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青梅竹馬的初戀
那個聲音,他曾經以為是天籟,是天使的聲音。
垂在身側的手指一根根握緊,秦景安臉部線條一瞬間緊繃,深邃的眸子忽然變得幽暗。
那些早已經染了塵埃的記憶在大腦中高速飛旋起來,攪得他頭疼,心口也依稀有一霎那的刺痛。
大約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的時間以後,秦景安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閉上眼睛換了一口氣,然後一臉淡漠的轉身看著身後那個熟悉的陌生人。
女人有一頭披肩長發,長髮捲曲,燙成了大/波浪狀,染著咖色。
咖色在別人頭髮上是一種並不好看的顏色,可在她那張精緻絕美的相互映襯下,卻刻畫出了一種異樣的美。
她穿著中袖蝙蝠衫,一條小腳褲,腳下一雙十厘米高的高跟鞋。
身姿窈窕,容顏俏麗,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像是一道移動的風景線一樣,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那精緻的瓜子臉,那含憂染愁的雙眸,那漂亮的眉梢,都是曾經記憶中熟悉的模樣。
可今時今日,他們已經成了陌路人。
唐語沫。
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曾經喜歡了七八年的女人。
從十二歲漸漸明白了愛這個字的含義,到十九歲離開A市,漫長的七年時間裡,他將所有的溫柔都傾注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可惜,他當初沒有帶眼識人。
秦景安淡漠的看著唐語沫,薄唇輕抿,一語未發。
唐語沫緊緊抓著手中的LV包包。
目光從初初見到秦景安時的不敢置信,到滿眼的驚喜,再到眼中湧上一絲絲歉疚不安,唐語沫的情緒半點由不得自己,完完全全的被這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左右著。
她張了張嘴,半晌才擠出一絲笑。
上前一步,輕聲說:「景安,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秦景安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女人,唇角勾起一絲好看的弧度。
他微眯著眼睛,淡漠疏離的說:「就站那兒吧,別往前靠了。萬一又說我意圖強(劃掉)奸你,我可百口莫辯了。」
說完,秦景安微笑一聲,又補充了幾個字,「你說是不是,弟妹?」
簡簡單單的「強(劃掉)奸」兩個字,不咸不淡的「弟妹」兩個字,從秦景安口中說出來,就像是一顆顆炸/彈一樣在唐語沫身前炸開。
她僵硬的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她原本帶笑的臉忽然變得蒼白失色,緊緊咬著嘴唇,眼眸里染著水霧,無辜的望著秦景安。
「景安……」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被秦景安打斷了。
秦景安修長的身子站在那兒,溫溫一笑,指點道:「弟妹,你應該跟你丈夫一樣,叫我大哥。」
唐語沫泫然欲泣的看著秦景安,好像受了欺負要哭出來了一樣。
曾經,秦景安最無法抵抗的就是她這模樣,一看到她難過,他就恨不得將自己的世界全部給她,只要她能夠笑一笑。
但現在,他只覺得這樣的做派讓他無比煩心。
不知怎麼的,看著此時此刻的唐語沫,他腦海中突兀的浮現出一個畫面,漂亮的女人坐在摩托車上,張揚,意氣風發的沖他笑,那樣的笑容,和唐語沫梨花帶雨的模樣,就像是兩個極端一樣。
那樣的顧南音,哪裡是唐語沫能夠比得上的呢?
唐語沫咬了咬嘴唇,哽咽著說:「景安,你在恨我……你現在還是恨我,是不是?」
秦景安揮散了腦海中的畫面,看著唐語沫淡淡勾了勾唇,「你覺得我會恨你多久?一輩子?」
不等唐語沫說話,秦景安就不緊不慢的說:「我的人生有七八十年,而跟你在一起,不過是七八年。為了只在我記憶中存在了七八年的一個女人,而讓我七八十年的人生都變得不快樂,這麼愚蠢的事情你覺得我會做?」
他以後會有一個陪他走完一生的好妻子,這種生命中匆匆擦肩而過的過客,又怎麼值得他繼續讓心傷痕纍纍呢?
他早就已經修復好了他受傷的心臟,那顆嶄新的心,正等著下一個女人,等著他的妻子來全盤接收。
唐語沫恍惚覺得自己產生了錯覺,為什麼她竟然聽到她的景安說,她在他心裡、記憶里,已經變得不重要,連恨都懶得再恨她了?
不……
景安明明那麼愛她,她還記得五年前他傷心欲絕的樣子,還記得他被家裡趕出去時,拎著行李站在樓下,抬頭望向她的房間時那種悲傷和恨意。
她這五年一直想,即使她的景安已經不再愛她了,可應該還是會恨她的吧,終究是把她放在了心上的。
但是現在他微笑著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她可以不要他,他也可以輕飄飄的將她放下,再也不把她放在心上。
原來,最絕情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啊!
他愛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愛到了骨子裡,他的愛被人拋棄了以後,他也可以將那個人連同心裡那塊腐爛了的肉一起剜掉,不留分毫餘地。
啪嗒一聲,唐語沫眼中的淚水砸下,狠狠砸痛了她的手背。
她忽然不知道,痛的是自己的手背,還是自己的心。
「景安……」
唐語沫喃喃念著他的名字,明明和他只有三四米遠的距離,卻覺得,她和他之間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溝壑。
她再也無法站在他身邊,再也無法看到他曾經那種包容而溫柔的愛。
從唐語沫出現就一直自動將自己當成了背景畫的黎盛源一直靜靜的旁觀著,直到看見唐語沫哭了,他才摸摸鼻子,有點不知所措的望著旁邊的秦景安。
咦,真奇怪!
以前讀書的時候,唐語沫只要一紅了眼眶,景安課都不上都要陪著唐語沫,那種心疼勁兒啊,簡直把人家當成了心肝寶貝一樣。
怎麼今天看到唐語沫哭了,景安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就算曾經唐語沫做過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可深愛了那麼多年的一個人,總不是這麼輕易就能夠放得下的吧?
黎盛源拿胳膊肘輕輕推了推秦景安,訕訕的說:「那個啥,你不哄一哄?」
秦景安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黎盛源,淡淡的說:「有夫之婦是能夠隨便哄的?你見不得她難過,就給秦立哲打電話吧,我想,秦立哲會感謝你的。」
說完,秦景安沒事人一樣朝停車場走去,身後那個哭泣的女人,好像他從來不認識一樣。
。