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外面的世界

第28章 外面的世界

紀晚舟與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通過聊天我知道了他的家庭背景,他從小就受父輩與祖輩的熏陶,五歲就開始繪畫,據說極具繪畫天分。

他在這裡也是短暫的停留,好像是為了他祖父,具體什麼事他說了幾次,除了關心每天到手的票子有幾張的我,對其它事充耳不聞。

當天我們來到省城最著名的風景區,悅蘭山的腳下,這是我第一次停下腳步靜靜觀看我所在的這座我並不熟悉的城市。這裡雖比不上北京的香山紅葉,但素有小香山之稱。

想著父母還在苦苦地等著我拿錢度日,心裡有種莫名的內疚。

北方的冬天來得早,剛進入十月,樹葉早已褪去飽滿的綠色,開始走向成熟。雖然現在不是觀賞紅葉的最佳時期,但也有不少人如我們一般,感嘆樹的美麗景觀。我被滿山的紅葉吸引著,慢慢忘記了自己是賺錢的小機器。

此時,已是深秋時分,涼爽的風不時掃來,帶著秋天特有的寒意。而火紅的紅葉正是一年當中最美麗時分,遊人如織。很多叫不上名的樹上結的果實,很多掉落了下來,撒落在樹根下,成熟又無奈。不知是人的關係,還是風的關係,反正我那天是莫名的歡喜。

大地上鋪滿了金黃和紅色的葉子,好像鋪了一層金色的毯子,我們走在上面,好像步入了畫面中。到處都是閃光燈的『咔嚓』聲,我們沒有相機,在一個小攤上花了十五元照了一張緊張又嚴肅的即時拍。那張照片,曾經被我無數次翻看過,現在……我真的不記得它還在不在。

我們來到一個僻靜所在。紀晚舟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在火紅的紅葉映射下,充滿了青春的活力。而我那天穿著一件肥大的夾克衫,土不土綠不綠的顏色,這是我到省城后,在地攤上花了三十元,買的唯一一件衣服,剩下的,都是從老家帶來的。

紀晚舟到一點也不介意,他鋪開了背包里的一個毯子,放上了好多的食物,背後就是火一樣的楓葉,他像是對景又像是對我說:真美,太美了。你身上的質樸與紅葉相映,在我眼裡無論怎麼描摹都不及你自身的十分之一。

我羞紅了臉,也受了他的感染,不停地欣賞起風景來。紀晚舟遞過來一罐啤酒,示意我嘗嘗,我第一次喝酒也就定格在十四歲。我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說,連喊不好喝,什麼味?紀晚舟笑得無拘無束又心無城府,惹得我也跟著嘿嘿地傻笑起來。

後來,我慢慢習慣了這個味道,竟然喝了三罐,眼前的小食品也被我們消滅乾淨,不大工夫,我的臉如朝霞一般透出紅暈來,迷醉的眼神也有點恍惚。紀晚舟見我這幅模樣,直獃獃地看著盯著我,彷彿傻了一般,他脫下自己的白上衣,示意我脫下自己的衣服,我乖乖地聽從他的安排。中午時分,陽光分外明亮,氣溫明顯上升。

紀晚舟拿著背包把我的衣服裝上去,我舒服地靠在背包上,然後他拿出自己白色運動服,披在我的身上,裡面恰好是一件通紅的絨衣與紅葉融合在一起,雪白的外衣將我的臉色映得白裡透紅。紀晚舟迷醉其中,他然後支起畫板,瀟瀟洒灑畫了起來。而我則在被他一眼一眼的觀摩中陶醉了。

一幅完美無缺的作品在三個多小時后誕生了,我們一起命名為《少女記憶》。

一連幾天,紀晚舟銷聲匿跡,每天中午我都心神不寧地看著他的座位上發獃。我的腦海里,總是閃現出紀晚舟那張青春勃發的臉,和他看我時激動不已的神態,這些定格和特寫讓我有些心不在焉,工作的時候,總是分心,盼望中午時分那個活蹦亂跳的影子出現在我的面前。

幾天後的中午,就在我已經絕望的時刻,那張充滿青春活力的臉,半蹲著,察看正在低頭掃地的我,我有點不知所措,羞羞地笑著,而紀晚舟也有點手腳不知道到放在哪裡好,他是激動的,飯店裡的人鬨笑著,開著我們倆無傷大雅的玩笑。

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兒,一個打工都需要偽裝身份的小女生,那時候懂得什麼叫情竇初開,只是朦朦朧朧中有些期待和喜歡吧。

我被他牽著手,來到他的座位上,他掏出畫讓我看他畫的畫像,就是那張,經過紀晚舟反覆修改後的作品,作品中的我猶如披了一層金黃色的紗巾,慵懶地半躺在落葉滿地地金色落葉中,背景里的紅葉,像是噴薄而出的紅霞,萬道金光點綴其中。我的皮膚被描摹得白皙細膩,有特點的眼睛猶如池中之水清亮透徹……我張大了嘴,真不敢想象,那個美得如同仙女的人就是自己。飯店裡的人都包圍過來,他們也都被這幅畫震撼到了,一時間竟鴉雀無聲。

