了。每次他都會把車開到汽配城附近,然後交給我,我會再把車開到城郊的一個修理廠。我只用把車開到那裡就行,然後走開大約一個小時。等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把貨取走了。」
「那你有沒有見過取貨的人?」
「只有一次,我覺得好像是他。但是那個人看起來像個大學生,文質彬彬的,背個書包。我不能確定是不是他。」
「每次運多少,你知道嗎?」
「我的暗盒大約這麼大,可能裝滿了吧。」說著,許強比劃了一個樣子,大約鞋盒大小。
「是他讓你裝個暗盒的嗎?」
「嗯,不算是。有一次他說這個被公安抓了會罰好多錢,所以不能在車裡明目張胆的送。我說我可以在發動機附近裝一個暗盒,不太容易被發現。」
「那除了你,還有人也在送貨嗎?」
「他自己也送。」
「他也送?他每周送幾次?」
「他周六取完貨,把車給我,然後我周日送完必須當天把車又還給他,因為他周一要去取貨,然後周二自己再去送。然後我就不知道了。」
「也就是說,你們每周都至少要出兩次貨?」
「大概是吧。」
「你知道他送了多久了嗎?」
「我不知道,他沒有說過。」
孟中仁沉默了,他心裡想每周至少兩次,這真不是一個小數目了。他放緩了語氣,對許強說:「你不想坐牢吧。」
許強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然後抿著嘴,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孟中仁接著說道:「雖然我不能保證,但是如果你願意和警察合作,也許事情會有轉機的。」
許強看著孟中仁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我去叫齊警官來,具體我們再談。」
孟中仁剛剛起了身,又被許強叫住:「孟律師,那。。。我父親。。。我父親會怎麼樣?」
「如果他也選擇和警察合作,我相信國家也會對他寬大處理的。」
「真的嗎?」
孟中仁點點頭。
見到了齊軒,孟中仁說了一下情況。然後問他:「齊隊長,現在你什麼打算?」
「聽你這麼說,魚倒真是條大魚。如果許強願意和警方合作,那麼我們肯定會在行動結束之後申請對他寬大處理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們警方具體有什麼行動,目前還不能告訴你。」
孟中仁理解的點點頭,說道:「那好吧。我在外面等你們。」
齊軒先給肖副局長打了個電話彙報情況,然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得到上級的首肯之後,齊軒對站在外面的孟中仁比了一個ok的手勢,就進入了審訊室。
「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孟律師說你願意和警方合作。」齊軒開門見山的說道。
許強點點頭。
「那好。你現在給你父親打電話,告訴他你因為無照駕駛被交警扣了。貨沒事,就是車是報廢車輛,不能上路,需要找個拖車拉到回收站。如果他問你為什麼這兩天都聯繫不到你,你就說你沒錢交罰款,你母親今天才托孟律師把罰款補齊的。然後你問你父親,現在你該怎麼辦?」
「再然後呢?」
「你先打電話,看他的回答,具體我會告訴你怎麼辦?記住,語氣要誠懇一點。」
許強點點頭,接過了手機。
剛打開手機,一堆未接來電和簡訊就鋪天蓋地的在屏幕上閃爍。齊軒暗示了許強一下,許強朝他點點頭,然後撥出了一個電話。還沒等許強開口,對方憤怒的聲音就透過聽筒傳了過來:
「你去哪了?我找你找得好苦,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我?」
「爸,我被交警給扣了。」
聽到交警兩個字,聽筒那邊一陣沉默,然後一個小心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現在在哪?公安局嗎」
「我在交警大隊。我沒有駕照被交警發現了。」
「你怎麼沒有駕照,你開車不是開的很溜嗎?」
「我。。。我還沒滿十八歲。」
「就因為這個?」
「嗯。就因為這個。」
那邊的語氣有點放鬆下來了,然後抱怨道:
「那你不曉得打個電話告訴爸爸一聲啊。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啊?」
「交警要讓我交罰款,我沒錢,就把我扣下來了。我媽今天才叫了個律師來領我。」
「我就知道你媽這個XX,有了新家就不管你了。」
「爸,對不起。」
「那個。。。盒子里的東西沒事吧。」
「沒事。但是車被交警扣下了。說讓來個拖車拉回回收站。」
「噢。那行吧。你沒事就好。」
「那我現在怎麼辦?」
「我來想辦法,你不用擔心。」
「我去找你嗎?」
「別,你別來。最近先不要聯繫了,你在學校好好上課。有事我會聯繫你的。」
「那車呢?」
「你別操心了。我會處理的。」
說完,對方就掛了電話。齊軒對許強說道:
「你做的很好,但是你父親很警惕。目前他應該還是懷疑你的。所以,我現在再鄭重的問你一句,你願意不願意配合我們的行動?這個行動可能不是一兩天可以完成的。」
許強沉默了一會,小心翼翼地問:「那麼玲玲怎麼辦?」
齊軒想了一下,說道:「如果你願意配合我們的行動,那我們肯定會把張玲玲保護起來的。」
「那我願意。我該怎麼做?」
「很好。你先回學校,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然後和張玲玲假分手,等我們把張玲玲妥善安置了,然後會再聯繫你。」
許強點點頭。
孟中仁見到許強和齊軒一起出來,連忙上前,問道:「怎麼樣?」
「小夥子配合的不錯。」齊軒笑著說。
「那接下來?」
「接下來,我們給許強安排了任務,這是我們緝毒內部的行動,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也是為了保護你。」
「我知道。但是你別忘記了你的承諾。」
「在中國可是沒有辯訴交易的哦?」
「你???」
「放心吧。只要許強好好配合我們的行動,無論最後成敗如何,我都會給他在報告上寫上那句話的!」
「好的。我還想和許強單獨談幾句,可以嗎?」
「你們隨便談。你今天就可以把許強帶走了。」
「今天?」
「對,今天。」
「行,那我們走了。」
送走孟中仁和許強,齊軒立刻開會展開了行動部署。當天晚上,一個代號為「大魚」的行動計劃就完成了。
送許強回學校的路上,孟中仁一方面知道這次行動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所以也不敢多問;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如何給許強講許鳳梅要搬去z城的事,於是罕見的很沉默。最後還是許強先打破了沉默。
「孟律師,我媽媽是不是很生氣?」
許強這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孟中仁更沉默了。他一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一邊在腦子裡飛速地衡量,是否要告訴許強真相?這個孩子剛剛知道了所謂父親的真面目,又要面臨那個母親的拋棄嗎?衡量到最後,孟中仁心一橫,說道:
「是有一點點生氣。但是還是原諒你了,不然她怎麼會叫我來接你出來。你繼父在z城的生意很忙,她又要生了,搬過去互相有個照應,所以沒法來接你了。」
許強沒有說話,孟中仁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默默地掉眼淚。孟中仁把車停在了路邊,遞給他一張紙,然後說道:「想哭就哭出來吧。這本來也不是你這個年紀該承受的事情,但是人生就是避免不了。。。有時候。。。會有些磨難。」
許強接過了紙巾,用手捂在臉上,沉默的抽泣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強開了口:「那過了這些磨難,日子就會越來越好嗎?」
孟中仁想起他的老朋友林毅,堅定的說道:「當然!挺過磨難,你就會更堅強。」
「那萬一我挺不過去呢?」
孟中仁拍了拍許強的肩膀,說道:「你能挺過去的!等這件事過去了,你和玲玲,你們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的。」
許強抬頭看了看孟中仁,又垂下自己的眼睛,盯著自己的腳說:「我其實也只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