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要怎麼忘
冬至現在只想躲在這劇軀殼之中,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願去接受解衍昭死了。
這日孫幼寧得空來陪她,如今的孫幼寧已經是一國之後,穿的戴的都比從前還要華麗奪目,往日冬至看見必定會誇讚她一番,可是現在的冬至一句話也不跟她說。
孫幼寧帶了宮裡的血燕來,熬的濃稠香甜,一邊吹涼一邊道:「這血燕對女子皮膚好,你多吃些,你看看你現在都憔悴成什麼樣子了。」
冬至現在是喂到嘴邊的食物就吃,不喂就不吃,一切靠周圍的人照顧。
孫幼寧喂著喂著眼角就紅了,說:「冬至你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啊?遲心和遲臨兩個孩子你到現在還沒認真看過呢,你快醒過來吧。」
冬至還是毫無反應。
大概過了半個月,石笑塵終於氣不順爆發了,她衝進冬至的屋子裡,把冬至拉起來,沖著冬至大喊『解衍昭死了』,試圖將她喚醒。
林宗和袁仲清來時趕忙將石笑塵拉開,袁仲清扶著冬至坐回床上,石笑塵卻還是不肯放過冬至。
說:「你能不能清醒一點,那個人把你害成這樣,你居然還念著他想著他,他如今死了才是對天下人都好!留著歸渺峰不回,日日待在這王府之中,難不成是想等解衍昭回來嗎?這場夢你還要做多久?」
其實總結起來就是,那個人死了你就不能看看他嗎?
林宗拽著他的衣領怒斥:「笑塵!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你沒看到你師妹現在狀況不好嗎?」
「我便是知道才不要再縱容她!」石笑塵回答道:「這麼多年來,她在歸渺峰上活的好好的,就因為下山認識了那個人,現在變成這樣,我是要罵醒她,我是要她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住口!」
林宗推搡著石笑塵想把他轟出去,冬至似乎被他罵的有了情緒,她眼睛漸漸聚光看向石笑塵,只是雙眼任舊有些迷茫。
她說:「回山吧。」
三人具是一愣,石笑塵高興道:「我就說有用吧!」
林宗鬆開手,走到冬至面前,擔憂道:「你...你再說一遍,師父沒聽清楚。」
冬至伸手抓住一直緊張看著自己的父親,說:「回山,我們回歸渺峰。」
已經快三個月過去了,解衍昭已經死了的事實早就板上釘釘了,只是冬至一直不願意去接受,可是這王府之中到處都是她和解衍昭的回憶。
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甚至那些擺件,都是她曾經親自為解衍昭改變的。
而如今,她住在王府里,解衍昭再也回不來了。
她每每看到那些與他有關的東西,都覺得心如刀絞。
還不如回山,再也不去看與解衍昭的過往,至少她的心可能就沒有那麼痛了。
知曉冬至要離開昭都,孫幼寧和明覃來送行,還把兩個孩子抱了過來,知道冬至現在病了不會多看一眼,便說給她聽。
她說:「無論時隔多久,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孩子永遠是你乾女兒乾兒子,你不能一直呆在山上,想我了就一定要來找我。」
說完將自己身上的玉牌摘下來塞進冬至的手中,捨不得的握緊她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明覃上前本來也想說些話的,可是看見冬至這樣子就覺得說什麼都完了,便只能對著眾人說一句:「保重。」
冬至的眼睛一直盯著祁都王府的牌匾,這裡的生活到處都是解衍昭的影子,躲不掉,想不完,她不知道回到山上會不會緩解,解衍昭對她的影響太深了。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顆外表鮮艷欲滴的蘋果,可是內心早就腐爛破敗,蟲子把她的血肉啃食的一點不剩,沒人知道她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現在有多糟糕。
——
回到歸渺峰的第三天就是過年,又是一年過去,除夕那天大家都很忙,除了袁仲清和冬至。
袁仲清離開歸渺峰已經好多年了,如今的弟子們除了聽說過他的名號根本不了解他,甚至沒見過他人。
見到他除了尊敬就是尊敬,不敢說話,他自己也覺得無聊,於是從廚房拿了一碗餃子到冬至的屋子裡去。
冬至一個人打開窗戶,站在窗前望著天上的月亮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怎麼穿這麼點,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袁仲清恢復的很快,現在說話走路都比之前利索得多,迅速拿來了披風給冬至裹上,然後拉著她坐下吃餃子。
說:「這是爹爹親自包的,酸菜肉餡的,你娘親最愛吃,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冬至低頭,看著煮的圓滾滾的餃子,良久之後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袁仲清立馬問道:「好吃嗎?」
冬至民警嘴唇,緩慢的咀嚼著,什麼味道對她來說都如同嚼蠟。
她抬起頭看向袁仲清,問道:「爹,娘...怎麼死的?也是因為成王嗎?」
袁仲清一愣,眼裡閃過一絲悲傷,隨後嘆了口氣抓住冬至的手背:「你母親是為了救我。」
「當初的事情有些複雜,是我沒能察覺自己的弟子與解無歸勾結,偷了我半部秘法,可那秘法尚未經過矯正,根本就是個不完善的隱患,我想幫成王,可卻算出成王命數已盡,你爹我早已捲入這其中脫不了身,你娘想就算我們死,你不能枉死,所以讓我一定將你送走。」
他頓了頓,紅著眼眶哽咽道:「等我回去,你娘已經被穆堯...」他抬起頭想忍下眼淚。
「在我心裡沒人比你娘更好。」
冬至想安撫袁仲清,可又想自己都千瘡百孔,能說出什麼安慰人的話來?
「那...」她動了動喉嚨,哽咽道:「要怎麼接受心愛的人永遠回不來?爹,你能不能教教我?為什麼無論我做什麼想什麼都忘不了他,他在折磨我...」
這是冬至這麼久以來說的最多的一次。
袁仲清緩緩抱住她,大手輕拍著冬至的後背:「何必忘呢?我從未想過忘記你娘,你娘啊,一直在我身邊。」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娘就在這裡。」
「所以女兒啊,不必這般懊惱,天道有數,人各有命,這是他的命,也是你的命,或許來生,你們還能再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