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女兒(2)

第006章 女兒(2)

臨江城,朱家。

馮默君穿著一件用紙做成的紅色旗袍,掛在老朱家後院那株已經枯死的石榴樹上。因昨個兒後半夜下了一場雨,旗袍糊在了她的身上。透過那層薄薄的紙漿,隱隱約約能夠瞧見女人姣好的曲線。

探員時越托著下巴站在樹下,嘴裡念念叨叨:「頭兒,這朱家少奶奶也不像是自殺啊。」

沈寂吐出一個煙圈兒,抬頭看向被繩子吊在半空中的女人。雖說經了昨夜的那場雨,讓她的樣子顯得狼狽了些,可她的面容沒有扭曲,舌頭沒有外伸,整個人平靜地像是掛在樹上睡著了一樣。

「不對勁,特別不對勁。」時越伸手指向馮默君:「頭兒,你看她是不是在笑啊?」

沈寂攏眉,離開靠著的矮牆,往樹下挪了挪。

馮默君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得償所願的,淺淺的笑。

「這現場也不對,如果是自殺,這底下得有個腳踩的東西。如果是被殺,那這現場也得留下點兒兇手的痕迹才是。時越繞著石榴樹轉了一大圈,最後停在沈寂旁邊,用肩膀輕輕碰了碰他:「這昨個兒夜裡雖然下了雨,但雨量不大,不足以掩蓋現場所有的證據。可是頭兒你看,這死者雙腳離地超過一米,腳下沒有任何蹬踩的支撐物,石榴樹上也沒有被繩索拉扯過的痕迹,那這死者是怎麼上去的?」

「你覺得她是怎麼上去的?」沈寂眯眼,看向馮默君的腳踝,那上面有些傷痕,青青紫紫的,一看就是人為的。

「怎麼上去的?總不能是自個兒長翅膀飛上去的吧。」時越抬頭看著樹梢。

「你飛一個我看看。」沈寂又吐出一個煙圈兒來。

「我可飛不了。」時越伸開手臂,做了個飛翔的動作:「我要能飛,我就不在警局做探員

了。」

「死者什麼情況?」

「死者名叫馮默君,是城西馮記酒庄老掌柜馮西河的女兒,今年剛滿十八歲。」時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本。

「馮西河?」

「頭兒你覺得耳熟是不是?」時越眨了眨眼:「耳熟就對了,這馮西河就是一周前於芙蓉巷內意外身亡的那個男人。」

「是他?」

「可不是他嘛!」時越念叨著:「說起這個馮西河來,那可真是一言兩語的說不完。」

「他的經歷很豐富?」

「不是豐富,是相當的豐富。」時越合上小本本:「這個馮西河可是咱們臨江城的名人,吃喝嫖賭那是樣樣俱全。他還有個毛病,愛打老婆孩子。他的原配夫人,也就是這個馮默君的親媽就是被他用板凳給砸死的。」

「那他還能活到一周前?」

「運氣好唄。」時越道:「這馮西河打他老婆的時候,沒下死手,給她老婆留了一口氣。事後大張旗鼓的請大夫,又是哭又是喊的,讓人誤以為他是氣急攻心下了重手。這人呢,是看過病之後死的,用他的話說,是沒控制住力氣。這個,頂多算是夫妻矛盾,不算是惡意謀殺。」

「可笑!」

「是挺可笑的,可咱們也沒轍啊,誰叫這被打死的是他自個兒的媳婦兒呢。」時越搖頭:「這不,就因為這件事兒,馮西河死的時候大傢伙兒都挺高興的。還有人說他這是惡有惡報,說是馮默君的親媽管他逃討命來了。」

「胡扯!」

「我也覺得是胡扯,這人都死了十幾年了,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討命。」時越壓低了聲音:「可那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說是馮西河死的前幾天經常跟人念叨,說他做夢的時候老是夢到那個死了的老婆。」

「心虛罷了!」

「不只是心虛。」時越湊近了些:「聽人說,這馮西河在埋葬他老婆的時候動了些手腳,讓道士在他老婆棺木上貼了張符——鎮屍符。這符管不管用咱不知道,咱只知道,前陣子下雨衝垮了馮家的祖墳,連帶著把馮默君母親棺材都給衝出來的。」

「所以呢?」

「棺材都衝出來了,那棺材上的鎮屍符自然是沒有了。按說,這重新埋葬的時候應該再貼一張符的,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馮西河窮得叮噹響。別說鎮屍符,就連買口新的棺材都捨不得,草草的就把人回填回去了。」

「我還聽說,這馮西河死的前一天,他的小老婆,也就是馮默君的繼母,偷偷去紙紮鋪給他定了紙貨。頭兒你說,這馮西河的小老婆是怎麼知道他要死的?」

「你應該去問他的小老婆。」

「問了,可她非說沒這回事兒。」

「紙紮鋪那邊呢?問過了嗎?」

「沒——」時越拉長了尾音:「那紙紮鋪跟一般的紙紮鋪不一樣,我這還沒想好要怎麼過去問呢。」

「沒想好?這可不像是你時越。」

「我這是怕見了人家沈掌柜說不出話來。」時越撓了撓頭「說起這位沈掌柜,聽說跟頭兒你的本家還有些淵源。」

「跟我們家有淵源?」沈寂將煙丟到地上踩了踩:「在這臨江城裡,但凡是個姓沈的跟我們家都有淵源。」

「頭兒你說這話我信。」時越嘿嘿笑著:「不止您跟這位沈掌柜有淵源,就連這馮,朱兩家也跟那位沈掌柜有淵源。我剛打聽過了,這馮默君身上穿著的紙旗袍就是從沈記紙紮鋪里買的。您看著旗袍的樣式,都是眼下城裡最時興的。還有這紙,這手藝,要不是經了昨個兒晚上的那場雨,您能瞧出這旗袍是紙做的嗎?」

「手藝的確不錯。」

「那是!」時越道:「這可是人家沈掌柜的獨門手藝。」

沈寂白了時越一眼。

「這馮默君不是馮西河的女兒嘛,怎麼吊在了朱掌柜家的後院里。」

「是馮西河的女兒,但也是朱掌柜家的兒媳婦。」時越繼續翻著小本本:「頭兒您剛回來,這臨江城裡有些情況您還不太了解。」

「說說。」沈寂又抽了根煙。

「這馮默君是三個月前成的親,夫君是朱掌柜的大兒子朱炳坤。說起這個朱炳坤,頭兒你可能也不太熟悉。」

「我知道。」沈寂看了時越一眼:「朱家那個深有殘疾的大少爺。」

「頭兒你真厲害。」時越毫不吝嗇地恭維道:「這位朱大少爺目前主要負責朱家的糧油鋪子,平時深入簡出,跟朱家的夥計聯繫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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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紮鋪女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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