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冥媒(6)
「少爺,死了嗎?」
「少爺沒死,少爺還活得好好的呢。」
「少爺,我說的不是你,說的是那個東西。」饒剛掀起車簾一腳:「我這在馬車裡聽著好像沒啥動靜了。」
「是沒啥動靜了。」饒世初握著小刀,蹲在馬車邊兒上,見那爛臉人一動不動,這才鬆了腳,順帶著把他餘下的軀幹部分都給踢到了路邊兒去。
「饒兄威武!」時越掀開車簾的另外一角,在誇了饒世初一句后,立馬招呼前邊兒道:「頭兒,你沒事兒吧?」
沈寂看了他一眼,擺擺手,沒有說話。
「清清,清清你回來了!」饒世初先是抬起腳來,將小刀放在鞋底子上蹭了蹭,隨後跳下馬車,奔到沈清面前:「你沒事兒吧?沒被那個東西給傷著吧。」
「你們還好吧?」沈清一眼就看到了掉在馬車下的那個破破爛爛的人頭。
「沒事兒,有我在,他們能出什麼事兒。」饒世初拍著胸膛,臉上卻是一副你快誇我的表情:「看見沒,我殺的,我一個人殺的。」
「才一個!」沈寂跳上馬車。
「姓沈的你什麼意思,你有本事,你也殺一個讓我看看唄。」饒世初追到馬車下面:「你下來!」
「沈隊長累了。」沈清收起紅傘,將手遞給了正候著她的時越。
「他幹什麼了他就累了。」饒世初念念叨叨,順帶著用冷眸瞪了時越一眼。
「他殺了至少二十個傀儡人。」沈清道:「義莊出了變故,剛剛那個是裴祖清。」
「你說馬車底下那個?」
「馬車底下那個一看就不是啊。」時越道:「沈姑娘說的應該是剛剛扒咱們馬車的那個。」
「那個?」饒世初皺眉:「噁心吧啦的樣子的確有些眼熟,可是清清,那個裴祖清不是已經死了嘛。」
「是死了!」
「那這死人怎麼還會動彈呢?」
「有人控制了他們。」
「誰?」
「不知道。」沈清看了沈寂一眼:「這個應該屬於沈隊長調查的範疇。」
「這事兒的確蹊蹺。」沈寂抬起胳膊,看著衣袖上那些被傀儡人撕扯的痕迹:「除了裴祖清外,餘下的那些,應該都是死了很久的人。」
「那義莊廢棄很久了,就算是最後一批埋在那邊的人,也應該是十年前了。」
「十年前?就是我奶奶去世,你義父從義莊搬回芙蓉巷,沈家大少爺死的那年?」時越開口道:「感覺那年發生了不少事兒啊。」
「沈家大少爺的事情我知道。」饒世初舉手:「十年前,我已經跟在我爹後面做事兒了,這沈家是臨江城首富,沈家大少爺是病重而亡。據說當時跟這位沈大少爺一起下葬的還有個童養媳,也不知道這小媳婦兒是怎麼想的。好端端的竟要為個死人陪葬。」」
饒世初自顧自的說著,壓根兒沒有留意到沈清與沈寂的表情。沈清眼神單薄,沈寂那邊,卻有著刻意迴避的傷痛。
「我奶奶是壽終正寢,這個我方才說了。」時越道:「至於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沈姑娘的義父,也就是沈老爺子幫著我父母查明了,就是時家旁支的那幾個親戚,想要取我們而代之,故意利用我奶奶停靈的那一夜,想要害死我。」
「這還是親戚呢?」饒世初咋舌:「我們幫派裡頭都沒有這麼毒的。」
「也不怪他們,誰叫他們又笨又不長進呢。這陽關大道行不通,就只能走這些旁門小道了。」時越搖頭:「這抓著他們的時候,他們還不承認,要不是沈老爺子有些手段,這些人怕是要一賴到底了。」
「時大夫就這麼放過了他們?」
「放倒是沒放,但也沒用我們時家的族規解決,而是送到了衙門裡。」時越向後,用脊背抵著車廂:「經此一事,我才知道,這鬼啊,遠沒有人可怕。至於這會動的骷髏,也遠沒有隱藏的真心可怕。」
「若那天晚上,老爺子和清清沒有及時出現,我怕是已經跟著奶奶到了鬼門關。若我死了,他們肯定會將這件事歸罪於我父母身上,從而敗壞我父母在臨江城百姓心中的形象,讓我們時家的口碑一落千丈,從而漁翁得利,蠶食時家。」
「你說的恐懼不是因為見到了【鬼】,而是見到了比【鬼】更可怕的親人?」饒世初問。
時越看了他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清清你呢?」饒世初問沈清:「你該不會也是在那個時候遇見的你義父吧?」
「不是!」沈清道:「早在我阿爹還是義莊的主事時,我就已經跟在他身邊了。我是阿爹從死人堆兒里撿出來的,說我是半人半鬼也不為過。」
「你那婚事又是怎麼回事兒?」
「那是我爹娘在世的時候為我定的。」沈清看著手中的紅傘:「我爹娘走的時候我已經記事了,雖被阿爹收留,可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爹他雖然憐惜我,卻也無可奈何。」.
「那沈家義莊被棄跟那些爛臉人有沒有關係?」
「沒有,我阿爹在時這義莊還好好的。之所以廢棄,是因為亂事已過,臨江城的百姓逐漸安居樂業,這城中再也沒有無家之骨。骨有埋葬處,魂有可歸處,這義莊自然也就沒了存在的必要。」
「那他為什麼不回沈家去?」
「是阿爹自己不願意回去的。他說他看守義莊多年,身上亦沾染了不少屍氣,而沈家是做生意的,若他帶著一身屍氣回去,難免影響到沈家的運氣。沈老爺對他有恩,他不能恩將仇報。」
「這麼說的話,這些爛臉人應該跟沈家是沒有關係的哦。」饒世初說著,故意看向沈寂。
「自然是沒有關係的。」沈清道:「沈家義莊廢棄多年,雖有各種傳言,卻始終無人見到過那些傳說中的鬼怪。倒是馮、朱兩家出事後,這義莊也跟著不太平起來。」
「莫不是那個馮西河在作祟?」
「少爺,馮西河已經死了,在芙蓉巷裡被人用夜壺給砸死了。」饒剛做了個砸腦袋的動作:「聽說死得時候可慘了。」
「就是因為死了他才夠膽子作祟,要是活著……」饒世初冷哼一聲:「借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