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提親

周明書的聲音狠狠一滯，瞬間收了話頭，掙扎著起身的動作也聽了下來，尚有餘怒的臉躲開了周梓薇的注視。

「怎麼？」周梓薇斂了笑意，掃了眼房中面帶心虛的幾人，眸中閃過一絲冷意，「我沒有說過，任何人不得來叨擾哥哥的話？你們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這……」

來人依舊是那個周明書的寵妾，但這次不知為何，她的膽子異常的大，只是猶疑了片刻，有硬著頭皮開口，「我們原先也不想打擾世子休息，只是有些事耽擱不得，你就算要胡鬧，如今周家的情況也由不得你，元家那邊的聘禮已經送來了，那邊說了，不日……」

「啪！」

周梓薇眸光一厲，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說話的小妾臉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笑意，「聘禮，怎麼，你要嫁人？」

「你！」小妾雲香捂著臉瞪直了眼睛，卻礙於她周遭凌冽的氣勢不敢還手，只是瞪著眼睛看向一旁的周明書，「夫人一向是個不管事的，如今雖說周家是由小姐管著，但到底是個女人，能管一輩子？左右是要嫁人，以周家目前的樣子，元家可是得罪不起！」

三兩句之間，周梓薇已經摸清了他們的心思。

這些人不過是看周明書和周家一天比一天好了，小心思也跟著活絡起來，忘記了她先前是怎麼懲治家裡近一半的管事的。

當初他們便是要把原身賣給一個惡霸當續弦，如今便是借著這個借口，讓她交出管家權來！

「我說你們，是不是平日里吃飽了飯，想管的事太多了？」周梓薇冷笑一聲，走上前將周明書的被子掖好，輕輕地拍了拍，「哥哥不用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只不過我有件事想問問，元家，是不是有個人是宛平郡主手下的謀士？比哥哥小三元的風頭還盛？」

周明書的臉色瞬間鐵青，像是要分辨什麼，卻被一隻纖細的素手拍了拍肩膀，按住了他要起來的動作，「大哥放心，我必定不會讓人欺負了去。」

「……好。」周明書綳著臉猶豫了片刻，終於又躺了回去。

周梓薇掃了眼周家旁系的這些蛀蟲，還有周明書這個吃裡扒外的小妾，一甩袖子往外走，「不是送聘禮來了嗎，那便去看看吧。」

雲香的眼睛一亮，以為她的態度終於有所鬆動了，連忙提著裙擺跟了上去，房中的幾個旁支也大步追去。

一行人還沒到前廳，周梓薇就聽見廳中一個傲慢的聲音能將屋頂掀翻。

「呸！這是什麼茶？這是人喝的？周家該不會已經窮到了這個地步，連包好茶葉都買不起了吧？」

一陣杯盤落地的聲音傳來，周梓薇遠遠地就看見正廳的地上一片狼藉，糕點茶水滿地都是，正廳的角落裡零零散散放著幾個紅漆箱子，管家忠叔正鐵青著臉站在一邊，臉上皆是隱忍的表情。

瞧這情形，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是來鬧事的。

周梓薇眸光一閃，抬腳進了門，「忠叔，今日這來的是什麼客人？莫不是喝醉了，把咱們這當成了酒館茶樓了？」

「小姐！」

忠叔見她來，連忙上前護住，可有一個人的動作更是快，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元文敬已經到了周梓薇的面前，作勢要摸她的臉了。

「美人，好漂亮的美人，這樣的美人綁在床上玩起來才夠……啊！」

趁著他說話之際，周梓薇冷笑著後退了一步，抬腳踹在了他的腿根處，彎腰從地上抄起一塊碎瓷片，貼上了元文敬的臉。

「剛剛想說什麼來著？元公子繼續。」

「我、我……你、你這個惡婆娘，快把這玩意兒拿開！」元文敬半跪在地上，被迫仰著頭，細長的吊梢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放了你，你倒是又開始在我周家的地頭不老實起來了，」周梓薇冷哼一聲，手上的瓷片用力貼在元文敬的臉上，轉頭對忠叔說道，「忠叔，元家的大禮，我周家可不敢收，還是趕緊著人扔到門外去，自有狗叼回元家去。」

忠叔的臉上閃過一抹猶疑，可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正廳，心裡也憋著一股氣，一招手，帶著幾個小廝，提著那些所謂的聘禮就往外扔。

「哎哎，你們……」

元文敬剛一開口，周梓薇手裡的瓷片又深了幾分，逼得他不敢說話，她一手扯住元文敬的衣領，提著他走到門外，突然抬起一腳，將他從台階上踹了下去。

「姓元的你給我聽好了！我周梓薇這輩子就算不嫁人，也不會嫁給你這樣的！你往後若是再敢來，我手裡的刀就指不定往哪裡捅了！滾！」

元文敬跌在一地的「聘禮」上，紅漆箱子摔開了蓋子，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來往的行人早已將周家門口圍了起來，看到一地四處亂蹦的陶珠子，頓時都笑開了。

周家就算沒落了，但祖上蒙蔭還在，用一箱普通老百姓都不會稀罕的陶珠下聘，元家實在是欺負人了。

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傳進元文敬的耳中，他臉上閃過一抹猙獰之色，指著台階之上的周梓薇大吼，「姓周的，你別得意！你們周家都已經到這副田地了還想著拿喬，總有一天，老子讓你跪下來求著我把你帶回去！」

「那真是謝謝元公子考慮周全了，不過，我想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的，」周梓薇冷笑一聲，「元公子還是回去問問令兄，近日可有把宛平郡主伺候好，若是再使不出點什麼手段，令兄的謀士之位只怕是不保了，到時候，任人搓圓捏扁的可就是元公子你了！」

她微抬下巴，眼中儘是睥睨之色，一個尚未長成就先養成了驕矜傲慢之風的家族，不過是仗著手裡有些楚宛寧不可或缺的祖產，只要她一句話，元家危矣！

「你！」元文敬沒有料想到眼前這個女人竟然將元家的事摸得透透的，而且句句都戳到元家的軟肋上，他眼神閃爍了片刻，放了句狠話，帶著自己帶來的幾個下人，屁滾尿流地跑了。

「周梓薇！你別高興得太早！元家不會放過你的！」

周圍人一片鬨笑，笑著笑著，也就漸漸散了，只是在周梓薇看不見的地方，岑北晟看著她被瓷片割破的手指，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周梓薇掃了眼滿地的狼藉，重重地吐了一口鬱氣，朝忠叔笑了笑，「忠叔，一會我要出去一趟，您安排他們將這裡清掃一下吧。」

「是，小姐放心，不要將這些鬧劇放在心上。」忠叔寬慰了幾句，帶著下人忙碌起來。

周梓薇轉身回了院子，換了一身男裝，內患尚未解決，外擾又不斷，恰巧元家手裡的鐵礦生意正好是她想要動的，既然這樣，那她便先拿元家開刀。

「嘶——」

開門之際，她的手突然一陣刺痛，她低頭一看，手指上一道被瓷片割破的傷口崩裂開，又有血溢出，她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從懷中取出帕子捂住，一邊往外走。

只是到了前院，一個清瘦頎長的身影靜立一處，岑北晟聞聲轉過頭，看著一身男裝的「周明書」抿了抿唇，諱莫如深的目光落在她指間染血的帕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