紀晚舟得意地享受這段被人仰慕人時光。

當天晚上,紀晚舟再一次光臨飯店,等到我下班,我們倆人結伴去了不遠處的另一家飯店,在二樓的包間里,紀晚舟舉杯說:「謝謝你的配合,沒想到我的這幅作品入選學校頂級大賽中,我給爺爺看了,他說真是太好了,說我是紀家最有天分的孩子,他說紀家的一脈傳承就靠我了。你知道嗎,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搞藝術的。爺爺在省城學院專職教過繪畫,父親耳濡目染很小就走上了繪畫之路,我也不用說。但我爺爺不看好我爸爸,說他商業性太濃,成不了大器,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看了我的畫,我爺爺興奮得睡不著覺,他現在生病在市部隊醫院裡,我每天都跑去看他。「

這是我這輩子都無法想象的生活,他好像從來不缺錢,無論是他想出國還是學繪畫,我從來沒聽他說過一句有關錢的話。我悲哀地想,就算我父親沒有出事,我們家的錢也是那樣的捉襟見肘。而他的生活里都是與理想、傳承相關,那種氛圍是怎樣的?我除了羨慕沒有其它幻想。

紀晚舟好像是一個喜歡自我為中心的男孩兒,他從來沒過問過我的生活,甚至在我們交往的半年裡,他沒問過一次你來自己哪裡,他所關心的只有自己的畫。正是他的與眾不同,讓他的影子在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此後,我們有一段時間形影不離。紀晚舟給我畫了無數他的習作,每一張都讓我愛不釋手。紀晚舟從那之後畫了我好幾次,但每次都沒有紅葉那幅令他滿意。《少女記憶》他說是要參加畫展。我那時候是幸福的,一想到他的作品竟然我是主角,而且還要參加比賽或掛在教室里展覽。心裡總是美滋滋的。

有一次他說自己的畫竟然得到了教授的肯定,而且在學校展覽一周,我聽他這樣說,又是一個大紅臉,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畫像有一天還會掛在省城的某個知名的學府里,自己的畫像得到那麼多同學欣賞……想想就覺得紀晚舟的世界深不可測又高不可攀。

有一段時間,他突然再一次沒有了消息。我永遠是等待的一方。我們大約有一個月沒有見面,無論我如何思念,紀晚舟始終不見人影。我沒有手機,而紀晚舟也從來沒想過要告訴我他的手機號。

一個月後的一天,紀晚舟來了,他有神情有些憔悴和沮喪。我急忙問他怎麼了?他說爺爺的病越來越重了,這幾天他都陪伴在爺爺身邊,他說自己從小就在爺爺身邊長大,他所有的感情都給了爺爺。他告訴我,說爺爺一直不看好父親和母親,說他們身上銅版味太濃,把好好的藝術蒙上了錢的味道。於是他把從上輩子傳下來的珍貴畫冊都留給了紀晚舟,而且不讓父母親知曉,怕他們打這些畫的主意。

「那些畫都很值錢嗎?」我不解地問。

「這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特別珍貴。我爺爺說了,如果你父母為難你,你寧可捐給國家也不要他們糟蹋了。」

我還聽不懂這裡面的真正的含義,但我知道他爺爺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

「你知道張大千和齊白石嗎?」他很認真地問我。

我趕緊點頭說:「當然。他們是中國繪畫界的泰山級的人物。」

「我的祖父曾經做過張大千的學生。」

「那……那肯定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對於那個時候的我,對這些真的是不感興趣,張大千和齊白石都是書里的人物,與我相隔十萬八千里,紀晚舟則不同了,他從小的教育和環境與我有天壤之別,反正那個時候的我,只知道他出自藝術之家。

紀晚舟拿出那張在香山的畫作,送給我說,這一幅是我所有作品中最好的,參加完大賽我就拿回來了,送給你,留作紀念吧。我爺爺老早就安排我去法國繼續讀美術,他說,我只有到了那個地方才能更大的發揮我的潛質。他說在國內上大學也是因為爺爺離不開我……紀晚舟說完哭了起來。

我也哭了,是為了他要遠走他鄉。

那天,他們第一次肆無忌憚地握住了彼此的手,說了好多知心的話,而我們都明白,這一次的分別,就是永訣。與紀晚舟不同的是,我的悲痛里更純粹一些。畢竟,我們是生活在兩個世界里的人。

那天他除了送給我一張描摹我的畫作,還給了我一張畫,他說這幅畫是爺爺送給他珍藏中的一幅,留給我做紀念。畫面上有險峰奇山,還有一些筆墨字跡。可我中意的還是自己這幅《少女記憶》。此畫一共兩幅,分別是我坐在不同位置上的畫作,紀晚舟認為好的那一幅他參展去了,另一幅則留給了我。

分手的時候紀晚舟曾經承諾會給我寫信,我還特意留下了飯店的地址,但自從他走後音信全無。

也許我只傷心了幾天或者一個月,反正過了不久,紀晚舟這個人就在我的記憶里成了一個偶爾想起的事,和以往那些事沒有太多的不同。

我在省城只呆了半年,我們又搬了家,父親除了腿腳有些不靈活外,很快就能正常下地幹活了,我們沒有回到原來的縣城,而是投奔了親屬家,一個叫榆樹的縣城扎了根,我再一次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這裡的重點中學,成為父母的驕傲。

也就是在那一年,我的母親忽然之間又有了身孕,在我和父親一再堅持下,我有了一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弟弟……現在他們的生活早就日新月異,在榆樹縣買了房子,弟弟在也在自己曾經讀過的一中上了初中。

令我激動不已的正是那張畫,就是畫滿紅葉的《少女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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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敵聯盟渣男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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